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看山不是山
回到奕園,葉清月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修為。從煉氣期十一層晉升至煉氣期巔峰,根基很穩(wěn)固。丹田之中的那把青綠色小劍,看起來也又通透了幾分。
這讓她心中歡喜。那把劍自在她丹田里安家后,口味越來越挑剔。只肯吞噬主人壓縮提純后的靈力,連中品靈石的靈力都不屑一顧。葉清月也不是沒有辦法,冰藍色的天心靈焰在它周身密密的織了一張火網(wǎng),保住了葉清月丹田里的絕大多數(shù)靈力,也保住了葉清月的修為。
卻不知,她在煉心涯三年,心境凝練明凈,靈力中也漸染了一絲道的韻味。便是沒有主動修煉,對那把劍來說,也是絕佳的淬煉時機。是以,那劍身更盈透三分。
晚些時候,可云過來請葉清月去前廳用飯。
前廳,葉輕揚,葉清宸與周耀祖都在。
三年不見,葉輕揚還是青衣文士模樣,周耀祖身子見好,已經(jīng)長成一個英姿俊朗的少年,還是一身張揚紅衣,五官深邃,只周身又添了一份沉穩(wěn)和冷肅。
“四叔祖,二哥!”葉清月招呼道。
“不錯!修為增益,根基穩(wěn)固,極好!”葉輕揚細細打量了葉清月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招呼葉清月坐下。
“師姑!”周耀祖忽然開口。別扭的稱呼,驟然榮升為長輩,這讓葉清月心里也有幾分奇怪。她點點頭,在葉輕揚身邊坐下。
席間,葉輕揚將繼續(xù)治療周耀祖的任務(wù)交給了葉清月。
葉清月沒有推辭,周耀祖面上沉靜應(yīng)下,卻是一直食不知味。三年了,他最初的期望已經(jīng)漸漸淡去。葉輕揚救不了他,他從未否認(rèn)過這一點,周耀祖也漸漸明白。可葉清宸卻允許他稱呼自己為師父,這又讓他看不懂了。他想,或許葉清宸還有別的辦法也未可知。卻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別的辦法會著落在那個被他連累的少女身上。
這樣想著,他不由的多看了葉清月幾眼。
葉輕揚心下不滿,對葉清月笑道:“不必勉強自己,試試就好!”他還是不怎么喜歡周耀祖,而且毫不掩飾。這個少年越來越深沉了,越發(fā)讓人看不懂。
周耀祖并不在意,他的性情雖然偏激,卻也恩怨分明。恨,會恨之入骨,不惜玉石俱焚。愛,會不顧一切,不惜舍身成全。對葉輕揚,心中到底還是感激。三年來,與他接觸最多的就是這一個人了,不自不覺,他也有幾分將之當(dāng)作長輩的意思。是以,葉清宸這樣一個理智至上的人認(rèn)為,骨子里,周耀祖就是一個瘋子,可還是不拒絕他的接近。
“周……師侄!我會將一點靈力探進你的經(jīng)脈,若有不適,千萬出聲。”飯畢,葉清月對周耀祖說道。
周耀祖點頭。
葉清月小心的分出一絲含有大量木本源之力的精純靈力,探進周耀祖細弱的經(jīng)脈。果然,那靈力過處,經(jīng)脈上細小的損傷一點點竟愈合。
葉輕揚一直用神識關(guān)注著周耀祖體內(nèi)的情況,見狀,也不禁挑眉。木靈力本就極富生機,這居然是本源之力,難怪療傷效果這樣好了。
經(jīng)脈彌合時的痛楚入心,周耀祖忍不住哼了一聲。
葉輕揚連忙道:“這是經(jīng)脈傷勢愈合的正?,F(xiàn)象,不需要停,繼續(xù)就好?!?p> 那縷纖細的靈力只沿著經(jīng)脈走了一小段,便有消散之勢。葉清月從從容容又分出一點靈力,沿著經(jīng)脈繼續(xù)前進。
一個時辰后,葉清月和周耀祖額上都見汗水,神色疲憊。至此,靈力也只運轉(zhuǎn)了半個大周天。
周耀祖要想徹底痊愈,還得徐徐圖之。盡管如此,眼下的狀況已經(jīng)讓人喜出望外了。
葉輕揚看了周耀祖一眼,周耀祖臉色有些潮紅,連忙保證:“前輩放心,晚輩定然不會外傳?!?p> 三個月后,周耀祖?zhèn)麆萑?,一身資質(zhì)一如從前。然后,便開始耗時漫長的閉關(guān)。他這相當(dāng)于重修,不會有瓶頸,只要靈力的累積量足夠,進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葉清月并沒有著急修煉,如今,她的心境遠勝修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繼續(xù)穩(wěn)固根基,圓潤修為,只待時機一到,隨時可以自然筑基。
如今,她坐在樹上,靜靜看著云慢悠悠的流去,看風(fēng)悠悠然飄遠,看園子里的雨歡花樹,花雨飄搖,淺淺的鵝黃斑駁了地面。
好像有種獨特的韻律在天地間流動。云不是云,風(fēng)不是風(fēng)。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葉清宸在書房,偶爾抬頭,瞟見掩映在黃色花海里的淺藍色人影,心中微動。他一直都知道,葉清月的相貌生的極好,精致如畫,既有姑姑的大氣端華,也有古典美人出世的婉約和清雅??纱丝趟砩峡澙@的那種氣質(zhì),渾然天成,仿佛與天上漫漫的云,悠悠的風(fēng)融合在一起,不奪目,不耀眼,卻讓人只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
低下頭,輕嘆一聲:她也長大了!
日子慢悠悠過去,轉(zhuǎn)眼,葉清月十五歲了。
這一日,葉清月在園子里新采了幾支新鮮的梔子花,配著一束紅海棠,插進花瓶,擺在窗臺上。
她開始越來越多的接手這些以往由可云來做的小事。自己動手煮茶,釀酒,偶爾也會去廚房,學(xué)著做一點簡單的吃食。做這些的時候,她的心情格外平靜,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女一般。
便是書畫琴棋這些文人雅客鐘愛的東西,她也在一點點接觸。當(dāng)然,教她這些的,是重華這只老狐貍。
棋盤上,看著對面執(zhí)白子的紅衣男子,葉清月總是很新奇,靈獸居然也有這般多才多藝的。
“不好意思,本大人又贏了!”那紅狐貍妖妖嬈嬈一笑,清魅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尾音一卷,像是情/人的呢喃。
“嘩啦!”一條白色的尾巴拂過棋盤,黑白一片紛亂。
“雪云!”紅狐貍咬牙切齒的追著一只茶壺大小的白狐貍遠去。
日光溶溶,風(fēng)色淡淡。
有時無聲勝有聲,有時無為勝有為。
可云輕聲走進院子:“小姐。葉霄公子過來了!”
“嗯?快請!”葉清月站起來。
葉霄一身白衣如雪,像是雪海里升起的圓月,施施然走進院子。
有風(fēng)輕拂過樹梢,淺黃色的花瓣零落,紛紛染黃了雪色衣襟。
一年前,他就是筑基修士了。從莽荒秘境回來后,她記得,這個哥哥就得了一個玉簫公子的雅號。在門派內(nèi),追求者眾。
“三哥!”葉清月笑著迎上來。黃色的花瓣,在腳下,一個個被踩扁。
葉霄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門派里新評出的幾大仙子。幸好妹妹這幾年都沒有離開奕園,否則,那些覬覦的登徒子,一定會讓他頭疼的很吧!
“月兒,你師父就要回來了,我看,筑基后,慕陽峰的住處,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葉霄道。
葉清月點頭:“正當(dāng)如此!我能感覺到,筑基就在這幾日了,明日就得去閉關(guān)?!?p> 葉霄很高興,葉清月的修煉進度時快時慢,一直讓他看不明白。如今更是兩年多無寸進,當(dāng)初修為不如她的方晴和方劍心,甚至自己,都紛紛筑基成功,只有她一直沒有動靜。門派內(nèi)喜訊頻傳時,只有他這個妹妹如石沉大海,一直沒有一點兒消息。
葉清宸一貫是不會和他解釋什么,只道自有分寸,不需他擔(dān)心。他又怕觸動葉清月的心事,不敢問清月。還好,如今總算是也要筑基了。他放下心來,細細囑咐了一些閉關(guān)筑基需要留意的事情,便去后院找葉清宸。
后院書房。
“查到出處了嗎?”葉清宸問。
葉霄點頭,眼底劃過一道隱晦的殺氣,他遞過去一枚玉簡,沉聲道:“都在上面了,此女年紀(jì)不大,手段倒真是不容小覷。六年前的事情,她或許也有份,可是需要葉霄要出手處理?”
葉清宸接過玉簡,神識仔細掃過,食指敲了敲玉簡的背面,沉吟道:“不必,由著她折騰吧!以后的事情,就交給月兒吧,她不能總留在奕園?!?p> 葉霄有些擔(dān)心:“可……月兒心性單純,怎么會是她的對手,是不是提醒她一二?”
葉清宸放下玉簡,淡淡的望著白衣如雪的葉霄,不動聲色道:“不必,這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什么也不必說。在她身上,不該做的,我們做的已經(jīng)太多了。素問真君就要回來了,過些日子,待她筑基,你便過來將她送去慕陽峰吧!”
“是!”葉霄垂首應(yīng)聲,心知,這已是最后的定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