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師兄可是葉聰?”
白衣人劍眉一揚,俯下身子,平視著小姑娘的眼睛:“正是!不知師妹……?”
“我是葉清月,今早接到師兄的傳訊符,剛剛趕過來了!”清月抬起頭,清脆的說道。
葉聰微微瞪大眼睛:“你是葉清月?這么小就出去試練?”這是哪家的孩子,這么小就到秘境去?家里人也放得下心?
清月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子,眉頭一蹙:“嗯!我是從俗世過來的,在本家行三。我不會拖后腿的!”
葉聰有些頭大,這小姑娘才不過六七歲年紀(jì),修為卻已經(jīng)是練氣十層了,還是本家弟子,想來定是天賦奇高的,萬萬出不得差錯,他身為領(lǐng)隊,到時少不得要多看顧些。不過,若是自己能順利完成任務(wù),定然也會得到家族的重視。
葉聰?shù)念檻],清月看得明白,卻并未多做解釋。她相信,自己的實力會證明一切。她轉(zhuǎn)身看向那沉默的青衫女子。
天音閣也有統(tǒng)一的門派弟子服飾,內(nèi)門弟子為白衣,外門弟子是青衣,雜役弟子為灰衣。而不同修為的人,衣服袖口處的紋飾會有所區(qū)別,煉氣期是一圈紫色清心蘭,筑基期是一圈青色碧蘿藤,金丹期是一圈金色金盞花,元嬰期是一圈淺灰色云紋,出竅期及以上修為均是一圈藍(lán)色星空紋。但除了某些特殊場合外,門派對其門下弟子的服飾并無強(qiáng)制要求。
“清月師妹,我是外門弟子葉清微!”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她的嗓音清澈平和,帶著一點兒與年齡不符的老成和沉穩(wěn),這使得她看起來有一種很少能在年輕女子身上看到的沉靜之美。此刻,她微微低頭,長長的劉海垂到翹起的眉睫上,雙眸如秋水,隱隱有流光閃動。小半面容隱在青絲之下,看不真切。這是有意要把面容藏起來嗎?畢竟,一個貌美而沒有依靠的女修總是很危險的。清月無端端覺得,這一定是個美人,還是個聰明的美人!
“清微師姐!”清月淡淡一笑,拱手見禮,心中卻是有些欽佩。眼前的女子看骨齡不過十五六歲,卻已經(jīng)是煉氣期十二層,這樣的修煉速度已經(jīng)不下于資質(zhì)優(yōu)秀的雙靈根弟子了,居然會是外門弟子!想必是機(jī)緣不錯,而且又足夠聰明。
“葉聰師兄!清微師妹!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這聲音溫文有禮,帶著一點男子的深沉。
清月轉(zhuǎn)身望去,見說話的是個身著外門弟子青色衣衫的男修,只見他身材修長,挺拔如竹,腰間佩著一枚天青色瑩潤玉佩。那玉佩上雕著一圈圈繁復(fù)的流云紋飾,日光下,隱隱有靈光閃動。然臉上卻生了一雙桃花眸,眼角微微勾起,不笑時亦帶著三分風(fēng)情。兩道長眉斜飛入鬢,像是兩痕墨筆勾勒出的遠(yuǎn)山,輕攏著兩點朦朦朧朧醉意。眉間,一點朱砂輕落,似落梅輕點,更是無端又添一寸妖嬈。雖說時下修士普遍容貌俊美,然這般天然的清魅風(fēng)情,亦是世間罕見。
“葉聰師兄!清微師姐!”這嗓音清弱低婉,帶著幾分嬌弱的味道。那是個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女修,身段如柳,步履扶風(fēng)。一張不大的鵝蛋臉上,薄施了些脂粉,黛眉清清淺淺,水眸氤氤含煙。真真是個可人兒!清月無端端想起林黛玉的影子。
“葉師兄!葉師姐!”這聲音粗獷而渾厚,帶著一股男兒的豪放。細(xì)看那人,一身略有些褶皺的青色道袍,身子魁梧高大,皮膚略黑,壯壯實實有如鐵塔,不知是不是走淬煉身體之路的體修。
葉聰沖他們點了點頭:“幾為師弟師妹,這一次葉家有六名煉氣期弟子參與竹山試煉,現(xiàn)在人都到齊了,這樣,我們先輪流介紹一下自己的姓名和擅長的領(lǐng)域可好?”
“什么!六人?這不才五個人嗎?還有一個呢?”那名粗壯男修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粗聲問道。
“是??!還少一個呢?葉聰師兄,要不,我們再等等?”黃衫女子細(xì)聲說。
桃花眼男修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站在葉聰身后的清月:“這位小師妹,不會也要去吧?”
?。ㄇ逶拢嚎偹阌腥俗⒁獾轿伊耍。?p> 幾雙眼睛同時望向葉聰。葉聰忽然覺得,此行自己任重而道遠(yuǎn):“正是!清月師妹也去?!彼D了一下,見沒人說話接著說道:“在下葉聰,擅長火系法術(shù)!”
“葉清微,擅長木系法術(shù)!”葉清微的聲音平靜。
“葉朗,擅長陣法!”桃花眼男修沖清月眨了眨眼,說道。
清月又多看了此人一眼,他大約有二十余歲,煉氣期十二層修為,這般進(jìn)度,在外門弟子中,算得上很不錯了,沒想到居然還擅長陣法。
“葉若,擅長……水系法術(shù)!”葉若看了看桃花眼男修,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看清月,似乎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葉輝,小弟是體修?!眽褜嵞行薮致曊f道。
“葉清月,擅長劍法!”清月從葉聰身后擠出來,仰頭說道。
眾人有些驚異。
“清月師妹,外面環(huán)境艱險,你年紀(jì)還小,去歷練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緩緩?畢竟我們力薄,可能照顧不到你。若是出什么事的話,我們也沒法向家里交代不是?!比~若柳眉微微蹙起,眸子里泛起一層煙氣,柔聲勸道。
“是??!小師妹,你再考慮一下吧!”葉輝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清月淡淡一笑,并未生氣。自己畢竟年紀(jì)小,他們懷疑自己的實力,怕?lián)?zé)任,這也無可厚非。
“葉聰師兄,若是我的劍法能勝得了葉若師姐的話,大家就應(yīng)該沒有意見了吧?”
葉若瞪大了眼睛,這是要比武嗎?可和這么個小孩子交手,勝了,那是以大欺??;敗了,連小孩子都不如!
葉聰沒有反對,他也想看看清月的實力:“也好!注意分寸,點到即止!”
“既如此,師妹,師姐就不客氣了!”葉若走到旁邊的空地上,掌心握著一條白綾,眼里柔如之色不再,現(xiàn)出幾分自信,笑吟吟道。既然要比試,那么就全力以赴。
“師姐請!”清月見到這樣的葉若,先是一愣,接著反而多了幾分喜歡。她掌中青木劍劍尖垂地,做出一個瀟湘劍法踏雪折梅一式的起手式。
葉若一愣,不想那個小丫頭這般托大。也好,自己便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她手中掐了一個水箭術(shù)法訣,同時口中喝道:“去!”
三只水箭從三個不同方向向清月射去,分別取清月上中下三路。
清月單腳腳尖點地,身子如風(fēng)中雪花一般,輕飄飄一旋,青木劍斜向上劃出,劍尖輕顫,如開在風(fēng)里的梅花,恰好迎上水箭。三道水箭先后而至,青木劍劍尖自下而上,似慢實快,恰好迎上三只水箭的箭尖。
“好身法!”葉聰贊了一聲,如此輕盈靈動,妙到巔毫,他自忖,就是自己也做不到。
葉若并不驚慌,手中改掐了一個水龍訣,口中輕喝:“青龍出水!”
被劍尖打散的水箭聚赫然攏成一條水龍,龍首昂起,龍目圓睜,黝黑的瞳孔暴凸而出,龍口大張,似乎一口就能將小小的清月吞入腹中。
“若師妹的控水術(shù)果然了得!聽說葉家本家的一位前輩很是看重若師妹,只等師妹筑基,就收入門墻,可是真有其事?”葉輝輕聲問桃花眼男修。
“師弟知道的倒是多!”桃花眼男修似笑非笑的覷了葉輝一眼。
“哪里哪里,誰不知道,師弟若非一定要去天機(jī)峰,早就是內(nèi)門弟子了!”葉輝有些感慨道,他是體修,天音閣體修極為稀少,高階體修僅有一位元嬰真君是高階修士。他修煉了將近二十年,幾乎全憑著自己摸索,也不過將將煉氣期十二層而已??扇舨蝗绱?,他是五靈根,做個道修的話,只怕終生筑基難期。體修不看重靈根資質(zhì),而是看著根骨資質(zhì),雖然修煉艱難,但戰(zhàn)斗力通常比同階道修高一些。
那邊,清月劍訣一變,手中青木劍橫移,劍光過處,一條淺粉色的花帶,環(huán)著巨龍輕旋。
“幻海生花!”清月輕喝。
巨龍果然被困住了,雙眼呆滯,動作遲緩,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以劍入幻!果然是天級功法!”葉聰贊嘆道。
葉若眼中也透出贊賞之色,接著法訣一改,水龍轟然炸開,千點萬點水滴,凝成一簇簇水針,向四方急射而出。
“針雨漫天!”這一招極為考驗人的控物能力,用神識將水凝成針,還要控制水針的方向,這需要極好的神識微控能力。在天音閣,這一功法等階不高,但能練成者卻極少。
清月劍訣一變,接著,便見漫天淺粉色花雨飄搖,它們團(tuán)成一個圓面,中心正是四散的水針?;ê]p輕旋轉(zhuǎn),隱隱呈一個太極圖樣,牢牢的將水針困在正中央。花雨飄搖,繽紛搖落,清清泠泠的幽香,在浸了淡淡水汽的空氣里輕漾。滿目盡是碧落花淺淺的粉色,開了又落,落了又開,似乎時間被永遠(yuǎn)的凝固在這開落之間。
永恒的花開復(fù)花落,不管你何時來,碧落花樹永遠(yuǎn)是一樹繁華,樹上如此,樹下亦如此。凝滯的美好,永不消逝的綺麗,這就是碧落,傳說中的仙境真諦所在嗎?沒有人回答,只有幽幽的輕嘆,伴著紛紛揚揚的花瓣,在風(fēng)里飄灑。
仿佛一個美麗的月夜清夢,一首清幽的故鄉(xiāng)輕歌。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幾多時,散似朝云無覓處。
“碧落黃泉!”清月輕聲吟道,那聲音輕而淺,帶著著一點兒的悵惘,一點兒的懷戀。
葉若的身影,也被罩在花海之間。淺淺的粉色浮蕩在她一身的鵝黃周圍。她忽然什么都想不起,只是望著翩躚搖落的花瓣,想起娘親的笑容,想起永遠(yuǎn)也開不敗的碧落花,想起第一次心動的那個男子的臉龐……最難挽住是流年,最難遺忘是昨天。夢里花開花落多少,鏡中青絲白雪云煙。怎堪嘆,辜負(fù)好時光!
忍不住伸出雙手,想要捧一懷夢里的繽紛落花。卻忽見花海陡變,千萬點花瓣炸開,水針粉碎成灰。
葉若回過神來,一柄青木劍已穩(wěn)穩(wěn)橫在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