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陸走中央。
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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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大堂巧遇宋應星,可把昊天樂壞了。有這么一位大科學家助陣,什么難題解決不不了??!
果然,宋應星見了圖紙,眼前一亮,接過來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的看,越看越興奮。
昊天心說:有門!泰山不是堆的,火車不是推的,羅鍋不是崴的,這牛皮它就不是吹的,還得是人家專家!
可沒想到,看著看著,宋應星的臉上,興奮之色沒了,又換上了滿面愁容,他說道:“諸位大人,學生在一本古書內(nèi)見過此物的做法。”
“那你可還記得?”
“學生記得!”
“唉呀!”這回不但昊天,工部眾官員都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有人能做了!可再往下一聽,大家又都泄氣了。
宋應星說:“學生雖知此物的做法,但其中有兩個難處:一是材料難尋,制此物所需之鋼可謂萬中出一;二是制此物所需的器具,可將鋼條拉長盤繞的器具今世已無,所以我也做不出?!?p> 昊天這氣呀,他瞧瞧宋應星,又看看楚飛云,心說:要不你們是朋友呢,說話都愛大喘氣!
“這位宋仁兄……”
“不敢,張大人有何吩咐?”
“鋼材雖然難得,總還是有的,不是問題。這制物的器具你可會做?”
“這個,學生就不知造法了!”
“你當真不知?”說著,昊天緊盯住宋應星的眼睛。
宋應星急忙低下頭:“不敢欺瞞大人。”
昊天仔細觀察宋應星的表情,覺得他沒說實話。有道是定睛則有,轉睛則無,雖然他面帶愁容,可眸子亂轉,不敢和昊天對視。而且他看向那份圖紙的眼神十分熱切,就好像頑童瞧著心愛的玩具。
昊天可以肯定,他準會做,可人家不承認。雖然能用魏忠賢的手令強逼,可昊天又不想得罪這難得的人才。這位人才可比那鋼材難得多了,可以說是百萬中無一。昊天琢磨著他可能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這個場合也不能深問,正好宋應星要告退,昊天就對張瑞恩說:“尚書大人,既然今日沒有結果,我就將此圖紙留在工部。煩勞您廣詢籍內(nèi)匠戶,如有消息,還請告知下官。天色不早,下官告辭?!?p> 張瑞恩連聲答應。
昊天又轉過頭對宋應星說:“宋仁兄,你我同走一程如何?”
宋應星是滿心的不樂意,因為他也得著點兒消息,這位侍講學士張大人是“拉拉古”鉆耗子窟窿,巴結魏忠賢的大門口;而且在瓊林宴巧言媚主才得封高官??扇思沂枪賰?,又不能駁這面子,只得答應。
兩人出了工部衙門,宋應星就想和昊天分道揚鑣,他抱拳說道:“張大人,請您上轎,學生無車無馬,不能與您同行了。”
“沒關系,我與仆人都是騎馬來的,分你一匹就是了。”
感情昊天這官兒和別的文官都不一樣,從不坐轎,因為他曾在網(wǎng)上讀過一篇分析國人坐轎對社會發(fā)展影響的文章,所以出入全騎馬。張福不只一次勸過他:“老爺,您現(xiàn)在有品級在身了,又不是武將,總騎馬不合規(guī)矩呀!要是出席什么重要場合,您騎馬去就可能獲罪呀!”
“那咱就買乘轎子!”
“還得招幾個轎夫?!?p> “招那干什么呀?咱府上不是有不少年輕力壯的嗎?”
“這可不行,抬轎子可是個技術活兒,不是專業(yè)的干不了?!?p> “那就有事兒的時候去杠房,臨時顧幾個不就完了嗎!”
張福鼻子都氣歪了——那是抬什么的!再說這多不吉利呀!
好說歹說,轎子買了,轎夫招了,可架不住昊天不坐呀!弄的幾個轎夫沒活兒干,長時間閑著。
沒想到今天騎馬管用了。仆人讓出一匹馬,昊天與宋應星并配而行。一路上,昊天幾次提起話頭兒,可宋應星支支吾吾就是不搭茬。
昊天一瞧這可不行,正巧見路邊有座茶樓,他說;“行走間又覺得渴了,剛才在工部這茶沒喝好。宋仁兄,你我且到前面茶樓歇息片刻再走不遲。”
宋應星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讓昊天拉進了茶樓。茶博士也嚇了一跳。怎么呢,因為昊天是文官,身穿官服就敢出入茶樓、酒肆,這叫有失官體,讓御史言官參一本,就有可能降職丟官。什么人不受限制呢?一些武職,像什么番子、錦衣衛(wèi)、千戶、百戶,都行。不過也只限普通消費場所,去洗浴、按摩都得把官衣脫下來,不然逮著也吃罪不起。
昊天不懂啊,宋應星也沒法說,兩個人就進來了。找了個雅間,沏上茶。昊天單刀直入:“宋仁兄,那件器物連同制器的工具,你都會做,是不是?”
宋應星一聽這話,臉上的汗“唰”就下來了,站起身,惶恐的問道:“張大人,你……你何處此言?”
“仁兄不必著急,請安坐。剛才在工部大堂我可沒說。到了這兒,關上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我……唉!張大人,請恕學生之罪,您莫要多問了!”
“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知道始末緣由,方可想出應對之策。這樣吧,我張好古對天發(fā)誓,絕不透露給他人??墒侨市秩魣?zhí)意不說,小弟便對不住了,還請仁兄前往東廠一行!”
“你!”
“仁兄請講!”
“這……唉!也罷,張大人,此物學生確實會制。但若制此物,一則耗資巨大,勞民傷財;二則需日甚久,學生此番落第,只想回鄉(xiāng)苦讀,爭取來年得中,學生昔年便因好雜藝為家父所不喜,若因此荒廢學業(yè),家父定然不容。孝字當先,不敢應命,學生言盡,殺剮存留,請大人自便?!?p> 昊天一皺眉:原來宋家老爹是個官兒迷,可我記得您宋老兄好像考了一輩子都沒得中,后來還是因為當老師當?shù)煤茫煌扑]了個推官,也就是個縣級檢察院院長的職位就到頭了。好好的科學家不當,非要從政,你不是這快材料呀!
昊天瞧宋應星一副閉目待死的樣子,笑了:“仁兄不必如此。仁兄方才言道,你昔年好雜藝,其實你現(xiàn)在一樣喜愛!小弟就是從你看那圖紙的眼神中了解到仁兄能力的。小弟想問仁兄一句話,這雜藝有用嗎?”
“當然有用,而且有大用!就拿……唉!這畢竟是小道,君子言之無益?!?p> “言之無益?那么君子言什么有益呢?孔孟之道?”
“這個自然。”
“小弟愚鈍,請問仁兄,這孔孟之道說得是什么呢?”
“忠君愛民?!?p> “噢!那仁兄一心科考,是為什么呢,為了尊父?”
“非也。當然是為了替天子牧守一方,造福黎民?!?p> “召哇!雜藝有大用,可造福于民,利民也是忠君,與孔孟之道有何矛盾之處?再說了,非科舉便不能為官嗎?”
“家祖有訓,除科舉均非正道!”
高考制度害死人哪!“敢為仁兄祖上是?”
“曾祖宋諱景公乃弘治十八年進士,終左督御史,追太子太保,吏部尚書,謚莊靖?!?p> 弘治的進士,怪不得這么狂熱呢!“失敬、失敬,原來仁兄是官宦家風?!?p> “慚愧,子孫不肖,如今以家道終落?!?p> “原來仁兄只思自家之興衰,什么造福于民,忠君報國,只不過是仁兄為青云直上所借的托辭罷了!”
“一派胡言,你……”
“我說錯了嗎?看仁兄的年紀,不止參加過一次科考了吧。均未得中,可見你的發(fā)展并非在此。絕非仁兄不刻苦,或腦力不濟。若腦力有問題,為何此物工部眾人束手無策,唯仁兄會制?你為無望之事全力掙扎,對忠君利民之事卻全然袖手,如何不虛偽?”
“制此物便是忠君利民之事?嘿嘿,休要瞞哄于我,分明是你為討好魏忠賢,讓他能邀寵于圣上所做之物。”
“我說仁兄腦力無礙吧,一說即中?!?p> “你……無恥之尤!”
“呵呵,仁兄,當今天子好木工,我等為臣子的投圣上所好,是不是也可謂忠君?”
“詭言狡辯。忠君應當是君正則鞠躬盡瘁,君惑則忘死直諫。不問是非對錯,一味投其所好,此乃諂媚奸臣之舉。”
“你的意思是說當今天子不正嘍?”
“圣上乃英名之主,行此錯事,也是被你們這幫奸臣迷惑?!?p> 誰讓他當木匠來著?這幫古人是真忠啊,忠的都是非不分了?!澳侨市窒肴绾沃G阻圣上,就憑你這舉子的身份?”
“我若得中,必將忘死進諫。”
嘴把式!先別說你有沒有這膽子,等你得中,得猴兒年!“仁兄下科便可得中嗎?若不成,還得等多少年?便讓圣上一直蒙蔽著?讓百姓一直受苦?”
“這……這又不僅是我一人之則!”
“自己無能,便指望別人,是大丈夫所為嗎?還說不是為了求官所找的托辭?”
“這……我……他……啊……”
“沒詞兒啦?”
“沒詞兒了!”
“仁兄啊,非是我出言譏諷,只是想讓你看透自己的心!你也知道自己所好的雜藝有大用,可利萬民;你也知道自己再考幾次也未必能得中,為什么還非要鉆這死牛犄角呢?你研究問題,應當知道一種方法不行,就要另換一種方法。直諫、直諫,直諫若有用,幾位大人也不會含冤下獄!實不相瞞,小弟制此物,就是想用另一種方法忠君利民?!?p> “此話怎講?”
“奸黨勢大,久迷圣聰,直諫必敗,輕喪有用之身,于國無利。上好木工,我便投其所好,獻木器圖。而制木器所需配件,鋼鐵、布料等物均非現(xiàn)在所有。天子為制成木器,必全力發(fā)展冶鐵、紡織等業(yè),雖不能除奸黨,也可增國力,養(yǎng)百工,利萬民。仁兄以為然否?”
“啊!大人才高智廣,忠心為國。學生誤會大人,方才出言無狀,真死罪。張大人請上,受學生一拜。”
“快快請起!不知者不罪?!标惶烀艘话押梗嚎伤阈辛耍依锩娴男」觾憾紳窳?,這級別高就是難請啊!“仁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以工利民?尊父那里不必擔心,小弟可奏明天子,征仁兄為官,直入工部為七品給事中,如何?”
“這……”宋應星臉上的表情相當復雜,一會兒喜,一會兒憂,看來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
昊天一見這情況,心說還得加把火:“仁兄,你還有什么難言之隱,小弟愿為您一洗……呃……不,一起了之!”
過了好一會兒,宋應星的表情終于堅定了下來。昊天一瞧:行了,成啦!
“有負大人錯愛,學生不能答應!”
啊!我白費勁啦!你,你,你個倔驢呀,我掐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