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魏國公府
花廳之中,燈火通明。
從椅子上站起。
徐輝祖瞪圓眼、張大嘴不敢置信。
望著面前的龍袍身影。
訥訥抖手不知作何言語。
朱元璋呵呵笑著。
他提起龍袍一角,悠然開口。
“這件衣服,誰都可以穿!”
“有的人穿了,仿佛沐猴而冠?!?p> “而咱穿上,哪怕滿嘴土話,也自有一股氣勢?!?p> “你是徐達(dá)的兒子,小時(shí)候咱還抱過你。咱身上那股味兒,別人不識(shí)得,你該能秒悟!”
背手踱步而前。
居高臨下注視著徐輝祖。
朱元璋氣勢全開,目光犀利如刀。
被他盯著。
宛如芒刺在背。
徐輝祖下意識(shí)就要下跪行禮。
“且慢!”
抬手喊停。
朱元璋叉腰后仰。
宛如金燈的一雙眼睛上下掃視徐輝祖。
“你可想好了?!?p> “這一跪,你可就算承認(rèn)咱的身份了!”
徐輝祖聞言身形定住。
反應(yīng)過來后。
他臉色難看直起腰,冷笑連連。
“大宗正好手段!”
“不愧是太祖胞弟?!?p> “不僅樣貌相似,就連這份神韻,也能模仿的出神入化!”
“可惜,可惜啊!”
朱元璋來了興致。
他拖著下巴好奇問:“可惜什么?”
“當(dāng)然是你沒那個(gè)命!”
擦的一聲。
徐輝祖猛然抽劍。
劍鋒抵在朱元璋喉嚨處,甚至已有一點(diǎn)殷紅。
“為什么不直接捅進(jìn)去?”
抬指一彈。
錚錚劍鳴。
徐輝祖只覺得自己被震得手臂發(fā)麻。
呵呵笑著。
朱元璋抬腳上前。
他進(jìn)一步,徐輝祖就退一步。
不僅如此。
徐輝祖握著劍的那只手開始發(fā)抖。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咱?”
“拿著咱的人頭,還有這件龍袍,去找咱乖孫?!?p> “不!”
“不不!”
搖著頭。
抽回手。
徐輝祖握著劍的手臂耷拉在身體一側(cè),頭顱也跟著垂下。
“亦或是說:其實(shí)你心中還是有所期盼的。”
“不管咱是不是太祖爺?!?p> “只要能平息靖難之亂,只要能說服咱乖孫允你帶兵出征,那咱就可以是真的!”
“我說的可對……允恭?”
多少年了。
沒人再這樣喊過他了。
鐺啷啷,長劍脫手落地。
撲通一聲。
徐輝祖扶地叩首,滿臉是淚。
“請?zhí)鏍斔∽?!?p> “臣……臣不該冒犯天威,劍指天子!”
“臣萬死!”
“懇請?zhí)鏍斮n死!”
俯視著趴在地上的這個(gè)小子。
朱元璋砸吧砸吧嘴,背手搖頭。
“請罪都請的如此硬氣,不愧是徐達(dá)的兒子!虎父無犬子??!比李景隆那個(gè)草包強(qiáng)多了?!?p> 拿我跟李景隆比?太瞧不起人了吧!
心中腹誹。
徐輝祖面上只是沉默,一語不發(fā)。
“咱來也不是跟你閑嘮嗑的?!?p> “咱來的目的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要你帶著五萬步卒去攻北平府?!?p> “你不用擔(dān)心打不下來的問題?!?p> “咱已經(jīng)讓毛驤起用了多年前埋在北平府的暗子,待大軍開至,自有人與你接洽?!?p> 摸出半塊虎符。
彎腰交到徐輝祖手上。
朱元璋背過身去,不準(zhǔn)備聽任何推辭言語。
“要嗎,按軍令行事。”
“要嗎,帶著這五萬步卒,投靠老四。”
“咱不想聽些沒用的,咱也不信嘴巴里說的那些?!?p> “咱就看你做的,懂了嗎?”
側(cè)身扭頭。
一雙龍眸瞇起。
朱元璋的眸光像是兩道閃電,狠狠劈入徐輝祖腦中,發(fā)出轟隆隆的響聲。
“臣……領(lǐng)旨謝恩!”
抱著虎符。
徐輝祖鄭重磕頭,行五體投地大禮。
擺擺手。
朱元璋沒在多說,大步流星揚(yáng)長而去。
待的腳步聲走遠(yuǎn)。
徐輝祖才緩緩直起上半身。
腿還始終跪著。
腦子里暈乎乎的。
他感覺十分夢幻。
“無論如何!”
“既然太祖爺顯靈。”
“那我徐輝祖,刀山火海,義不容辭!”
掙扎起身。
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那把長劍。
胸中激蕩。
徐輝祖開始長歌舞劍。
另一邊。
離開花廳的朱元璋并未直接走出魏國公府。
毛驤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他身后,手里提著個(gè)大紅燈籠。
“皇爺,這邊來!”
“嗯?!?p> 轉(zhuǎn)向左邊。
毛驤提著燈籠在前引路。
朱元璋黑著臉在后跟隨。
………………
透過腦中的系統(tǒng)窗口。
看到這一幕。
忍不住拿手指骨節(jié)頂著下巴頦。
朱雄英皺眉沉思。
這是去干嘛?
為啥覺得,洪武帝殺氣騰騰的?
噢噢,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好像:徐輝祖還有個(gè)弟弟。
好像:朱允炆最后發(fā)現(xiàn)他是奸細(xì)給一劍剁了!
好像:朱棣造反成功后,還封了那人做定國公。
叫啥名字來著?
搖搖頭。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朱雄英繼續(xù)看戲。
………………
哐當(dāng)一聲。
門直接被人踹開。
正在筆耕不輟的徐增壽被嚇了一跳。
提著筆的手腕一抖,烏了大半紙張。
“什么人!”
“少爺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許打擾嘛?”
抬起頭,目光看向門邊。
一道哈著腰的身影提著個(gè)大紅燈籠。
他在為側(cè)后方的龍袍身影引路。
等等!
徐增壽揉揉眼。
是的,他沒有看錯(cuò)。
真的是有人公然在穿龍袍。
不是當(dāng)今圣上朱允炆。
也不是靖難造反一心想當(dāng)皇帝的燕王朱棣。
居然是……
“太太太,太祖爺!”
徐增壽瞠目結(jié)舌。
狼毫筆掉落,發(fā)出啪嗒響聲。
他怎么也沒想到。
故去兩年的明太祖朱元璋,居然會(huì)有一天重新活過來,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不認(rèn)識(shí)咱?”
哼了聲,朱元璋背著手邁步走入。
毛驤退出房間,提著燈籠在外守著,順手戴上了房門。
屋內(nèi)。
朱元璋踱步走至桌邊。
掃一眼被墨汁烏了大半的宣紙。
“咱才剛說讓耿炳文去濟(jì)南府換掉盛庸、鐵鉉,你這邊就給老四通風(fēng)報(bào)信上了?!?p> “厲害啊,咱乖孫知不知道???”
揉成一團(tuán)。
抖手丟入燭火中。
猛地亮起的火光映襯下。
朱元璋抬頭望著面無血色的徐增壽。
恨其不爭。
卻又不至于打他一頓。
“坐下吧?!?p> “咱來問你:是更想你姐夫咱四兒子朱棣做皇帝,還是更愿意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
拉開椅子。
朱元璋率先坐下。
徐增壽戰(zhàn)戰(zhàn)兢兢低著頭,不敢落座。
“讓你坐下你就坐下!”
“問你話,心里怎么想你就怎么說!”
“同樣都是徐達(dá)的兒子,跟允恭比,怎么差那么遠(yuǎn)?”
“哎,龍生九子,各有長短??!”
搖著頭。
朱元璋一臉惋惜。
仿佛被刺激到了。
徐增壽咬著下嘴唇,雙拳緊握,眼里射出不屈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