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師道衍（中）
道衍，字斯道，自號逃虛子。蘇州人。通儒、道、佛諸家之學(xué)，善詩文。與文學(xué)家宋濂、高啟等交友，又從靈應(yīng)宮道士席應(yīng)真習(xí)道家《易經(jīng)》、方術(shù)及兵家之學(xué)。二十三年于徑山從遇庵大師潛心于內(nèi)外典籍之學(xué)，成為當(dāng)時較有名望的高僧。但始終未曾放棄成就大業(yè)的抱負(fù)，追求功利，仰慕元初僧人出身的開國功臣劉秉忠，欲成開國建業(yè)之功。
道衍北上參學(xué)時，游到河洛，在嵩山遇到著名相士袁珙，袁珙見他身為佛子，卻隱含殺氣，笑著告訴他：“你真是個奇怪的和尚，三角眼，形如病虎，有嗜殺之相，更有輔國之才，望君珍重。”道衍很贊賞對自己的評價，于是，二人結(jié)為最好的朋友。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選高僧侍諸王，為已故馬皇后誦經(jīng)薦福。道衍以薦入選，隨燕王朱棣至北平住持大慶壽寺。從此經(jīng)常出入燕王府，參與奪位密謀，成為燕王的重要謀士。燕王“靖難”稱兵前，他曾推薦相士袁珙以占卜等方式，并通過對當(dāng)時政治、軍事形勢分析，促使燕王朱棣堅定信心；又于王府后苑訓(xùn)練軍士，打制軍器，作好軍事準(zhǔn)備；建文元年六月起兵前夕，計擒北平布政使張昺、都指揮使謝貴。靖難之役中，他留守北平。十月，輔佐燕王世子率萬人固守北平，擊潰朝廷數(shù)十萬北伐之師。此后，仍多贊謀帷幄，終使燕王奪得皇位。永樂稱帝后，初授官僧錄司左善世，永樂二年再授為太子少師，復(fù)其姓，賜名廣孝。晚年，姚廣孝既厭懼官場爭斗的兇險，又不甘心放棄畢生事業(yè)的追求，故雖然受官，卻未改變僧人身份，主要承擔(dān)太子、太孫的輔導(dǎo)講讀，及主持《永樂大典》、《明太祖實錄》等書的修纂。
永樂元年，皇帝還沒有冊立太子，因為有兩個人選無法確定，這不僅是皇家的私事，也是大臣們?nèi)蘸箫w黃騰達(dá)的大事。站對位置了，那就是從龍之臣，跟現(xiàn)在的皇帝還有未來的皇帝都有了好交情，都是功臣?？扇绻惧e了位置，就算現(xiàn)在的皇帝無所謂，未來的皇帝可就會一輩子記恨在心里，沒前途是小事，就怕一個罪名下來，家破人亡！
朝廷如今在立誰為太子這件事上分成了兩派，一派就是支持原燕王世子，認(rèn)為當(dāng)年的世子就應(yīng)該被立為太子，長幼有序、立長立嫡子。支持大皇子的人，除了當(dāng)年留守北平城的文官外，還有眾多的建文舊臣。無法靠軍功來獲得功勛的眾文官，都希望能夠通過支持大皇子成為太子來達(dá)到更上一層樓的目的。
而大皇子的最大競爭者就是二皇子朱高煦，靖難之役中跟隨永樂帝南征北戰(zhàn)，永樂帝最喜歡的兒子。其實很多人都知道，永樂帝并不喜歡他的長子，因為永樂皇帝覺得長子一點都不像他，大皇子身體有疾，又很胖，眼睛還有問題，總之永樂帝怎么看怎么不順眼。至于大皇子一直被人宣揚和稱贊的寬厚、仁慈，在永樂皇帝眼中，不過是無用的婦人之仁而已。
因為靖難之役中，二皇子朱高煦跟隨永樂帝出征在外，跟靖難之役的功臣們有著很深厚的交情，大部分的靖難功臣都支持二皇子朱高煦。畢竟是一起打仗，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兄弟、戰(zhàn)友。靖難之役的功臣們想通過支持二皇子朱高煦來獲得更多的權(quán)勢與富貴。
可是，立長立嫡這個千百年的傳統(tǒng)又豈是那么容易打破的，燕王起兵之時，也一直宣稱自己是馬皇后之子，洪武皇帝的嫡子。當(dāng)年的燕王登基成了永樂帝，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要忙著穩(wěn)固江山。而靖難之役的功勛們也都忙著開衙建府、置辦家產(chǎn)、納妾討小，立太子之事也就暫時被擱置在一邊。
但是，這并不代表下面的暗流就停止了，高高在上的人暫時不出面，下面的小官們就更要抓住機會。道衍和尚是永樂皇帝最信任的軍師，立太子之事倘若有了他的支持，任何一方都將有很大的勝算。因此，道衍和尚的府邸大門前，又再次聚集了一群求見的官員。
為了日后的榮華富貴，道衍一天不見，他們就在外面等一天，堅持每天都來，一定要等到此家的管家邀請自己進(jìn)去為止。也就在今天，王叢云一家人等待了十天，終于是得到了道衍和尚的回復(fù)，道衍和尚愿意見王叢云與王千軍一面。
在道衍府的門口，任何一名官員的品級都比王叢云這個看大門的老兵要高，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這些官員都是把官服穿在身上，在門口等待的。而前來拜訪的王叢云則穿上了平民的衣服，王千軍也穿得很樸素，原本燕梓還想讓王千軍穿上新衣服，可王千軍拒絕了，他對燕梓說道：“真誠以待。母親，我家的情況道衍大和尚肯定了解，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p> 當(dāng)?shù)姥芨拇箝T打開，管家領(lǐng)著王家父子二人進(jìn)府的時候，門外的官員都很好奇，都在議論剛才走進(jìn)道衍府的父子是誰？！結(jié)果很快就有人認(rèn)出了王叢云，三個月前王叢云也是南京城的知名人物，自然還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也有人知道他現(xiàn)在的身份。一個看守五軍都督府大門的老兵進(jìn)了道衍和尚的府邸，而他們這些官階比王叢云都高的人卻要在外面苦等，這叫什么事！內(nèi)心嫉妒與怨恨的官員們不敢得罪道衍，卻一個個說起了王叢云的壞話，說多了連王叢云以前做的事都念叨上了，可很快就有人想到王叢云的出身，趕緊不說話了。
有些官員不說話了，有些官員卻越說越來勁，結(jié)果他們所說的、所討論的都被身邊的人記在心里。要搬倒一個人其實挺簡單的，只需要利用那個人所說的某一句話，王叢云怎么說也是靖難之役的功臣，永樂帝當(dāng)年的親兵，他認(rèn)識的很多人里也都是靖難之役的功臣。
外面怎么鬧，怎么折騰，王叢云不在乎，王千軍就更不在乎了，對王千軍來說，誰會去在意腳下的螞蟻，他現(xiàn)在要面對的是一頭病虎，會殺人的病虎！
“三角眼，形如病虎，有嗜殺之相！”這的確是對道衍和尚最好的形容，即便不是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王千軍也覺得道衍和尚身上的殺氣比王叢云這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大，而且道衍和尚現(xiàn)在正盯著自己，一副要吞了王千軍的意思，結(jié)果王千軍笑了。
王千軍笑了，他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故意笑，是真的很開心地笑。有這樣的一個人當(dāng)自己的老師，的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這當(dāng)然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而看到王千軍開心地笑容，道衍身邊坐著的另外一個人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斷地盯著王千軍的臉看。
王叢云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已經(jīng)跟道衍和尚打了招呼，道衍和尚也依舊記得他。可接下去的事情，王叢云實在無能為力，他只能把一切都交給王千軍。至于道衍身邊的另外一個人，王叢云也知道那人的身份，他就更不敢說話了。
一個十歲的小孩，感受到自己的殺意卻笑了，道衍和尚也感覺到身邊摯友對這個孩子有了興趣，他也就不再嚇孩子了，他也笑了。
“小子在笑什么？難道你覺得我很可笑嗎？難道貧僧一點都不可怕嗎？”
道衍終于是開口詢問王千軍了，王千軍這時候也收起了笑容，很規(guī)矩地向道衍一拜，然后說道：“大和尚好，素聞大和尚的威名，如今終于見到了大和尚本人，小子當(dāng)然很開心。至于大和尚有多可怕，小子想天下人都知道，不過大和尚的威嚴(yán)并不是那病虎般的容貌，還有那噬人的殺氣，而是大和尚肚子里的經(jīng)天緯地之才！”
被王千軍這么一夸，道衍把目光轉(zhuǎn)到王叢云的身上，可很快道衍又把目光折回到王千軍的身上，王叢云是個什么樣的人，道衍很明白，而王叢云的妻子燕梓，道衍也見過，王千軍這個十歲小孩的話，不大可能是這對夫妻教的。如果這些話都是王千軍自己想出來的，那么這個孩子的確不簡單。
道衍很快就又問道：“小子，我手上的這封信可是你親筆所寫？”
那是王千軍寫給道衍的信，王千軍仔細(xì)地看了一眼，點頭說道：“是的。大和尚是否覺得我的字不好看？那實在是讓大和尚見笑了，只是對我來說，刻苦練字的時間還不如多讀些書，多聽一些外面發(fā)生的事情?！?p> 對于王千軍的回答，道衍有些認(rèn)同的點了點頭，原本王叢云以為道衍和尚準(zhǔn)備問一些信上的事?？傻姥芡蝗话研攀樟似饋?，問道：“那小子，我問你。你覺得當(dāng)今兩位皇子，誰該被立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