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淵貼在石壁上,慢慢靠近洞口,那里不斷有魔氣滲出,各種靈力波動糾纏不清,其中那股最強大的亂流正是從這里發(fā)出的。
通道盡頭是一個天然洞穴,高十丈有余,左右寬闊無比,洞穴邊緣起一圈殷紅血魔紋路,直徑百米,此時正放出妖冶血光,駭人眼目。
洞穴正中一個石頭堆砌的巨大祭壇,高十米,設有奇形怪狀的法臺,一個手托灰缽、身披青黑兩色鶴氅的中年人口中念念有詞,不時從灰缽中撒出紅色粉末。
在他面前,一個小型法陣與洞穴邊緣的陣紋交相輝映,磅礴血氣凝聚成一個碩大無比的紅球,幾乎占據了洞穴四分之一的空間。
祭壇下毒龍宗和流沙教已經殺紅了眼,混亂異常,雜彩交錯,兩撥人使盡渾身解數(shù)要把對方置于死地。
張淵瞟了一眼地下毒龍宗弟子的尸體,脫下黑袍黑巾,裹住身體蒙上面容,謹慎地隱藏起自身氣息,翻身鉆入洞中。
這些毒龍宗弟子全部都穿著黑袍,蒙著黑巾,袍上繡著一條暗金長龍。
張淵前腳剛踏進洞里,一個流沙教教徒用毒刀砍翻一個毒龍宗弟子,兇狠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開工嘍。
張淵瞄了一眼他腰間鼓鼓囊囊的儲物袋,會心一笑。
流沙教教徒氣勢洶洶沖過來,周身黃沙盤旋如沙暴一般,刀上毒氣翻涌,虛虛聚成一只毒蛇幻影。
張淵撐開避毒障,隱月刃已然入手,腳下運氣御風訣,青色流風如影隨形。
御風訣已被他練到了第三層,速度遠超同輩修士。
這流沙教教徒身上的靈力波動不過煉氣六層,而且剛經歷一場殊死搏斗,體力不支。
張淵一個靈活的側身,躲開流沙教教徒的劈砍,順勢揮舞隱月刃,直接沒入他的脖頸。
黑刀子進紅刀子出。
這人剛一倒地,又有一個流沙教教徒按長劍沖了過來。
張淵收起儲物袋,身影一閃躲開長劍,順手撒出一把毒粉。
對手猝不及防,已經吸入了一大口,這毒是張淵身上最厲害的毒粉之一——斷命散,稍微吸入一點馬上就會毒發(fā)身亡。
斷命散是專門針對煉氣期修士研發(fā)的毒粉,被他下過此毒的敵人全都命喪黃泉了。
但是一旦境界上升,殺敵率立刻銳減,面對筑基期修士基本上就發(fā)揮不出什么效果。
眼前這群流沙教教徒八九成都都煉氣期修為,且大半都是煉氣二層到六層,簡直是斷命散大顯神威的最佳場所。
張淵撒開一把斷命散,并起劍指催動御風訣,將毒粉吹向四面八方。
短短幾息間,已經有三五個修為低的兩派弟子雙眼發(fā)白倒地身亡了。
“空氣里有毒粉!當心!”
“快運毒功!”
終于有修為高的人高聲提醒,兩派魔教十分默契地停手,各自拿出法寶、運起功法比毒。
一時間,眾人各顯神通,洞穴上空逞兇斗狠的無數(shù)靈力忽然靜止,有些行動遲緩的人不幸中毒眼見活不成了,只能在死亡邊緣苦苦掙扎。
嗡——
洞穴內響起一聲低沉卻穿透力十足的嗡鳴,洞穴邊緣的血色陣紋光芒黯淡了些,以祭壇為中心一道道古拙平直的紋路爬上地面,覆蓋整個洞穴。
這就是血祭大陣?
張淵抬起頭,祭壇上那個驅動大陣的人狂熱地盯著那個巨大的血球。
他應該就是毒龍宗的宗主吧,結丹初期?氣息也很不穩(wěn)定,有點弱呀。
宗主手中的灰缽當啷一聲掉到地上,雙手托天,身上一道道血霧離開身體融入血球中。
吼——!
一聲如龍的長吟在洞穴中心爆發(fā),正是從血球中發(fā)出的。
紅色血球猛然震顫了一下,原本圓形的球被撞出一個巨大的凸起。
這里面居然有活物!
張淵震驚不已,難道這里面是血祭大陣的祭品?
接著,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擊開始了,血球像一只任人擺布的皮球,被撞得凹凸不平,變形波動。
“神!神!我們的神終于降臨了?”宗主虔誠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著,對著血球拜了下去。
而在此刻,一個毒龍宗弟子卻盯上了他。
張淵渾身戰(zhàn)栗,只覺得胸口被毒蛇咬了一口,低頭正好撞見那個人的目光。
那個弟子舉起長劍,往上面抹了一把混合毒粉,二話不說朝他狠狠刺來。
“我也是毒龍宗的呀,你為什么自相殘殺?”
張淵怪叫一聲,再次運起御風訣,可對方速度極快,比一般的毒龍宗弟子強了好幾倍,長劍如風,劍尖差半指就刺中身體。
好險。
張淵再不敢輕敵,亮出隱月刃與對方顫抖起來,須臾間,兩人已過了數(shù)招,刀光劍影間,張淵愈發(fā)覺得怪異。
這人的劍法居然跟落云劍法有幾分相似。
雖然落云劍法是落云門最基礎的劍譜,無論內門外門弟子最先接觸的都是這一套劍法,不過流傳到魔教手里的可能性很小,何況是擅長用毒的毒龍宗。
張淵手里虛攥著三張金符,卻并不著急扔出去,他感覺眼前這人實力超常,并沒有用出全部本領,想要一擊必殺只能出其不意。
浪費太多底牌就得不償失了。
咣當咣當,兩人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任何神通都不用,只用白刃,長劍短人你來我往,幾十招下來誰也奈何不了誰。
張淵假裝失誤,賣了個破綻,手里隱月刃被對手一劍挑飛,對方眼疾手快,果斷抓住時機,長劍當胸刺來。
“你中計了?!?p> 張淵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扔出三張飛刃符,金光一閃而沒,三柄飛刃傾瀉如雨,一柄擋住長劍,另外兩柄直刺對方要害。
“師兄?”
“青雨?”
張淵笑容凝固了,趕緊去收飛刃,但已經太遲了。
這三張飛刃符他已經攥了多時,灌注了許多靈力,出手就是爭取一擊必殺掉的,不可能隨隨便便停止。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頂金鐘驟然撐開,剛好擋住兩柄金色飛刃。
“多虧了師兄的乾坤盤。”
何青雨摘掉面巾,左手托出一個小巧的金屬圓盤,上面陣法交錯,一個微縮金鐘正立在圓盤中央泛著迷人的金光。
“你怎么……”
“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在空氣里下了毒,這是解藥,你快吃下去?!?p> 何青雨玉手捏著一棵渾融的青色丹藥,急急忙忙喂進張淵口中。
“先解決這些人是吧?”張淵問。
“對。還有,要破開這個血祭大陣?!?p> “不用擔心,流沙教教主已經啟動了化血大陣,他不會成功的?!?p> “不愧是你師兄?!焙吻嘤觊L舒了一口氣,發(fā)育良好的胸脯起起伏伏,讓張淵不禁老臉一紅。
“我這里有一些恢復靈力的丹藥,分你點?!睆垳Y移開目光岔開話題,拿出一瓶上乘的增氣強魂丹,這是從武安鎮(zhèn)坊市上淘換來的,比補氣丸的效果要好上許多。
“謝了。”何青雨接住,豪爽地打開塞子,仰頭吃了半瓶。
“別吃太多?!睆垳Y肉疼道,“吃兩顆意思意思就行了。”
“剩下的還你,快吃了,還有很多活要干呢。”
何青雨把瓷瓶重扔給他,也不再隱藏招數(shù),乾坤盤中清風徐來,道道青色靈氣向空而起,迅速凝成千萬把青玉長劍。
“怎么會有劍陣?”
“快、快跑哇!”
兩派弟子剛才還在生死廝殺,一看到頭頂懸著的無數(shù)青玉長劍,紛紛丟下對手四散逃跑。
“師兄!”何青雨呼喚道,手中法力噴涌,乾坤盤上的微縮金鐘已然換成了無數(shù)小劍。
何青雨虛虛一按,無數(shù)小劍在靈力的作用之下紛紛墜落,洞穴上空的青玉長劍隨之響應,青芒幾乎壓過血光,剎那間把血色陣紋模糊成一圈紅光。
清風徐來,萬千玉劍殺機盡顯,如密密麻麻的箭雨覆蓋到洞穴內的每一寸土地。
張淵心領神會,托出自己的乾坤盤也撥到萬劍劫殺陣,他用一種截然相反的方式去牽動陣紋,一圈青色氣流緩緩蕩開,擴散到剛好罩住張淵和何青雨的位置消散。
呼嘯的青雨長劍仿佛被某種神奇的力量牽引著,自動繞過兩人朝其他人攻擊。
五彩斑斕的法力護盾如一只只巨型地蛋,林立在洞穴底部。
血球被撐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毒龍宗宗主已經完全陷入癲狂的狀態(tài),根本不顧祭壇下面弟子的死活。
他身上的血霧消失了,極不規(guī)則的血球噴出一攤攤粘稠的紅色液體,不管接觸到任何東西都能立刻燙出一個大洞。
在萬劍劫殺陣和血球噴濺的雙重打擊下,毒龍宗和流沙教兩派人馬死的死傷的傷,僅有幾個筑基期高手還在苦苦支撐。
而張淵和和何青雨則靠著金鐘陣安坐無虞。
“師兄,剩下的這些該怎么除掉?”何青雨苦惱地盯著洞內剩下的七八個法力護盾,敲了敲自己的小腦袋。
“你可看好了,我只教一遍?!?p> 張淵嚴肅無比,手指飛動,撥動乾坤盤,銅灰色圓盤熠熠生輝已變成透亮的竹青,法力一過,再次綻出道道青芒。
青芒在張淵的控制下,往四面八方飄去,各自輕輕附著到一柄青玉長劍上。
“萬劍歸一,起?!?p> 張淵飛速念了一句,好像生怕小師妹學會,頃刻間,所有長劍立刻有所響應,紛紛震鳴。
“唰——”他伸手虛抓,似乎有無數(shù)絲線拖拽著玉劍,朝他身前倒飛。
“合?!?p> 張淵又念了一個字,所有被牽動的玉劍兩兩融合、四四合并,如此反復,眨眼間已經融合為一,成為一把銳利無比的巨型玉劍。
“斬。”
他掐起改良過的御物訣,控制巨型玉劍橫向一掃,鋒利的劍刃將所有負隅頑抗的法力護盾通通齊腰截斷。
“不!不!怎么會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策劃了這么久,不可能失敗。”
幾乎在同一瞬間,祭壇上的血球轟一聲破碎了,無數(shù)紅色液體瞬間噴灑到四面八方,整個洞穴白煙繚繞,被熔化得千瘡百孔。
毒龍宗宗主失神地跪在地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猥瑣模樣。
“不,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天衣無縫!一定有人在暗地搞破壞,是誰?是誰?”
宗主雙眼通紅,顯然中了心魔,血球已破,隨著白煙散去,一個龐大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旱地赤螭?!?p> 張淵雙眉緊鎖,這種級別的妖獸怎么會被困在這里呢?這毒龍宗究竟在謀劃著什么?難不成?他突然縮了一下雙瞳,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頭旱地赤螭身長百米有余,通體呈赭紅色,頭上無角,天生威儀地孕神力,周身飛沙走石,整個身軀都籠罩在一團黃沙中,但頭上雙目射出的森然血光卻穿透黃沙令人腿腳發(fā)軟。
吼——
一聲極度憤怒的吼聲響徹地下,巨大的地下洞穴甚至微微顫抖起來,在無比的龍威面前,天地都黯然失色,哪怕只是一條血脈不純的“荒漠地螻”。
赤螭一掙破束縛,立刻把矛頭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毒龍宗宗主。
“就是你,區(qū)區(qū)一個結丹初期的人類修士,居然敢困住本尊!”
赤螭緩緩吐出人聲,那是一道蒼老而威嚴神圣的聲音,每一個字都直接炸響在宗主心頭,赤螭還未出手,他自己先吐了口鮮血奄奄一息了。
“走吧,隨黃沙消逝?!?p> 赤螭緩聲說著,吐出一口龍息,滾滾黃沙遮天蔽日,充塞整個洞穴,風卷過宗主的身體,居然將他悄無聲息地變作黃沙帶走了。
無聲無息。
而雞賊的張淵早就使了一個斂息訣,與何青雨一起悄悄藏到了角落里。
何青雨趁著赤螭帶走宗主的空當,拿出一塊能隔絕一切氣息的天冰蠶絲。
這寶貝好是好,就是有點小,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堪堪能蓋住。
赤螭正在失控狀態(tài),雖然掙脫了血祭大陣,但也受到了很深的影響,神志不太清晰,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洞穴內藏著的兩人。
它現(xiàn)在只想快點離開。
人類修士的奇門怪術真是層出不窮,嚇破了它的龍膽,若不是這大陣自身出了問題,這次恐怕就留在這里了。
赤螭長吼一聲,弓起龐大的身軀,沖天而起,可就在他即將撞破洞頂出去的時候,洞穴邊緣暗淡的血魔紋路忽然再次盛放,道道血光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凝成一道雷電,追上赤螭狠狠打在它的腹部。
赤螭慘叫一聲,跌落下來,砸壞了祭壇。
而紅色雷電則再次散開結成一座堅固的牢籠困住整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