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千年古都,西京城,位于城郊河畔的一棟豪華的臨江而建的別墅里,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人嘴角浮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端坐在二樓的大廳的鋼琴前。
隨著他修長潔白的手指在那一個個琴鍵上飛快的走動,一道道悠美的音符從里面飄了出來,夾雜著深深的哀沉和淡淡的悲傷。
旁邊坐著一個淡妝素裹的美麗女子,眉宇之間流露出了一種深深的愛憐,聚精會神地聽著少年彈出的琴音。
“小風(fēng),……”隨著‘嗡’的一聲,琴聲停下,陳瀾的眼里已經(jīng)含上了一些淚水,想說些什么,卻像被什么哽在了喉嚨里面。
“瀾姐,你別擔(dān)心,我沒什么事的!”少年的聲音很平靜,回過頭望向女子,臉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
陳瀾望著少年燦爛的笑容,兩排潔白得如同白玉般的牙齒,堅強如她,此刻,眼睛也被一種濕濕的霧氣完全浸沒了。
這是一個多么好的少年啊,上天啊,你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他?難道,真的是天嫉英才么?她的心里在無力地一遍又一遍地質(zhì)問著上蒼,
突然!
少年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片血紅之色,話也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額頭開始汩汩的冒著巨汗,全身青筋暴起,臉上的肌肉開始扭曲,
“小風(fēng),小風(fēng),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發(fā)作了?我去給你拿藥!”陳瀾瞬間便發(fā)現(xiàn)了少年的異樣,連忙飛快的奔向了不遠處的那個房間。
約一分鐘之后,便手里拿出一瓶藥從里面狂奔了出來,神情無比緊張的一把抱住了此刻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少年,顫著手從瓶子里倒出幾顆藥丸,放進他的嘴里。
少年的臉上的扭曲終于漸漸的停止了,然而,卻依然雙目緊閉著,臉色如同打了一層層的薄薄的臘一般,白得發(fā)金。
望著少年的神色,陳瀾目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如同缺堤的洪水般的涌了出來,這是一個多么堅強的少年啊,究竟在怎樣的環(huán)境中,才能造就出他這樣堅恝的性格啊!
她雖然沒有感受過少年的那種痛苦,但僅是從每次發(fā)作的時候,少年那疼得連臉上的肌肉都扭曲得不成人形,渾身衣服都被汗?jié)裢傅那樾?,也想象得到,那種痛苦,肯定非同一般的!然而,從她到他身邊照顧他這三年來,少年卻竟然連一次都沒有叫喊過痛,甚至,他連一次都沒有叫過,每一次,他都堅強的咬緊牙關(guān),希望自己默默的挺過去!
“瀾姐,長風(fēng)真是沒用,又讓你又流淚了??!”
躺在她懷里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伸出他的那雙xiu長的手,輕輕的拭著她的臉頰上的淚水。
“沒有,瀾姐沒哭,瀾姐剛才只是眼睛不太舒服而已!”陳瀾連忙伸手擦了一下眼淚道。
“瀾姐,扶我起來,讓我為你彈完這一曲,好不好?”少年輕聲地道。
“好……!”
陳瀾望著眼前的少年眼里的那一抹期翼,哽咽著把他扶坐了起來。
重新坐在鋼琴的面前,少年那修長潔白的手輕輕的顫了一下,側(cè)過頭,對著旁邊的那張美麗的容顏再度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手指如同靈活的精靈一般,在琴鍵上來回的撥動著,一個一個的和剛才的那種帶著淡淡的悲傷的旋律完全相反的,輕快的音符,從指尖悄悄的飛出來。
陳瀾聽著聽著,情不自禁的癡了,臉上的淚水,情不自禁的停了下來,嘴角,不知從何時起,微微的綻放開了一個微微的笑意。
少年悄悄的回過頭,望了一眼嘴角綻放著一絲笑意的陳瀾,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眼角兩顆不知何時掛出的晶瑩的淚珠在陽光的照射中,都仿若顯得那么的明亮!
“錚!”
少年的手猛然間停了下來,落在一根琴鍵上,發(fā)出了刺耳的錚的一聲。
陳瀾回過神來,眼里帶著一絲不解的望向少年。
“瀾姐,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看看嗎?我已經(jīng)讓陳叔準備好了,現(xiàn)在就送你回家!”
少年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地望著陳瀾。
“啊?你現(xiàn)在這樣,我怎么放心得下?”陳瀾吃驚的輕呼了一聲,但旋即便堅決地道,“我以后再回家也一樣的!”
“我沒事的,瀾姐,你就放心吧,再說,我這毛病,最短也要三天才會發(fā)作一次的,我剛剛才發(fā)作過一次,這兩天不會再發(fā)作的了!”
少年說著,故意用力的伸了伸手腳,作出一副健康的神態(tài)。
“可是……”
“瀾姐,你快去吧,陳叔已經(jīng)幫你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在下面等你了!”陳瀾還想說什么,少年有些急促的推著她道。
“我……”
“蹬蹬……”
陳瀾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樓道上傳來了一陣蹬蹬的腳步聲,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渣子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
“陳叔,你怎么上來了?”少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
“少爺……!”
“你來得正好,瀾姐,你去吧!”陳叔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的神色,剛想說什么,但剛一開口,便被少年打斷了。
“那我就先回去一趟了,我會很快就回來的,小風(fēng),你記得每天睡前都要吃藥!”陳瀾?yīng)q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少年的神情,咬了咬牙道。
“一定會的,瀾姐,你放心吧!”
少年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陳叔神情猶豫了一下,還想要開口再說什么,但對上少年冷肅的眼神的時候,眼里閃過一絲深深的無奈和悲哀,嘴終于還是沒有張開。
“瀾姐,再見!”
目送著兩人的身形漸漸的消失在眼前,少年的嘴里輕聲喃喃的道,他的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不知從何時起凝結(jié)了,他的眼神變得迷離了起來,目光中盡是深深的倦戀!
猛然間,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的時候,少年才猛的飛奔向窗前,目光緊緊的追隨著那輛銀白色的小車驅(qū)出別墅,漸漸的消失在視線之中。
“瀾姐,若有來生,我小風(fēng)絕不會再讓你滴出半滴淚水!”
少年回過頭,輕輕的撫mo著胸前的一玫淡綠色的玉佩,目光帶著濃烈的情意,仿佛,他在撫mo著的,并不是一塊普通的玉,而是癡心倦戀的戀人的臉頰。
“滋…滋…”
良久,直至樓下傳來了連串的汽車的強剎車的時候,車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傳來,少年才猛的一下抬起頭來,目光中射出一絲冷厲的光芒。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輕聲細語了一句之后,少年輕輕的,溫柔地,把玉佩放到自己的衣袋里,然后,慢慢的走到那座鋼琴旁邊,目光帶著無限倦戀的用纖白的手掌,慢慢的撫mo著上面他無比熟悉的琴鍵,卻并沒有往下按。
“你居然沒有逃!”
隨著一陣蹬蹬的雜亂的腳步聲,樓道上出了十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頎長的青年,他的頭上包著一塊大大的白色布條,目光望以少年身上的時候,眼角頓時浮起一絲冷笑。
“怎么,對付我這么一個廢物,竟然還勞動了你三公子的大駕?”
少年緩緩轉(zhuǎn)過頭,打量了一眼人群,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似是自嘲又似是輕蔑視的笑意。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廢物?”
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少年臉上的那種笑容的,青年的心中,便會涌起一種強烈的不舒服感,目光冷冷的一轉(zhuǎn),掃了一眼形單影只的少年,“你的護身符陳葉雙鷹呢?”
“你怕他們?”少年哈哈的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一種狂妄的肆無忌憚,以及輕蔑的意味。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廢物,有什么狂妄的本錢!”青年冷冷的看著少年狂妄的笑聲,手輕輕的揮動了一下,“上!”
“慢著!告訴劉正龍,只要我姓李的一天不死,他欠我李家的,便一定會索要回來的!”少年猛的止住了笑容,目光中露出一絲冷冷的殺意,瘦削的身形中,仿若突然之間充斥了力量一般。
所有對上少年目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為首的青年也不自禁的退了一步,退完才感覺到不對勁,自己為什么要怕這么一個廢物?猛的又重新踏前一步,冷笑了一聲,“可惜,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說完,冷喝了一聲,“動手!”
“我的生命,只能由我來終結(jié)!”少年的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身形用力的一縱,從落地窗跳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冷冷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
“???”
所有人都呆住了,誰也沒有想到,少年竟然真的這么有勇氣,面對死亡,竟然毫不畏懼地從后面跳下去,從他們踏進門的一刻,他們便已經(jīng)把所有的少年能夠逃逸的路線都已經(jīng)封死了,唯有后面的一角,并沒有算,但他們都知道,那是一個死角,窗外是洶涌的激流!
好一會兒,為首的青年才回過神來,飛快的沖上前一步,向下望了過去。
可眼前波濤滾滾,萬里煙波,哪里還有少年的尸身?
“三少,怎么辦?”
“吩咐樓下的兄弟,立即去樓下打撈一下,然后順江探訪,絕不能讓他有生存的機會!”青年目光再度落在那滾滾向東的激流巨浪上,別是一個身無三斤力的廢物,就算是一個世界一流的游泳高手,只怕也是有生無還了,但是一想到少年那蒼白臉上露出的那種凄厲的笑容,青年眼里立即閃過一絲濃濃的殺機,果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