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對少爺?shù)氖?,一直處于半信半疑之間。說這番話的時候,仔細觀察劉強的神情變化。只是劉強臉上一直平平淡淡,基本上沒有什么波動。劉管家心里道,咱們這個少爺,只怕是真的失憶了。不過,也說不定是件好事。
“那,我進的那片森林,就是你們嘴里所說的赤月森林,是個什么地方?”
一聽劉強問起赤月森林,劉管家的臉色不由變了變。半晌才說道:“赤月森林里面的土壤全是紅色的,最早是叫赤色森林來著,叫著叫著便叫成了赤月森林。赤月森林里面到底有什么,沒有人知道,因為進去的人全都死了。額,少爺是個例外,應(yīng)該是個唯一的例外……這次少爺跑進赤月森林不久,我們便在遠處看到一道紅光沖天而起。后來我們花費重金請來兩批村民進去找少爺,結(jié)果他們都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那便是被怪獸給吃了。這個赤月森林還真是神秘啊!劉強心里嘆息了一番,又向劉管家打聽起了紀府的情況。
一路上大約走了兩個多時辰。這兩個時辰里,劉強也大概摸清了紀府的底細。
紀府紀老爺叫紀天成,做米糧買賣,生意遍及半個西北。夫人張氏,本是貧苦人家女兒,當年不知怎的被紀老爺看中,死乞白賴地追到了手。
不過這個紀老爺對夫人當真沒的說,一般大戶人家那個不是三妻四妾?這個紀老爺娶了夫人過門后,愛如珍寶,一直沒有再行納妾。紀夫人賢淑端莊,待人極好,下人們都暗里稱贊夫人是菩薩心腸。
至于紀云這個紀府獨子,卻是典型的慈母敗兒。從小被夫人嬌慣壞了,從來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結(jié)果就嬌慣成了十足的紈绔。斗雞遛鳥,吃喝嫖賭,打架斗毆,調(diào)戲女子,那可是全掛子的武藝。除了不學(xué)好,簡直就是什么都學(xué)。
劉強聽的直搖頭,腐敗啊,簡直是太腐敗了。不過,我喜歡。如今,也該換成老子過過這個紈绔子弟的癮頭了。
在劉強沉浸在對紈绔生活的無限遐想當中,馬車駛進了紀府。
“少爺,請下車。”劉管家和三個小廝麻利地跳下車去,恭敬地掀開車簾。
“額,這就到了?”劉強彎腰跳下車來,打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打個哈欠說道:“啊,好困,我的臥室在那?我要好好睡一覺。”
“少爺,夫人已經(jīng)知道少爺你平安回來了,這會子正高興著呢。少爺還是先過去看看夫人吧?”
“額,那是當然。我的意思也是先看過……我娘之后,才去睡覺的。恩,那個,我娘的房間在那?你們快領(lǐng)我過去!”
劉管家不滿地看了劉強一眼,轉(zhuǎn)身向前走去。劉強心懷忐忑地跟在后面,心想,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過關(guān)。
一路穿花度水,跟在后面的劉強不覺看花了眼。這個紀府,還真不是一般地大啊。大約二十分鐘之后,到了一所大院子前。劉強抬頭看去,見院子門上掛著‘德馨苑’三個大字。
劉管家快步走了進去。走到堂屋門前,彎腰掀開門簾,向屋內(nèi)高聲說道:“夫人,少爺回來了?!?p> “云兒,云兒!云兒在那?快,快叫娘看看……”
屋里傳出一個極度期盼、焦慮的聲音。劉強聽到這個聲音,心底不由一顫??蓱z天下父母心??!
進了屋子,劉強抬頭看到床上半躺著一個婦人,床前坐著一個和自己模樣仿佛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四五個侍奉丫鬟低頭靜立。劉強見那個婦人臉色蠟黃,氣色極差。那婦人此時看到走進來的劉強,眼神不由癡呆了。
劉強對上看向自己的眼神,忍不住鼻子一酸。那是一個母親的眼神??!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忽然,那個婦人一下子變得焦躁起來,極力掙扎著要下床。可是身子太虛,身子剛抬起一半,又無力地摔倒在床上。幾個侍奉丫頭慌忙上去攙扶。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此刻劉強忽然有了新的答案。原來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人穿越了,錢沒花了’,而是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啊!看到眼前的婦人,劉強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因為自己的緣故,本來身體就差得父母,急怒攻心,相續(xù)辭世。可憐父母臨終之前,都沒能見到唯一的兒子一面。劉強在父母墳前跪了三天三夜??墒峭砹?,一切都晚了!那時候的劉強好恨。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孽障!畜生!你沒看到你娘有多焦急嗎?你,你這個不孝的畜生!還不趕快滾過來?”中年人看到劉強遲疑不前,頓時火冒三丈,抬手便要向劉強打去。
劉管家悄然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稟報老爺夫人,少爺,少爺他,失憶了!我們在赤月森林里見到少爺,他就什么都記不起來了?!?p> 中年人皺著眉頭打量了劉強一番,果然覺得自己的兒子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兒子輕佻油滑,渾身好似沒有半兩骨頭。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和兒子一般面貌,可是挺拔俊秀,眉目間透著一股自信,看起來更是豐神如玉。和以前的兒子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對于兒子的失憶,紀老爺不由信了八分。
“云兒,云兒!你怎么了?你不認得娘了嗎?你,快叫娘看看!云兒,云兒!”
看著淚流滿面,焦急的不得了的婦人,聽到一聲聲凄切的呼喚,劉強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劉強一步步走向病榻上的婦人。
“娘?你,就是我娘嗎?”終于,劉強走到病榻前,蹲在床前,拉起了婦人的一只手。
“云兒!云兒!我是你娘??!你不認得娘了嗎?我的乖云兒,你受苦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紀夫人淚如雨下,一把把劉強攬進自己懷里,再也不舍得放開。
“娘!你就是我娘!是云兒最親最近的娘!娘,以后云兒都聽你的話,再也不惹娘生氣了?!边@一刻,劉強真的把這個婦人當成了自己的親娘。這一刻,劉強也是淚流滿面。心里決定,從此,這個世界只有紀云,沒有劉強了!
身后的幾個小丫頭,早被感動的嗚嗚咽咽,哭的一塌糊涂。劉管家眼淚也是骨碌骨碌往下掉,便連紀老爺也忍不住悄悄擦拭著眼睛。
“娘,你別哭了,兒子這不是好好的嗎?”紀云拿起塌上的手帕,輕輕地擦去了紀夫人臉上的眼淚。紀夫人欣慰地點點頭,滿懷柔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越看越愛,目光不由癡了。
“夫人,您都三天沒有吃東西了?,F(xiàn)在少爺回來了,您總該吃點了吧?”隨著話語聲,一個面目姣好的小丫頭端了碗小米粥,款款走了上來。
紀云抬頭一看。這個小丫頭不過十五六年紀,眉目如畫,眼睛紅腫,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紀云沖她一笑,心道,這個小丫頭,道是忠心。
“叫你這么一說,我還真覺得餓了。好吧,那就吃點東西?!奔o夫人笑著說道,眼睛卻始終沒有從紀云身上移開過。
“把粥給我吧,我來喂娘吃?!奔o云伸手從丫鬟手里接過小米粥,拿起調(diào)羹舀了一勺粥,小口吹了兩下,小心地送到紀夫人嘴邊。紀夫人就著調(diào)羹吃下粥去,目光更加柔和起來。
吃了一碗粥,紀夫人已經(jīng)累的氣喘吁吁,滿臉疲倦。紀云小心地扶著紀夫人躺好。不一會,紀夫人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云兒,這些天你也吃了不少苦頭吧?你娘睡了,你回去休息吧?!敝心耆丝聪蚣o云的目光里,也滿是欣慰和柔情。
紀云聞言,從紀夫人手里輕輕抽出手來,站起身說道:“是……爹,孩兒告退?!睂τ诩o夫人,紀云毫不猶豫地就接受了。對于紀老爺這個便宜老子,紀云一時半會還難以接受。
看到紀云口里說著告退,人站在屋子中間卻又不走,紀老爺眉頭一皺,忽然間恍然大悟。
“呵呵,我倒是忘了,云兒你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抱琴,你服侍少爺休息吧。”
“是,奴婢遵命。少爺,請您跟著抱琴走?!北?,便是紀云先前看到的那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