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小狐貍就叫林夕的話,那她可就慘了,大千世界,尋一個人就已如海底撈針,更遑論是尋一只狐貍?看那小狐貍的樣子只怕也是如她一般的狐妖。蔣問兒曾經(jīng)說過,狐妖的本相雖是狐貍,然化身為人的樣貌何止千種?
張曉怔怔地望著將熄未熄的火堆出了半晌的神,及至想到此林夕未必就是彼林夕。但她又為何老是無緣無故做一些關(guān)于沈玉指的夢呢?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偶然,可自從化成人身之后,張曉已是不知道多少次夢到沈玉指了。這個人真的存在嗎?張曉不確定的想著,畢竟只是夢中人,要說一個人會夢到另一個現(xiàn)實中存在但是又完全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那也太扯了。
而且上次蔣問兒也說過,張曉當時夢到的就是蔣問兒遇到九尾狐的場景,可見這個九尾狐是真的存在的。至于那只九尾狐是不是叫沈玉指,沈玉指又為何老是到她的夢中來,她又為何會在夢里以沈玉指的視角去經(jīng)歷那些事?
張曉百思不得其解。胡思亂想之下,順手拿了一邊的枯枝塞到火堆里,卻因用力過大反而將火堆里原本就所余不多的火星給撲滅了。心里登時煩亂了起來。
早在張曉坐起身的時候,周醉山就醒了,只默默趴在一邊不去打擾。但見張曉煩惱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么了師傅?”
“做了個夢?!睆垥圆恢绾位卮?,只簡單說了一句。
做夢也會煩惱成這樣,真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周醉山暗暗想著,但見張曉談性欠佳的樣子,也不再多說,依舊趴了下來。
“周醉山,問你個問題。”
就在周醉山快要睡著時,張曉突然說道。
“什么問題?”
“你做過夢嗎?”張曉轉(zhuǎn)過頭看著周醉山問。
“做夢?”周醉山回想了下,好像是做過吧?
張曉并不等周醉山回答,就將自己一直夢到化身為一個很厲害的男人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并說道:“剛才我又夢到那個男人了,他對著一個小狐貍叫林夕,我就醒了?!?p> “怕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周醉山沉吟道?!澳氵@次下山就是為了找林夕,又不知道從哪里找起,難免多想了些。”
張曉想想周醉山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是夢中見到一只叫林夕的狐貍,如何就當了真?
“不如寫信給朱師傅問問他有什么看法吧?”周醉山見張曉臉上神色變幻莫定,也知道她為這些夢又是疑惑又是煩惱。
“給師傅寫信?”聽了它的話張曉喃喃自語般道:“還是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總不能碰到大事小情都去問他吧?”
周醉山不再說話,它也不過是隨便提了個建議而已。
張曉見與周醉山聊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只得道聲不早了,重又躺了下來。然這次睡著后,又是做了個關(guān)于沈玉指的夢。這次張曉依舊是化身為沈玉指,而之前那只叫林夕的小狐貍則跟在他身后,看起來似是受了傷。
面前則是一群穿著統(tǒng)一服色的人,手上各自拿著奇形怪狀的法寶武器。張曉透過沈玉指的眼向著對面的人一一掃過去,卻見對面的人都有些不自然的挪開目光,不肯與沈玉指對視。
這時領(lǐng)頭的一個蓄著長須的中年喝道:“沈玉指,快把那狐妖交出來?!?p> “狐妖?”沈玉指似笑非笑地說道,“哪有什么狐妖?”
“我呸!”長須中年身后的一個略矮一些,手上持著一根長鞭的男子叱道:“莫以為我們瞧不見。你身后那是什么?”說著,長鞭一甩,就要向著林夕卷過去。
沈玉指也不看那矮個男子,只兩指一伸夾住那長鞭,嘴上卻問道:“什么是狐妖?”
面前眾人面面相覷,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越眾而出,柔聲對著沈玉指說:“玉指大人,天帝愛惜你人才,想請你做個逍遙散仙,你不肯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攔著眾人除妖呢?”
“我也本是一只狐貍,你們要除狐妖,我當然惶恐。”沈玉指冷冷說道,卻聽不出半點惶恐的意思。
那艷麗女子面上有些尷尬,卻并不氣餒,只說道:“妖與仙自然是對立的,你尚未真正成仙當然不明白,還盼你早歸正途,不要與那些妖物為伍?!?p> “正途?”沈玉指嗤笑:“何為正途?何為妖物?萬物有靈而為妖,你們自己做了仙人,便覺得妖不該存在于這世間嗎?那我問你,我又是什么?你呢?你成仙之前又是什么?”
眾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張曉聽的分明,原來那艷麗女子成仙之前本是天帝花園里的一株牡丹花。因有了靈性,又受到天帝點撥,這才成了仙人。沈玉指言下之意即是說她原本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花妖。
那牡丹花仙很是下不來臺,只得閉口不再說話。卻有人看不過眼,高聲道:“沈玉指,奉勸你不要與天帝為敵?!?p> “與天帝為敵?天帝在哪里?你是天帝嗎?”沈玉指一連串問題拋出來,頓了頓,見對面諸人啞口無言的樣子,這才不屑的說道:“不過是一群走狗,還整天嚷嚷著什么除妖,真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們的來歷呢!”
頓時無人再接口說話。半晌,人群中有人粗著嗓子喊了一句:“管他什么九尾狐,大家連他一起滅了算了。反正他尚未成仙,依舊是妖怪?!比欢捯袈湎拢娙酥皇怯^望,并沒有一個人先站出來向著沈玉指發(fā)起攻擊。
沈玉指笑意更濃:“一群慫貨,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你們不來,我可要走了!”說罷,右手拾起地上的小狐貍,左手一揮,登時一片“噼啪”聲從地底傳來。不多時周圍已變成一片竹林,沈玉指在竹林中東晃西晃,等出了竹林,已是到了一個城鎮(zhèn)。
張曉醒來時已經(jīng)是天色大亮,見周醉山已是等在一邊,忙翻身坐起,隨手對著自己使了個清潔咒,帶著周醉山向鬼谷方向飛去。
如意每天只能飛四百里,張曉也不著急,只每日飛飛停停,有時路過城鎮(zhèn)也進去逛逛,有時步行趕路,有時則干脆停在哪個無人的地方打坐修煉。這日行至一處山林,忽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呼喊之聲,張曉忍不住好奇走過去觀看。
原來是一個胖乎乎的孩童正被一只碩大的蜜蜂追趕的四處亂跑,邊跑嘴上還喊著“救命”。
那蜜蜂雖追著孩童不放,卻并不如何傷害他,只是不住追趕,口里還叫著“把蜂巢還給我!”
張曉定睛望去,原來那孩童手上用衣服包裹著一團什么東西,聽那蜜蜂的意思,想來就是它的蜂巢了。大概是那孩童頑皮偷了蜂巢,卻沒想到這竟是一只蜜蜂精的蜂巢。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張曉不由樂出了聲。
那孩童聽見有女子笑聲,忙向著張曉的方向奔了過來,嘴上叫道:“姐姐救我!”
張曉本不欲多管閑事,畢竟也是那孩子偷了人家的巢,但那孩童奔過來,又不好就直接走開不管。只得對那蜜蜂說道:“這位……蜜蜂先生?”
聽得有人對自己講話,那蜜蜂停在半空中,只翅膀不住晃動,晃得張曉眼都快花了,忙道:“你能停下來說話嗎?”
只見那蜜蜂落在地上,張曉這一看暗道了聲乖乖不得了!那蜜蜂幾乎有那孩童一樣高了!也不知是如何藏身于那么小的蜂巢中的。
蜜蜂恭恭敬敬對著張曉行了一禮,這才瞪著早已躲在張曉身后的小孩一眼說道:“這位姐姐,那孩童偷了我同族的蜂巢,還請姐姐叫他還回去!”
原來這不是它自己的蜂巢,只是看不過別的蜜蜂的巢被偷了才冒出來的。
那孩童卻躲在張曉身后拽著她的衣角說道:“姐姐你別相信它,它是妖怪!”
“妖怪怎么了?”蜜蜂精斥道:“我雖是妖怪,每日不過靠吸食花蜜為生,不似山里那個虎妖整日里只是想吃人?!?p> “妖怪都不是好東西!”那小孩依舊縮在張曉身后,大聲說道。
張曉失笑,也不知道為什么,世人總是覺得妖怪就是壞的,就是害人的。她自己也曾身受其苦,因此對這蜜蜂精很是同情。但也不欲與那孩童爭辯,只從他手中奪過蜂巢,上前兩步彎身放在了蜜蜂精面前。
只見那蜜蜂精搖身一晃,化作了一個六七歲的女童,身上著一身黑黃相間的長裙,只背后依然有兩個翅膀。那女童對張曉又是鞠躬又是道謝,這才雙手捧起地上的蜂巢順著來路返了回去。
張曉見此間事已了,也轉(zhuǎn)身要走,卻被那孩童拉住,眨巴著眼睛問道:“姐姐,你為什么幫那妖怪?”
張曉聞言蹲下身與他平視,這才問道:“你見過壞人嗎?”
“見過!”那孩童不假思索的答道,“我鄰居家的張小二就被壞人拐走了?!?p> 張曉黑線,張小二……這名字,聽在她耳中怎么就那么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