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南北分屬四國。
華國霸北,兵馬殷強;麥國安南,善于卦卜;瑜國踞東,以蠱術(shù)見長;越國盤西,聞幻術(shù)一絕。
華國皇后陳氏四十壽辰,內(nèi)臣外賓皆送上賀禮,整個皇都熱鬧非凡。
壽宴當日舉國歡慶,殿堂富麗宏大,金銀玉石滿布。
百年粗杉矗立在殿堂外廊,殿內(nèi)自東向西擺放著百余張色澤沉穩(wěn)的花梨木矮桌,殿堂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無一不顯露著華國皇室的富貴尊榮。
殿外密布的紅燈接連點亮,照亮了整個皇城。
管弦聲在殿內(nèi)響奏多時,更是響徹了整個皇城。
忽地,殿內(nèi)管熄弦停。
身著粉裝紅腮淡唇、細腰若柳的十余位女子依次進入殿堂,她們排成兩列碎步速行至舞壇,相連圍成環(huán)狀。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出一陣清亮悠揚的琴聲,宛如山間溪流般連貫舒暢。
霎時,只見這些女子所圍環(huán)狀內(nèi)升起一條楓葉般艷紅的綢緞,升至高空又被極速拉下,毫不拖拉。
粉衣女子彎腰向后散開,只見一位紅裝女子立于舞壇中央,精致的五官除了向上彎起的嘴唇再無多余的表情。
女子身著鮮紅色對襟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用金線繡著別致的花形,一根紅絲帶盤繞在烏發(fā)間將秀發(fā)綁起,既顯隨意輕盈又不失端莊,多一分則媚,少一分則俗。
隨著琴聲,紅衣女子開始起舞,身姿柔軟靈動,一雙冷艷凝神的杏眼讓殿內(nèi)吃喝談笑之人皆靜聲端坐而望。
如此女子,一舉一動,一瞥一笑,都足矣讓華麗的殿堂黯然失色。
若說之前的粉衣女子美若仙娥,那么此刻在殿內(nèi)婉轉(zhuǎn)而動的紅衣女子,便是萬千個仙娥也無法相比的仙子,不可褻瀆難以接近。
她再次將長袖拋起,雙眸隨之向上望去,一只手臂伸起,另一只貼在身側(cè),腳下開始快速轉(zhuǎn)動。
裙擺在快速的步伐中完全浮起,層層疊疊如一朵開得正艷的牡丹。
長袖落下,原本向上的手臂向內(nèi)彎曲,手臂繞頭,食指反指在眉心。
下顎抬起,白皙的脖頸隨之顯露出來,腳下的速度不減反增繼續(xù)旋轉(zhuǎn)……
這一幕讓人移不開眼,難以呼吸。
一曲終了,一舞完止,精致的舞姿,引人遐想的琴樂,完美的結(jié)合讓人不自覺的想去夸贊。
但殿內(nèi)卻十分安靜,這份寂靜使得殿內(nèi)任何舉動都變的多余,仿佛空氣被全數(shù)抽走,一切都陷入沉默。
突然,殿上發(fā)出宏厚,足矣蓋住一切且可將這份寂靜沖破的聲響,“好舞!蘇愛卿,今日你立了大功,朕重重有賞?!?p> 隨著殿上洪亮沉穩(wěn)的話音落下,一位身著官袍,臉上清骨昂然的男子從矮桌后站起。
他屈身行禮,一臉誠惶誠恐之色,“多謝皇上夸獎,臣恭?;屎竽锬飰鄢健P∨蠟榛屎髩鄢将I舞本是禮所應當,怎敢要賞?”
竟是蘇大人的女兒!
如此樣貌,如此樣貌舞技怎未聽人提起?
殿堂中華國不少大臣心中都有這樣的疑惑。
整場晚宴,皇后仍如往年一樣,以一個皇后應有的氣度和姿態(tài)抿唇而觀,適當時點點頭,卻從未笑過,此刻眼中卻含著笑。
不曾想到今年最后這曲舞讓她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蘇大人不要賞倒是無妨,只是蘇小姐本宮今日非賞不可?!钡钌洗┲氯A麗,頭戴鳳冠的女子露出笑顏,用手招著讓剛剛起舞的女子上殿。
蘇棯煜見皇后喚她,并不理會父親蘇祿之頻繁遞來的讓她退下的眼色,直徑走至殿上。
她先垂著頭對皇后說了一番恭賀的話,隨后便要跪下行禮,沒想到正要請安的她卻被皇后扶住,溫雅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不必多禮,本宮說了要賞你,才發(fā)覺這殿上并無中意能賞與你的物件,既然如此那這只玉鐲便給了你吧。”說著話從手上退下一只色澤清亮、泛著黛青卻仍有透亮之感的玉鐲,往蘇稔煜手上套去。
見此,蘇祿之匆匆從席中走出,長袖也來不及挽起便倉促的跪在殿下,誠恐說道,“皇后,此禮過于貴重,小女實在受之不起!還請收回”
隨著他這番言語,原本還在回味剛才琴舞的人的目光轉(zhuǎn)至殿堂之上。
這個玉鐲乃皇后十八歲出嫁時的嫁妝,多年來從未離身,如今卻開口說要送人!
它由千年冰山上的千禪玉雕磨制得,光澤清儷,質(zhì)地細膩堅硬。握于手中極為溫潤,為世間稀有,被玉石之匠稱做“王玉”。
千禪玉是玉中極品,且極少能有較大的塊狀出世,因此雕刻成玉鐲被稱為“第一千禪”的“王玉”才會有如此尊名。民間更是流傳著“戴此鐲者乃王之妻”的說法。
因此當皇后說要將這玉鐲賜給蘇稔煜時,眾人才會將驚慌的目光投向她們,并紛紛在心中猜測蘇稔煜是否為皇后欽點的兒媳。
皇后是性情風雅之人,做事不會思慮過多,此刻將玉鐲賜給蘇棯煜,也未做過多的考慮。只是觀了剛才一曲舞后,認為這玉鐲應該戴在眼前女子的腕上,便直接賜與她。
皇上宇文臻看到大臣們略帶猜疑的面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眾位卿家,皇后是愛才之人,如今遇到了這樣的舞界奇才自是萬千幸喜,愛才之心人人皆有!卿家們?nèi)裟軐さ萌缣K姑娘這般的人才定要前來推薦,朕必重賞?!痹捯粼诘顑?nèi)錚錚作響。
大臣們聽罷連忙起身恭維謝恩。
乘著這個時間蘇棯煜已從殿堂下來,沿著殿堂側(cè)面向外走去,剛至紅門處便警覺的察到異常,警惕的環(huán)視四周,在皇后面前乖巧有禮小家碧玉的姿態(tài)蕩然無存。
果不其然一枚四星鏢劃破夜空從正前方極速飛來,若無長期夜行鍛煉出的眼力和耳力,難以察覺。
她并未放慢腳步,面色也沒絲毫改變,只是黑夜中的雙目黝黑明亮,緊緊盯著飛旋而來的飛鏢。
飛鏢距離眉間半尺時,時間仿佛停滯,她抬起右手飛快的將它夾與兩指之間,嘴角露出一抹不屑而輕蔑的笑意。
手臂緩緩放下,將飛鏢藏在袖中,抬眼望了望這沉悶的夜空,當做什么事也未曾發(fā)生一樣向殿外走去。
蘇棯煜是華國文臣蘇祿之的獨女,有兄長蘇桎一,幼弟蘇樺政。
三人名諱中字都帶有木字,但并非其父蘇祿之本意,而是多年前他入宮為官時一位麥國占卜大師指點,“名中添木,以避火患!”
……
蘇棯煜為人冷傲且爭強好勝,做事霸道,極有主見,雖是女子但在家中的地位絲毫不亞于兄長。
面容姣好卻因冷漠淡然的態(tài)度使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冷艷的氣質(zhì),平日除了冷著臉少有其他表情,今日在皇后面前的乖巧是不得已而為之。
此刻她父親與兄弟三人仍在殿內(nèi),她本該去側(cè)廳等候,但不愿在那金銀堆砌的屋中多待半刻便提前離開。
雖家住城都,父位高職,她卻極少進入皇宮這是非之地。
沒走一陣子,便沒了方向,放眼望去,滿眼都是火紅的燈籠與高高翹起的龍頭屋角,無論哪個方向都毫無差別。
方位感極好的她此刻卻被區(qū)區(qū)皇城迷糊了眼?
一雙冷凝的杏眼在紅光中格外明亮,稍一運氣便飛至屋頂,如仙鶴般立于屋檐之上。
怎奈天上突然出現(xiàn)一道白色閃電,撕破了沉重的夜空,將天空一分為二。
蘇棯煜正處在突如其來的閃電之下,本是英姿挺立,現(xiàn)在卻如紗絹一般從屋檐落下。
“轟……”
頃刻間雷聲大作,雨水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