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玫已經(jīng)決定了,不管夢境是真是假,她都要去時間城一趟。
雖然待月離開前,她和他的最后一次見面不歡而散,但是他的確說過希望在時間城見到她的話,當(dāng)時她并沒有多想,現(xiàn)在卻覺得他的話中包含著他不善于表達(dá)的深意。
他希望她去時間城等他,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發(fā)出的邀請,去時間城的邀請,對于從來對時間城諱莫若深的待月來說,何其難得。
“小姐,你去哪兒?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剛剛聽見你叫待月公子……”澄瀾擔(dān)憂的問道。
趙玫扯出一個笑,讓她不要擔(dān)心,
“沒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決定去一趟時間城,但是聚英樓這邊我放心不下,所以要麻煩你幫我看著了。”
趙玫看著眼前堅(jiān)強(qiáng)而內(nèi)秀的少女,自從上次看見她在那群府中的丫鬟面前揭下面巾時,她就知道,澄瀾比她想象的還要堅(jiān)韌。
“聚英樓不是有赫平、柳柔和如花他們嗎?澄瀾還是跟著小姐的好,小姐向來不知道怎么照顧自己……”
看著澄瀾老大不情愿的樣子,趙玫故意笑的揶揄,
“是不是想冗括了?想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這句話成功的止住了澄瀾的反對,她滿臉羞惱,想辯白又擔(dān)心會越描越黑,只好盯著趙玫,臉頰氣鼓鼓的閉口不言。
趙玫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變得嚴(yán)肅,
“對外不要說我離開了,有人問起就說我在躲人,你明白的?!?p> “是,澄瀾知道了,只是小姐……”
澄瀾欲言又止,看見盯著她笑而不語的趙玫,她就明白,趙玫已經(jīng)決定了,再無回旋的余地,她只好問道,
“那,何時離開?”
“越快越好,現(xiàn)在,你去幫我把如花叫來……”
……
剛到辰時,聚英樓已經(jīng)樓門大開。
如花來到門口,抬頭看了看門匾上大氣磅礴的“聚英樓”三個字,冷冷一笑。
趙玫……
昨夜的一切又在腦海中回放,那些骯臟的手和卑鄙而丑陋的嘴臉,那些無力掙扎任人侮辱的無助,那些絕望而深切的恨……
幸好,遇到了他。
昨夜,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突然響起噠噠的馬蹄聲,聲音由遠(yuǎn)及近,在如花耳朵里無限放大,像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恨不得拼勁全力去呼救,卻有一只粗糲的大手捂住她的嘴。
馬蹄聲近至巷口,伴隨著馬車木輪軋路的唧唧聲,在巷口嘎然停住。
“什么人?”一個略顯老成的聲音。
“沒事沒事,我們兄弟幾個喝醉了,不小心摔一起了……”
對方?jīng)]說什么,卻也沒有立即離開。這時另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響起,“寧遠(yuǎn),你老得越發(fā)沒眼力了?!?p> 老成的聲音微微尷尬的叫了聲,“主子……”
好聽的聲音中帶著笑意,“還不趕快救人!”
接著是一番打斗聲,確切的說,是那五個人被打的聲音,那些骨骼被撞擊發(fā)出的脆響,血肉被猛擊發(fā)出的悶聲,在如花聽來,如最動人的樂聲般美妙。
她吃力的撐起身體,看著那五個被揍的面目全非的畜生癱倒在地,還是淚痕的臉上是陰戾而泄恨的笑。
然后,一個男子來到她身邊,微微俯身,對她伸出手,華服的衣袖上繡著精致的藤蘿紋樣,在夜色下婉轉(zhuǎn)而妖冶的邀請著。
“姑娘,受苦了?!?p> 她戒備的看著那只手,沒有動,眼前雍容華貴無比的男子她認(rèn)識。
北候,季易。
那個曾在聚英樓為趙玫留下絕世之畫的男子,傳言中深居簡出,性情怪異的北候。
她可不想剛出虎口又入狼穴,即使對方剛剛救了她。
季易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微微一笑,
“不用擔(dān)心,我只是想跟你談筆交易?!?p> 她詫異的問道:“什么交易?”
“我?guī)湍愕玫侥阆胍?,你幫我得到我想要的,僅此而已。”
“我何德何能,能幫得了堂堂北候。”
“呵,你可以。拿著這個,去萬隆錢莊,見見我們未來的新王?!?p>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錦囊遞給她,道:“告訴他,你從你主子那里偷聽到的,明日未時三刻,有雨。至于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你可以應(yīng)付的?!?p> 她遲疑的接下他手中的錦囊,忍不住問道,“為什么選我?”
季易立起身,微微側(cè)頭看著遠(yuǎn)方王宮中最高的建筑,目光悠遠(yuǎn),
“女人嘛,何苦要去做那刺人的薔薇,做爬墻虎就很好,只要選擇正確的墻,一樣可以爬上最高的樓?!?p> ……
后面的事情進(jìn)行的很順利,她來到萬隆錢莊,雖然屋內(nèi)未亮燈光,她仍舊敲開了錢莊的門。呈上錦囊之后,她在門外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被人帶進(jìn)門內(nèi),來到錢莊的后院。
后院里,叔溫則并未現(xiàn)身,只隔著房門問話。
他問了很多問題,她都一一答了,最后他問她為何要背叛趙玫,她答道,文人相輕,女人相嫉,女人的心眼太小,容不下身邊有比自己更討男人喜歡的女人。
她聽到一聲輕笑,然后,從房門里扔出一個包袱,
“按照里面安排的做,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另外,回去告訴你的新主子,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亦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你最好不要動別的心思,否則我會讓你后悔來這一趟。”
她并不在意這冰冷的威脅,只是覺得豁然開朗,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人給了她一條路,她為何不走?
所以,她回到了聚英樓,回到這個帶給她屈辱的地方,然后,伺機(jī)而動。
她正看著牌匾出神,耳邊突然傳來冷淡的聲音,
“如花,小姐有事吩咐你做,收拾一下就去石牌坊等著吧?!?p> 澄瀾半掩面巾的臉看不出表情,眼睛卻看也不看如花,說完就進(jìn)了樓。
如花看著澄瀾的背影,冷冷一笑,
沒想到,機(jī)會這么快就來了,她從懷里拿出一根火紅的錦帶在腰間束好,然后轉(zhuǎn)身向著長街北端的石牌坊而去。
……
就在這時,沉寂了幾天的王宮突然傳出一個消息,今日未時一刻,西候世子叔溫則,未來的新王將登上王宮中的天祝臺,向天祈雨。
此消息一出,舉城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