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藝術

　　李清玄回到了畫室，實際上這個點他應該回家才對，但是他卻在畫室里休息。

　　他是在等劉三兒。

　　劉三兒是原主的好朋友，穿越之初劉三兒對他也多有照拂，原本李清玄一直說要請劉三兒吃飯的，劉三兒卻一直推脫。

　　他也把劉三兒當成了朋友。

　　“哆哆……”

　　敲門聲響起，李清玄知道是劉三兒來了，但是他卻故意裝作不知。

　　“誰？”

　　“清玄，是我。”

　　“劉三兒，進來吧?！?p>　　畫室的門被推開，一身小廝打扮的劉三兒走了進來。

　　“清玄。”

　　“劉三兒，你來了，坐吧?！?p>　　“好嘞。”

　　劉三兒走過來坐下。

　　“清玄，我沒打擾你吧？”

　　李清玄佯裝自己在畫畫，停下手中畫筆，故意問道：

　　“劉三兒，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劉三兒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是有件事想麻煩你，就是我娘想請你給她畫副畫……但是，但是只給了我五錢銀子讓我過來……清玄，你要是不想畫就推了，真的不礙事的，我娘實在是太，太……不好意思啊，清玄。”

　　劉三兒吞吞吐吐地終于說完。

　　李清玄看著劉三兒沒有說話，劉三兒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他接著道：

　　“清玄，沒事，我回去和我娘說，你太忙了，畫不過來。這事怪我娘，她也真是的……沒事的清玄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p>　　說罷，劉三兒起身就想走。

　　“等等，劉三兒?！?p>　　李清玄突然出聲叫住劉三兒。

　　劉三兒轉身看向李清玄。

　　“劉三兒，去把王嬸叫來，還有下次找我?guī)兔?，別再提錢了。”

　　李清玄說罷，繼續(xù)轉過臉去畫畫。

　　劉三兒一愣，喜出望外地道：

　　“哎，好的，謝謝你清玄，謝謝你，我這就去叫我娘來。”

　　出門的時候差點撞到，他快速地跑回他娘的房間去告訴他娘王姐兒。

　　他一路小跑回到王姐兒的房間：“娘，成了，清玄說免費給娘畫?！?p>　　王姐兒也同樣興奮，畢竟現(xiàn)在在聞香樓，有錢也不一定能請到李清玄，何況她可是普通姑娘中第一個請到李清玄的，她感覺倍有面兒。

　　“我就知道小李那孩子有良心！”

　　王姐兒趕緊打理，換了身最好的衣服，便急匆匆地朝李清玄的畫室走了去。

　　她走到李清玄畫室前，陡然停了下來，調整了下呼吸和笑容，這才敲了敲門。

　　“進來吧?！?p>　　李清玄回應。

　　“小李，畫畫呢？當初她們說要換畫師，我還說你能行的……”

　　王姐兒走進來，滿臉帶笑地套著近乎。

　　“王嬸，坐吧。”

　　李清玄伸手指向不遠處的座椅。

　　王姐兒問道：“哎，好。咱們這就開始？”

　　李清玄點了點頭，她走到座椅前，又整理整理了下妝容，這才坐了上去，擺了一個自己認為最好看的姿勢。

　　李清玄望著座椅上的王姐兒，雖然她的名字叫王姐兒，但如今的她已經年近四旬，可惜她保養(yǎng)得并不算好，臉上已經有不少的皺紋和暗斑。

　　她的臉上涂著廉價的胭脂水粉，卻沒有辦法把她眼睛的魚尾紋和眼袋遮住，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廉價香水的味道。

　　盡管她已經很用心梳妝，但是自己給自己梳妝卻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有些地方發(fā)絲不合時宜地散落下來，略微顯得有些凌亂。

　　事實上，雖然此時她的容貌有些不堪，但是還是依稀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她應該是個長得還不錯的姑娘。

　　李清玄想起她和劉三兒的對話，以及她曾經的經歷，心中唏噓不已。

　　她曾經也是個小館，甚至有機會晉升紅牌。

　　李清玄給畫板換上新的畫卷，拿起筆開始勾勒。

　　窗口的陽光透射進來，照在王姐兒的臉上，光暗映襯。

　　實際上王姐兒非常適合做畫畫的模特，因為她的形體樣貌很有特點，五官端正，線條清晰，所謂“丑”的地方卻很好地將她這個人的個人屬性展現(xiàn)出來。

　　因為她沒有受過培訓的坐姿，反而十分地真實自然不作偽，倒也不是不作偽，她促狹刻意的姿勢，反而更進一步將她的身份特點展現(xiàn)出來，竟是意外地激起了李清玄的創(chuàng)作欲。

　　畫筆從紙上劃過，仿佛像是線條找到了李清玄，而非他畫出了線條。

　　人物一點一點清晰，連同她多年的滄桑和故事。

　　雖然只是線稿，卻已經讓人體味到其中的韻味。

　　李清玄開始上色，這個普通的妓女，或許她沒有羅玉煙的高貴霸氣，沒有趙蓉兒的清麗婉約，沒有柳如煙的明艷動人，但她才是實實在在落在地上的，是這個世界無數(shù)底層人的縮影。

　　一個普通的妓女，一個普通的母親。

　　她年老色衰，她脾氣暴躁，她摳門、貪小便宜，她甚至無法自力更生，無法離開這間妓院。

　　她會死掉，會無聲地腐爛，她被人厭惡，被人蔑視，但曾經她也曾一樣的明艷過，一樣的微笑，一樣的憧憬，一樣的綻放。

　　生活的苦難把她的熱情榨干，她卻依舊努力生活。

　　色彩一點一點涂抹上去，畫卷中王姐兒一點一點飽滿起來。

　　或許是坐太久了，王姐兒又些不舒服地動了動。

　　李清玄皺了皺眉：“王嬸，要不今天就到這，您先歇會？”

　　“不，不打緊的，還早著呢?！蓖踅銉好Τ雎暤溃貌蝗菀渍业嚼钋逍o她畫畫，還是免費的，她可不愿拖，只有拿到畫她才安心。

　　李清玄不再說什么，繼續(xù)畫畫。

　　王姐兒卻并沒有就此安生，相反她像是屁股長了瘡一樣，開始挪動。

　　李清玄抬頭看她，她就會立馬停下。

　　她的額頭有汗水滲出，她似乎很癢，很想去擦掉，但是她還擺著造型，不愿意停下。

　　不止額頭，不知是不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她感覺她的身體很癢，忍不住發(fā)顫。

　　“王嬸，你真沒事嗎？我看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p>　　李清玄再次出聲。

　　“沒事，真不用，我沒事的?！?p>　　王姐兒臉上露出勉強的微笑。

　　“那行，你再堅持會吧，馬上好了?！?p>　　李清玄對自己這副作品非常滿意，他感覺這是他畫畫以來畫得最好的，藝術成就最高的一副作品，他也想將它完工，而不是停下來。

　　他不想泄了那口氣。

　　王嬸的臉頰開始發(fā)顫，但她依舊保持著不動的姿勢。

　　“清玄，好了嗎？”

　　她終于有些耐不住，主動開口。

　　“馬上好了?！?p>　　李清玄瞄了她一眼，繼續(xù)作畫，此時李清玄的心思全都投入到了畫里。

　　終于，李清玄描上最后一筆，他莫名有一種豁然開朗，一種升華的感覺。

　　他的神魂明顯增強了不少。

　　“好了，王嬸。”

　　李清玄睜開眼，滿意地看向畫卷。

　　“呵呵，呵呵，終于好了，終于好了……”

　　李清玄感覺王嬸的聲音有些怪，他抬起頭看向王嬸，就見王嬸已經從椅子上下來了，但是她竟是拼命抓撓著頭發(fā)，將她的發(fā)型完全弄亂。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兩步，然而下一刻——

　　“嘭！”

　　她的腦袋竟然突然爆炸，鮮血四濺！

　　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李清玄完全沒有預料，以至于他只愣愣地看著鮮血朝他飛來，濺到他的臉上，而后順著他的臉頰緩緩向下流淌。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眼前，王姐兒無頭的尸體撲通倒下。

　　畫室里滿是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