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
這里延綿著四萬平方公里的熱帶雨林,是地球上最后幾片杳無人煙的所在。而槍匠的飛機,正是墜落于此。
早在十九世紀末,殖民者們就來到了此地,從此以后的一個世紀,所謂的文明人就開始了摧毀部落和破壞生態(tài)的行為。直至帝國統(tǒng)一戰(zhàn)的爆發(fā),從側(cè)面影響人類世界的格局,這一切才停止下來。
曾有人預測,溫室效應和降雨量的下降,會導致這片雨林的消失,但二十一世紀中葉,許多全新的科技已經(jīng)讓人類有了干預壞境的能力,一些新能源的誕生,以及帝國的鐵腕政策,使那些靠破壞環(huán)境來發(fā)財?shù)娜嘶窘^種了,請注意,我說的絕種不是洗手不干,而是殺絕種的。
在多國并立的時代里,黑心商人勾結(jié)官府,通過破壞環(huán)境的買賣來謀取暴利,當別人質(zhì)問他們?yōu)楹尾活櫦白訉O后代的時候,他們可以坦然回答,等有了錢,可以移民去溫哥華或者新加坡這樣的城市,至于別人的子孫后代怎樣,和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而到了帝國統(tǒng)一的年代,皇族們暫時還沒有找到移民外星球的方法,所以,他們對環(huán)境的態(tài)度是,誰敢在我家園子里刨一根兒蘿卜,我就把他全家都填那坑里去。
2100年,十一月。
槍匠從飛機殘骸里找出了五具尸體,除了自己,其他人不出所料,全部遇難了。雖然他連這些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還是費了番功夫,用半截鋼板挖坑把他們給埋了。
如果這次墜機是針對自己的一次謀殺,那么這五個人無疑就是無辜的犧牲品,槍匠心中是這樣想的,他并不是個迷信的人,可也不至于眼睜睜看著讓那些人曝尸荒野。
“換了天一的話,會把他們?nèi)拥胶永镂刽~吧……”槍匠自言自語著,遇到困境時,他經(jīng)常會想起這位老友,這世間似乎沒有什么事對天一來說是困難的,仿佛你把他拋進地獄,他也肯定能爬出來。
雨林的泥土松軟,埋人花去不少時間,但卻沒用去槍匠多少體力,盡了人事后,就得考慮生存和脫險的問題了。
槍匠坐在地上,吃掉了副機長口袋里的巧克力條,那是他找到唯一還能吃的東西了。稍稍補充一番后,他又一次進入了機身,十多分鐘后,返回了外面,右肩上套了一圈機艙座椅上的安全帶,至少有十幾條,右手提著一疊座椅上的布套,左手拎著許多機械零件,也不知是從哪里拆下來的。
把東西全都堆放好后,槍匠便去尋找水源。剛才他就聽到了流水聲,就在飛機墜落處不遠,所以此刻他循著聲音的方向,很快找到了一條小河。
在雨林里尋找水源不算太困難,但水未必干凈,有些沼澤洼地中,一片片水塘連綿數(shù)里之遠,看似是通著某條河流,其實這些都是死水,因為地勢和空氣濕度的原因,在降雨后形成并一直存在著,水質(zhì)非常渾濁,而且天知道里面有多少動植物和寄生蟲。
槍匠找到的這條河雖然不寬,但顯然是某條大河的支流,幾根橫在河上的樹干說明降雨后河水可能會暴漲,那些樹干就是那時被沖過來的,當潮水退去就被卡在河上。
這里的水也談不上清澈,但總比泥沼要好得多,槍匠下了河,此時的水流并不是很急,他站在靠岸的地方,把衣服脫下洗凈,喝了些河里的水,味道很不咋地,但至少能補充些水份。臨走前他還觀察了周圍的地形地勢,以及動物留下的痕跡,但沒什么收獲。通常河馬一類的大型動物能夠在開闊的河谷地區(qū)找到,但此地,看來是沼澤、河流、叢林最為復雜密集的核心地區(qū)。
槍匠的方向感很差,也不會駕駛?cè)魏谓煌üぞ?,甚至包括騎馬,但他卻是個出色的獵手,小時候,在西伯利亞蒼茫一片的白色雪原上,一場小雪就能把五分鐘前留下的腳印遮蓋掉,但他依然能辨識出路徑來,在這叢林中往返,自然是不在話下。
循著自己的足跡,他很快返回了飛機殘骸邊,此刻他一絲不掛,雖然不覺得冷,但這地方的蚊子可不是好惹的,所以最好還是快點兒生火把衣服烤干穿上。
殘破的機體上到處能找到殘留的火星,點著火并不難,十多分鐘后,槍匠就已烤干了衣服。
他坐在火邊,用刀割開飛機座椅上的布套,拉成長條,然后把自己的褲腿往上翻到一個比較合適的長度,用一根比自己手指也細不了多少的鋼針領著布線,把褲腿縫好,這樣他的行動可以更自如些,好在之前由于實在是覺得不舒服,所以沒有穿皮鞋,而是穿著平時的靴子,不然在這叢林里,皮鞋這玩意兒很快就會被磨穿,最終演變成光腳的局面。
如天一所指,槍匠是這個時代最杰出的工匠,因此他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里,把一堆意義不明的、看似是廢鐵的設備,改造成了簡易的無線電臺,并且還做了個錄音裝置,開始自動呼叫救援。
不過僅有的電力估計維持不了多久,而且槍匠也明白,這只是在博運氣罷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沒有人會收到求救信號的,在這種地方,除了期待天上有另一架飛機飛過,其距離還正好能接收到信號以外,也只有寄期望于附近有那種藏得很深的毒販子存在了。
槍匠做完了求救無線電,便來到一根斷掉的樹干前,半截空樹干里已經(jīng)積了些水,他摘下一片比手掌略小的葉子。從口袋里掏出領帶,把領帶上的金屬別針取下,在絲綢領帶上朝著同方向反復摩擦了一陣,然后把樹葉放到那一小洼平穩(wěn)的水面上,別針則放到樹葉中心的葉脈上。
這類似于指南針,載著別針的樹葉浮在水面上,會漸漸偏轉(zhuǎn),但此刻出現(xiàn)在槍匠眼前的場景卻詭異非常,只見那別針不斷旋轉(zhuǎn)著,沒有穩(wěn)定地指向任何一個方向,直到一段時間后失去了磁性,才停止不動。
槍匠望天,自言自語道:“這飛機該不會是被磁場給弄墜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