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一天地冷了起來,雖說松山縣位于長江以南,冬天并不下雪結(jié)冰,可這冷風(fēng)一吹還是能讓街上衣衫略顯單薄的窮苦人打哆嗦。
跟天氣相反,林大娘最近心情很好,一向讓自己頭痛的兒子,如今乖乖地在屋里讀書,女兒賺的錢又知道主動向自己上交一半,真是老爺在天有靈。
一想到過幾日就是老爺?shù)募扇?,林大娘決定帶領(lǐng)全家人去城西西山上的法華寺給老爺點(diǎn)盞長明燈,添點(diǎn)香油,讓老爺保佑全家人順順當(dāng)當(dāng),保佑兒子從此振作起來,女兒今后找個好婆家。
林老爺忌日那天,天還沒亮呢,林大娘就帶領(lǐng)全家人出發(fā)前往法華寺進(jìn)香。
剛出門的時候,因為時間早,天氣冷,大家都冷得直打哆嗦,不過等爬上西山到了寺廟門口,又都全部出了一身的熱汗。
尤其是甜兒和林大郎,二人都是氣喘吁吁,滿頭的大汗,直喊辛苦,反觀一把老骨頭的李頭卻跟沒事人似的,一到廟門口,馬上興奮地跟知客僧交談了起來。
真是要鍛煉身體了才行,這個身子骨,看著比小櫻長的高,卻是外強(qiáng)中干,中看不中用,甜兒暗下決心,回家后一定每天早上早起在院子里跑個百八十圈,晚上再做他個一百個仰臥起坐。
因為一家人難得這么齊全的出門,所以一項精打細(xì)算的林大娘也慷慨了一回,點(diǎn)了一桌廟里時興的素齋宴,足足花去了五錢銀子。
不過花的這五錢銀子卻是值得,甜兒覺得,這齋菜好吃的能讓人把自己的舌頭給吞進(jìn)去。
吃完齋菜,林二郎道還要進(jìn)城有些事,告別了眾人,先行離去了;林大郎也道想進(jìn)城買點(diǎn)書,畢竟家里的書掉的掉,燒的燒,換酒的換酒,委實不多,林大娘想著兒子近日來表現(xiàn)上佳,也就給了他些碎銀子,讓他自行去了。
剩下的眾人則留在廟里,聽廟里的師傅宣講些佛法。
待到申時,眾人這才跟廟里的師傅告辭,啟程回家。
大家剛回家,板凳還沒坐熱呢,就見林二郎背著奄奄一息的林大郎破門而入。
“娘,趕快請大夫,大哥吐血了!”林二郎急匆匆說完話,背著林大郎就進(jìn)了屋子。
“李頭,快去請大夫,要快!”
李頭一看這架勢,立馬快馬加鞭去請大夫了,因為熟門熟路的,倒是很快就把大夫請來了。
“大夫,我兒這是怎么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說大郎內(nèi)傷沒有什么大礙只需靜養(yǎng)了嗎?怎么今日里竟然吐起血來?”
大夫給林大郎把了把脈,又仔細(xì)檢查了一下大郎的耳鼻口舌和腹部,然后說道:“令郎這是飲酒引至內(nèi)傷復(fù)發(fā),又兼之腹部受到重創(chuàng),所以才會導(dǎo)致五臟出血。”
林大娘一聽是飲酒引發(fā)內(nèi)傷,又被重創(chuàng),立刻就傻眼了,問二郎道:“這是怎么回事?”
“我進(jìn)城剛辦完事,有人就跟我說大哥喝了酒在那邊跟人打架,被人打得吐血,我趕過去的時候,打大哥的人都不見了,只有大哥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p> 林大郎眼下還昏迷不醒,林大娘也顧不得訓(xùn)斥他,只關(guān)切地問大夫:“大夫,我兒的傷嚴(yán)重嗎?”
大夫輕輕地?fù)u了搖頭,道:“令郎乃是屬于傷上加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唯今之計只能以千年人參為藥引,再加上我的獨(dú)門配方方能痊愈。”
“千年人參!”林大娘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diǎn)就暈倒在地。
“不錯,若是沒有千年人參為藥引,三日之后,令郎必定五臟俱爛,最后吐血而亡。”
聽完大夫的話,林大娘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娘!”甜兒連忙和小櫻上前把林大娘給扶到了椅子上。
“大夫,我娘怎么了?”
大夫走過來掐了掐林大娘的人中,又給林大娘把了一下脈,道:“無妨,大娘只是受驚過度,暫時暈厥,我給她開一副凝神益氣的藥,喝一劑就沒事了?!?p> “大夫,這千年人參哪里有賣呢?”林大娘暈倒,家里主事的就變成了林二郎。
“千年人參可遇不可求,老朽行醫(yī)多年也只見過幾次而已?!?p> “那……那我大哥可如何是好?”
“不用著急,本縣‘濟(jì)世堂藥鋪’就有一株千年人參作為鎮(zhèn)店之寶?!?p> “多謝大夫!”林二郎聽聞千年人參有地方有,已是松了口氣。當(dāng)下送走了大夫便趕往“濟(jì)世堂藥鋪”。
“掌柜的,聽聞貴店有株千年人參,敢問賣價幾何?”
“這位客人很抱歉,本店的鎮(zhèn)店之寶在昨天已經(jīng)被知縣高大人買走了?!?p> 林二郎聽聞是高大人買走了千年人參,心里又喜又憂,喜得是千年人參的下落有了,自己還賣過縣令千金一個小小的人情;憂的是卻不知這小小的人情,如今那縣令千金可還記得。
想到家里的大哥還生死未卜,饒是自己不喜歡他,甚至是有些厭惡他,可他畢竟還是自己的大哥,人命關(guān)天的事,也由不得自己矯情,從藥鋪里出來,林二郎直接就奔了縣衙后堂。
縣令千金倒還記得林二郎的這個人情,親自見了他。聽到林二郎提起這千年人參,卻道:“林公子早些來還在府里,不過今兒上午的時候家父已經(jīng)把這千年人參送給了回鄉(xiāng)祭祖的李侯爺,林公子要找只能前往侯府了?!?p> 林二郎知道,這高小姐能見自己,跟自己說這些話,已經(jīng)是還了自己個天大的人情,當(dāng)下里便道了謝,起身走人。
抓了林大娘的藥,林二郎垂頭喪氣地回到家。
“二哥,那藥鋪里可真有千年人參?”
林二郎見小妹急切地問自己,雖不想小妹跟著難過,也只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什么?那人參到了侯爺府?”若是在藥鋪,傾家蕩產(chǎn)求點(diǎn)根須,或許還行,到了侯爺府,怕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到了。甜兒可還沒天真到以為去求一求那個什么侯爺,人家就能發(fā)善心給你幾根參須。在權(quán)貴人家的眼里,普通老百姓的死活連人家飯后茶余的談點(diǎn)都算不上,又怎么會去關(guān)心呢。
甜兒沒有那種萬能穿越女的能力,也沒有圣母光環(huán),遇到這種事,只剩下重重的嘆息和千鈞般的沉重。
林二郎與甜兒兩人正在發(fā)愁的時候,卻不想他們的話給剛剛清醒過來的林大娘給偷聽了去。
侯府,侯府,侯府里有能救大郎的千年人參。林大娘紅腫著眼睛,只靠著一股不能讓大郎死的毅力,強(qiáng)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垮下。
夜里,烏云遮月,冷風(fēng)嗖嗖的吹,甜兒不由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被,怎么這么冷,抬眼借著稀疏的星光一看,原來是窗戶被風(fēng)吹開了,見小櫻睡的正熟,甜兒便披了衣服,惦手惦腳地起床,準(zhǔn)備把窗戶關(guān)上。
甜兒剛到窗戶前,就能看見院子里閃過一個人影,麻利地打開了大門,出去了。
會是誰呢?星光暗淡,距離又遠(yuǎn),甜兒也只看了個大概的身形,看那個樣子???!甜兒一下回過神來,是娘!定然是娘偷聽了自己和二哥的談話,現(xiàn)在去求侯府拿千年人參救命。甜兒連忙穿上衣服鞋子,也來不及通知家里的其他人,跟著黑影就出了房子。
果然不出甜兒所料,林大娘真的到了侯府祖宅門外。
侯府的大門緊閉,林大娘鼓足勇氣,走上前敲響了大門上兩個青銅的門環(huán)。
“侯爺,救命??!侯爺,救命?。 绷执竽镆膊恢滥睦飦淼挠職?,雙手拼命地?fù)u著門環(huán),嘴里還向著侯府里大聲的叫嚷。
甜兒就躲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拐角里,糾結(jié)著該不該上前拉住林大娘。
“哪里來的瘋婆子,擾人清夢!快走,走,走,走?!迸赃叺男¢T咯吱一聲開了,出來一個青衣小帽的門房,打著呵欠,手里拿著棒子很生氣地攆人。
“小哥,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見侯爺,讓我見見侯爺,我兒子等著他救命,我兒子等著他救命呢!”林大娘一見府里有人出來,停止了敲門,忙上前拉住了門房的衣袖。
“你這瘋婆子,侯爺是你說見就見得,還不走,當(dāng)心吃棍子?!遍T房眼見著這婦人糾纏了上來,很是氣惱,又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棍子。
“沒見到侯爺我是不會走的,求求你了,小哥,讓我見一見侯爺,見一見侯爺?!绷执竽锓路饹]有聽見門房說話一般,只反復(fù)糾纏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小門里又出來一個年紀(jì)稍長,看起來兇神惡煞的門房。
“我說小青子,你跟個瘋婦人磨嘰什么呢?直接拿棍子攆走,這么吵吵鬧鬧的,當(dāng)心管事的聽見扣咱們月錢?!蹦莻€兇神惡煞的門房拿了棍子直接就向林大娘身上招呼。
甜兒看到這兒,再也忍不住,急忙跑上前,欲把林大娘拉走。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走,我們這就走。”甜兒到底來遲了一會兒,林大娘身上已經(jīng)被那門房招呼了好幾棍子了。
“我不走,沒見者侯爺,我死也不走?!绷执竽锵裰四б话?,任憑甜兒怎么拖,怎么拉就是不走。
眼見著那門房的棍子又要落下來了,甜兒無法,只得跟林大娘說:“娘,晚上侯爺睡覺呢,咱們明日里白天再來找他,興許您就能見著他了?!?p> 林大娘聽了甜兒話,覺得好像有些道理,沒有再和門房糾纏,也不再鬧,從侯府大門的石梯子上走了下來。
兩個門房見她不鬧了,也就進(jìn)了小門,繼續(xù)睡覺去了。
就在甜兒以為林大娘會跟自己一起回家的時候,卻見林大娘跪在了侯府的大門口。
“娘,先回家吧,您跪著侯爺也看不見。”
“老天爺看得見,老天爺會知道?!绷执竽镟洁洁爨斓卣f著。
甜兒見林大娘那么執(zhí)拗,知道勸不動林大娘回家,可現(xiàn)在已是深秋,夜里寒涼,林大娘這么跪著很容易著涼,于是快步跑回家,準(zhǔn)備給林大娘拿件厚一點(diǎn)的衣服,順便拿個墊子,免得林大娘跪著難受。
就在甜兒自己穿了厚衣服,又拿了林大娘的厚衣服和墊子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甜兒無法,只得叫醒了小櫻,又拿了雨傘,兩人急匆匆的就沖進(jìn)了雨里。
雨越下越大,甜兒和小櫻到侯府門口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林大娘全身已經(jīng)濕透了,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林大娘的臉上,身上,而林大娘卻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娘!……”甜兒看著這情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母愛,在哪個時空都是一樣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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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所有的母親,節(jié)日快樂!您辛苦了!
甜兒左手拿著刀,右手拿著叉,正奮力追趕著小人參娃。
小人參娃眼見著就要被追上了,突然心生一計,隨手拋出了五顏六色大把大把的票票。
甜兒立刻停止了追趕,丟下手里的刀叉,興奮地?fù)熘粼诘厣系钠逼薄?p> “一張,兩張,三張,五張!”甜兒撿地正興奮,突然定睛一看,手里的票票全是假的,某甜雙腿一軟,直接四腳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