小蘇壓根沒動，我和他不太熟，又不能當(dāng)眾和他拉拉扯扯的，一時又不能拖走他，獨(dú)自站在那里很是尷尬，他卻突然沖我一笑：“我們不是都花錢買票進(jìn)場了嗎。”
嘴角笑了，眼睛是冷的。
我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小蘇他不是和老板娘有仇，就是和死的那男人有宿怨，哪里有熱鬧的人這么較真的，我不該管這閑事的，假如我這會兒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出去，應(yīng)該沒有人會叫住我的。
我和你們都不熟。
開始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動。
“兩位請慢慢坐，小豆子上茶?！崩习迥锼查g變化了態(tài)度，熱情地都快撲上來了，眼睛一飄一飄的，“小姑娘，你朋友坐這邊，你要去哪里。”
洪青廷今年也滿十七，在宋朝絕對不能算小姑娘，估計(jì)這年歲要找個合適的人嫁出去都已經(jīng)不是容易的事情，今兒個第一次被喚作小姑娘，我嘴角往兩邊扯：“姐姐，我這就坐過去，我是想看看門前的人都散了沒有?！?p> “他們愛看看去，客棧里住什么樣子的人沒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就算死了一個也是正常的事兒，去年還有在這間客棧生了個大胖小子的小媳婦兒，大半夜的難產(chǎn)，喊得整個客棧的人都睡不太平，有人生自然有人死，不奇怪?！崩习迥镉H手把兩杯茶從個伙計(jì)手中的盤子里，端下來，送到我們面前：“這茶葉雖說是雨后的，不過喝起來還算不錯，比張氏客棧那邊的高碎要好得多，兩位品品?！?p> 我們兩個臉上原來寫著商業(yè)間諜四個大字，我想她怎么態(tài)度轉(zhuǎn)得比風(fēng)向還快，我們是住在張氏客棧，可美人兒，你真冤枉老張了，這會兒我估摸著他還在招呼店里那二十多個大爺，連你這里出這么大的事兒都未必知道。
都能想象得出老張忙乎得滿臉冒油的悲慘模樣。
小蘇也不開口否認(rèn)，很鎮(zhèn)定地端起茶盞，湊到唇邊輕輕吹一口氣，我低下頭看著桌底，除了兩雙鞋，沒什么其他風(fēng)景。
“兩位盡管坐，我還要處理點(diǎn)事兒，讓伙計(jì)好好招待，要吃什么盡管和他說?！崩习迥镎姓惺值溃靶《棺?，伺候好兩位貴客?！?p> 貴客兩個字都是重音節(jié)，尾音拉得老長老長，將我們兩個一撩，回帳臺噼里啪啦打她的算盤珠子。
伙計(jì)垂著雙臂，殷勤地站在桌邊，專門伺候我們兩個，也是，整個店堂這會兒就我們兩個人。
“你猜尸體在哪里？”
我正端起茶來喝，被小蘇這句話問的，差點(diǎn)把滾燙的茶噴他一臉：“你以前沒見過尸體是吧，這么熱切地想看看?！?p> “你以前看過？”他噙著一抹古里古怪的笑問道。
話句一出，我不但眼前出現(xiàn)疊疊安放的尸體，連鼻子都好似聞到那些尸體在停尸房慢慢腐爛的氣息，我的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來，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很不好的回憶？”大概是臉色難看到連對面的人都輕而易舉地看出來了，
“還好了?！蔽抑钢刚局俏?，“你剛才那個問題該問他才是，店里的人最是清楚的。”
“回兩位，那人還在他住的那間房里，沒有人動過，等縣衙派人過來，老板娘特意叮囑了?！蔽以趺纯粗哪樕矟u漸變得蒼白起來，還不停地往下咽口水。
“發(fā)現(xiàn)尸體的第一個人是吧。”小蘇放下茶盞問道。
“是，客官，你眼光真準(zhǔn)?！彪y怪他是這副表情，一清早看到死人，是誰心里都不會好受，他還能站在這里有問有答，臉上掛著笑容，可見是很敬業(yè)的員工，老板娘的手段可見一斑，“兩位客官，要不要用點(diǎn)飯菜。”推銷手段展開le
“不用?！毙√K看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草蒲包，敢情他肚子里那四個大大的米團(tuán)子還沒有消化，一時半會兒的是吃不下，想賺我們兩個的飯錢看來不太容易。
“我們店里有好些特色菜，廚子是從臨安城花大價格請來的，整個桐廬縣都沒有更好味道的館子，可是桐廬一絕?！?p> 我才知道，這東西令村是桐廬縣的管轄范圍，可這桐廬的衙役動作未免也太慢吞吞了，都停尸一上午了，要是換在我們富陽縣，別說是我了，司馬涂都早帶人沖過來看守現(xiàn)場。
我們富陽縣，呵呵，原來心里頭已經(jīng)把自己劃到那邊，是有些什么一時半刻拋不開，放不下。
我用手指擰了自己腿上一把，走的時候明明那么瀟灑自若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的好姿態(tài)，是不是因?yàn)檫@個身體是屬于那里的一份子，喝那里的水長大，走得再遠(yuǎn)也脫開不去對家鄉(xiāng)的依戀。
“讓開讓開，堵著門都做什么，看什么看，再待在這里的，全部作為嫌疑人等抓回縣衙審問，一個都跑不掉?！?p> 該來的人終于是來了。
這一開口就是特別實(shí)用的話，那些遲遲不肯離去的村民，呼啦啦一聲，全作鳥獸散，世界變得很安靜。
“你們兩個又是什么人，公差辦案沒有看見啊，要不要縣衙的大牢待兩天才曉得什么是做人的識趣?！眹虖埖臍庋鎿涿娑鴣?，反正他眼睛里瞧見就我和小蘇兩個。
小蘇特意調(diào)整的坐姿，原先是側(cè)身對著這位公差，這會兒，正面坐好，兩兩相望。
那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家來做調(diào)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