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媽媽,這些東西你可不能帶走?!?p> 看著往懷里揣饅頭的于媽媽,兩位深色布衣,年紀相仿大約在二十多歲的婦人為了過來。其中一位面容頗為強勢的婦人一把搶過于媽媽手中的饅頭丟在一旁的水槽里。出聲的婦人看著這一幕,并未阻擋,反而責(zé)備的看著于媽媽教訓(xùn)道“四姑娘犯了錯老爺責(zé)罰她這是整個唐家府上都知道的事,于媽媽可不能做出毀壞老爺威信的事,要知道違抗老爺?shù)囊馑际且谎榔艓С鋈サ摹!?p> 被稱為于媽媽的婦人也不過二十光景,看著圍過來的三人,她們都是夫人姨娘身邊的貼身婢女。而她,不過是一位庶女身邊的婢女,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面色一白低下頭揪著衣服下擺默不出聲。
三位婦人見她這副懦弱的樣子頓時覺得無趣,四姑娘不過也一個庶女,還是老爺最不喜歡的女兒,她們是夫人姨娘最看重的下人,自然狗仗人勢。落井下石的手段她們玩的爐火純青,誰讓這樣的大院,無聊事太多,她們總要尋些樂子。無疑,四姑娘房里的人就是最好的樂子,懦弱可欺。若不是占了四姑娘的名分,誰會把她當成唐家深院的姑娘來看,還不如一個下等的丫頭。
“大家都散了吧!杵在這干什么,手上的活兒都做好了,夫人小姐們都伺候好了?”
不悅的聲音傳來,圍著于媽媽的三位婦人面上一喜,同時轉(zhuǎn)頭看著說話的人笑臉相迎“錢媽媽來了,快到這邊坐。”說著一人利索的收拾桌子,一人從蒸籠屜子里取出幾盤菜以及一碗白花花蒸的香氣四溢的米飯放在桌上,說話的人已經(jīng)從筒子里取出一雙牙箸,在身上擦了擦遞給被叫做錢媽媽的人。
原本看戲的下人婆子已經(jīng)散開,看見大夫人身邊的紅人,誰敢怠慢工時,只愿這位叫錢媽媽的人沒看見她們才好。
這里是后院廚房,為夫人姑娘們燒菜做飯的地方,前面是廚房,后面一個簡單的院子是夫人姨娘以及姑娘們身邊一等侍女休息吃飯的地方,除了打掃的粗使丫頭以及在廚房做事的人以外,這個地方也不是其他的人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地方。
錢媽媽是大夫人王氏從娘家?guī)н^來的陪嫁丫環(huán),早年前指給了唐管家的大兒子做媳婦兒。前院有管家公公幫襯著,后院得到一家之婦的大夫人看重,在唐家的地位不用說,除了老爺夫人,以及少爺,小姐,還沒誰敢對她大聲說話,巴結(jié)奉承還來不及誰敢給她臉色看。
幾位媽媽都是人精,更何況如今大夫人順利產(chǎn)下少爺,在唐家的地位更是無法動搖,連老爺最得寵的七姨娘煙姨娘都懂得收斂,她們怎么不會見風(fēng)使舵。
錢媽媽笑看著她們獻殷勤,嘴上推辭著,心里卻一陣得意與冷笑,她們會這樣對她,還不是因為沾了大夫人的光,三姨娘,四姨娘,六姨娘最是墻頭草,她們身邊的人也是見風(fēng)使舵的好手,單看看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于媽媽她就知道了,遠遠的,她就聽見了嘲諷的笑聲,還有那些婆子們低語的話。
看慣了大院的人情世故,落井下石,她并在意,余光瞟了一眼衣著老舊的于媽媽,要說,這個于媽媽與她年紀相仿,看起來卻比她老了許多,單是那臉色就知道她的日子可沒她們過得舒暢多了,誰讓她跟錯了主子,跟了那個短命的五夫人,除了長得一臉狐媚相臉,其余的沒一點用處。倒是心狠手辣的狠,如果不是她,她們大夫人一房早就有了少爺,也不會七年之后才盼來少爺公子。
想著錢媽媽就怨恨起來,挑眉看了一眼于媽媽咦了一身,后知后覺的問道“于媽媽怎么在這里?”
“錢媽媽這就不知道了,于媽媽還想著她家四姑娘餓著肚子呢?”最先說話的布衣婦人笑著解釋,眼里帶著看好戲的神色。
聞言,于媽媽抬頭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頭掩蓋住眼里的痛苦,四姑娘說過,就算是很傷心也不能讓別人看著高興。想著那個可憐的孩子,若不是小姐去的早,四姑娘也不會連一個下人的孩子也不如,說是姑娘,卻遭受白眼,下人的無禮對待。
收回目光的時候看了一眼錢媽媽面前的那碗白米飯,原本,那應(yīng)該是四姑娘的,就算再得寵的下人,也不可能吃得上白米飯。府里的姨娘小姐都用過膳了剩下的這碗不是小姐的又是誰的。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四個女人舉動起來可就不止兩臺戲了,不用說,一場熱鬧后院戲碼就要上演了,躲在水槽下的一個灰溜溜的小東西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這一幕,咬牙切齒,張牙舞爪卻又無可奈何,同情的看了一眼被孤立的于媽媽,趁人不備悄悄的掀開蒸籠屜子不顧燙叼了一個黑面饅頭就滑下蒸籠屜子溜走了,灶臺上留下幾個腳印,托著長長的尾巴,灶臺下燒著火,很快就把臺面上的水印給蒸干了。
“朱朱,朱朱…喂…朱朱…我給你帶了點吃的?!敝е渎犃寺犻T外的響動,小東西溜了過來,勾著它那細長的尾巴撓小巧的鼻子。
“不要吵,我要吃雞腿,豬蹄,肉,五花肉…”嘀哩咕嚕在夢里說了一大堆,最后大大的咽了咽口水,正要開吃,鼻子癢癢的想要打噴嚏。
“阿嚏,阿嚏,阿嚏…”連打了三個噴嚏,趴在地上睡著流了一地口水的人才醒過來,坐起身子揉揉鼻子,小手上一片濡濕,伸手一看全是口水。不由苦笑,竟然又做夢了,夢里,她的面前全都是好吃的,就連夢,也不讓她吃道嘴,每次都是這樣,她有多久沒吃肉了,邊想邊就著袖子擦嘴角下巴的口水,擦拭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袖子上也被印濕了,大概把袖子當成肉咬了吧!這件衣服算是她最好的了,也被弄得臟兮兮的了。
“找我有什么事?”通常她生氣的時候是正眼不瞧人的,無疑,那個討厭的聲音打擾了他的美夢,最可惡的事,現(xiàn)在的情況下她能睡著是多么的不容易,爹還不知道要把她關(guān)多久,能夠最小限度的消耗身體的能量對她來說睡著是最好的辦法。可這個最好的辦法也被打破了。
從懷里摸了摸,唯一的手絹讓壞事者帶給了于媽媽,臉上臟兮兮的,若是被下人看見了,不知道要如何說她,撩起衣服擦了擦嘴角,下巴的口水。聞著一股香味,肚子配合的咕嚕嚕響起來。
而被嫌棄的小東西終于找到了反擊的機會,抖了抖身上被某人一個連一個的噴嚏噴濕的毛發(fā),全數(shù)還了回去。咧開嘴高舉著手里黑乎乎的東西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就怕她看不見,還出聲引起她的注意“怎么樣,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好東西,你猜猜是什么?”
“我說,小老鼠,你就不能偷點好的,就這個黑面饅頭也是好東西。”嘴上嫌棄,手上卻沒有,一把抓過來咬了一口,一個饅頭去了大半,一手細細的撕碎一些拿在手里等著入口。說是這么說,到了嘴里她就覺得可比山珍海味還要美味。
“不是說了不要叫我小老鼠,我是神物,有仙名的,本仙…”這樣的話聽了不下百次,每次都讓人哭笑不得,而這一次,朱朱卻差點被饅頭噎死,捶著胸脯,臉漲的通紅,小老鼠翹著細長粉色的尾巴甩來甩去,趴在地上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被噎得說不出話的人。
“好了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是神物,你叫…”朱朱被卡住了,想了好一會硬是沒想起來它的仙名叫什么來著,卡在那里邊吃饅頭邊苦思冥想。
小東西徹底被激怒了,像是炸了毛的貓,雖然它是極討厭貓的。不過這樣更加貼切的形容它內(nèi)心的憤怒,跳起來伸出一雙爪子從朱朱手里搶過剩下一小口的饅頭想要藏在身后,無奈四肢短小,根本到不來身后,只能捂在毛茸茸的肚子上以表示自己的決心,它要懲罰眼前這個沒心沒肺沒記性的小丫頭。
嘴上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全世界的人是多少人它不知道,可它知道面前這個找打的人根本沒記那是鐵證如山的事實。
“哎!干什么呢!我還沒吃飽。”朱朱不滿的埋怨,看著氣得瞪著圓溜溜的雙眼的小老鼠想要去搶,沒想到它越來越機靈,越來越有骨氣了,愣是護著寶一樣護著最后一口饅頭不給她。
“給你,可以。”小東西咧開嘴看著她點著兩只后腿走了過來“你說,本仙的仙名尊稱什么?”還顯擺的晃了晃一只爪子就能抓住的黑面饅頭。
朱朱看著他的樣子,捂著嘴偷笑,現(xiàn)在就算送給她她也不會吃了,不知道帶了多少細菌,這些不說,單是看著饅頭上的那些毛茸茸的碎毛,全都是它身上的毛吃下去不生病才怪。盡管有了想法,看著那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就想逗逗它,輕咳了一下彎腰看著小東西低姿態(tài)的詢問“那么,請問神物先生,尊仙大名?”
“既然這樣,本仙就告訴你,本仙是天上地下世上絕無僅有聰明伶俐仙法高超英俊瀟灑的…”
“小老鼠是吧!”朱朱適時出聲鏈接后面的原話。
“豬…”展現(xiàn)自我的舞臺徹底被擊碎,幼小的心靈徹底被無視,小東西噎住,直直的看著朱朱天真無害的笑臉仰倒下去,四肢朝天的抖了抖,手中的黑面饅頭在地上滾了幾圈重新回到它身側(cè)。在內(nèi)心哀嘆,它怎么會遇到這樣的主人!
看著它一副被打敗的沮喪神色,朱朱大發(fā)慈悲“杰瑞是吧!我記起來了,你叫杰瑞!”仿佛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笑著瞇彎了眼。
“杰瑞是誰?本仙不認識!”弱弱得吐出幾個字,繼續(xù)做挺尸狀!
“杰瑞?。∈且恢宦斆骺蓯鄣男±鲜?!”朱朱感嘆!胡須抖了抖,躺在地上的某物暗暗發(fā)誓,它一定要打敗那個叫杰瑞的老鼠,竟然能夠讓她記住它的名字,還一臉崇拜得讓人抓狂,能不讓人它氣憤嗎?這一刻,它忘記了強調(diào)它是神物,而不是老鼠了。
“豬…”雖然它覺得自己的仙名被侮辱了,可它還是有辦法反擊的,想到了什么,一個挺身兩只爪子站起雙手叉腰得意的看著笑著無害的人,幸災(zāi)樂禍道“要是不想看著那個叫于媽媽的女人被三個,哦,不,是這么多個?!闭f著伸出四個小爪子(第五個完全可以忽略,在朱朱看來,它只有四個手指)對著朱朱得意的笑“不想被她們欺負的話,你知道的?!边@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是說,于媽媽有危險?”聞言,朱朱不理會它的威脅,直接就以行動威脅它,揪著它的尾巴在空中蕩秋千“這樣的事你居然現(xiàn)在才告訴我?!?p> “放手,放手,竟敢對本仙不敬,等我恢復(fù)了法力,看我不…”說道法器,小東西連忙捂著嘴,喚著眼看著一臉奸笑的人頓時冒冷汗。
“你不說倒忘了,你的法器還在我這,神物是吧!沒了法器看你如何回去。不說我沒告訴你我,要是被我一個不小心?!惫戳斯词种福粗箳煸诳罩械娜诵θ菘赊洹氨晃乙粋€不小心,啪的一聲給摔碎了你說應(yīng)該怎么辦好了,沒了法器貌似你回不去天上。無家可歸的孩子最是可憐!”后面一句話,是唱出來的,怪聲怪氣的,卻讓人寒毛豎立。這次它不是炸毛。
“朱朱,你就是一頭可惡的豬!”仰地長嘆一聲,朱朱假裝沒聽見它的罵聲,生氣了發(fā)泄一下沒什么不好,反正她不是豬就行了。晃得眼冒金星的某位在威逼之下最后只得利誘了“要本仙怎么做說來聽聽。”不就是對付三四個呱呱亂叫的女人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可悲它一個堂堂的上天神物,竟然淪為救兵,大材小用也不是這樣一個用法。怪只怪仙云太背,落了凡間小惡魔手中,怨天怨地不如怨自己太過善良,人類是狡猾的,師父說得果然沒錯!
得到答案,朱朱大發(fā)慈悲的松了手,小東西軟趴趴的趴在地上覺得依然天旋地轉(zhuǎn),萬物顛倒。耳邊是那可怕的聲音,告訴它應(yīng)該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如何如何,如此如此…..
聽完,它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千萬不要落在她手里,等回到天上,它一定要告誡天上的師弟們,千萬不要相信女人,特別是看起來特別可愛,特別無辜,笑得特別燦爛的女孩,就像面前這個。它可以預(yù)見的,這一家以后定會亂得天翻地覆,因為有了一個叫朱朱的女人,盡管現(xiàn)在還是一個八歲大的小丫頭,就讓它應(yīng)付不來,甚至被狠狠的欺負,天可憐見的,神物做到它這份上,不能用悲催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