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的那個地方,如今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一詞,意為心中的日月,早在一千多年以前藏文獻資料中就有記載。
……香格里拉位于青藏高原東南的橫斷山地,是亞洲幾條大河流經的地方。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美國的飛行員,因飛機失事“飄落”在虎跳峽北面金沙江的支流的一個小小的山谷中。奇異而且美妙的自然景色使飛行員完全忘記了剛剛從死神的手中掙脫的驚恐,脫口說出這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地方。
……今天,誰也難以確切地說出真正的那片夢幻般的仙境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云南的中甸縣卻因此成為世界知名的旅游勝地……”
從麗江前往中甸縣的長途車上,趙玫看著手機里的某網絡搜索引擎搜出來的詞條解釋,“虎跳峽北面金沙江的支流的一個小小的山谷中”這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飛行員所見到仙境的地方,跟奶奶的說法一致……
她看向窗外,越向滇西北深入,景色就越美麗動人,如果真的能夠找到那個地方,是不是就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趙玫并沒去中甸縣城,而是在中途的虎跳峽鎮(zhèn)下了車,跟一隊登山愛好者拼車前往哈巴雪山,到了哈巴村,見時間尚早,她便告別登山隊,獨自一人進了雪山保護區(qū)的腹地。
她隱隱有種感覺,那個湖泊,應該就在哈巴雪山與虎跳峽之間,隱藏在那片最神秘,最壯麗的地域之中。
她并沒有往山上去,多是流連在海拔兩千多米的高度,這里地勢較平緩,多常綠闊葉林帶,是雪山懷抱中的一塊碧玉。
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山坳,趙玫盤腿坐在草甸上,從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龜殼。
那時趙玫躊躇了很久,本來不打算帶上小烏,便去冰箱拿出一盒自制的烏龜干糧,倒了些在它盤子里,剩下的放在旁邊。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這干糧夠你吃一個月的了,一個月之內我肯定回來,你自己控制好量。”
然后她把行李打包好,正準備拉上拉鏈,那只總是慢吞吞的家伙卻用頭推著自己的干糧盒急沖沖的來到趙玫腳邊。
“……你要去?”
小烏眨了眨綠豆大的小眼睛。
“路上沒有水池,沒有鮮肉,沒有小蝦,沒有零食……你真的確定?”
它又眨了眨眼睛,然后用頭把干糧盒往她腳邊又拱了拱。
趙玫難得看到小烏對某件事這般堅持,想來這家伙在家里也呆悶了,便撿起干糧,又去冰箱里拿出一些新鮮的肉干裝好,一起放進旅行包里。
此刻,她看著那個從出發(fā)時就一直龜縮在她口袋里一動不動的小龜殼,從包里拿出一些肉干,遞到它面前。
聞到食物的香味,小家伙才把頭冒出來,吃著吃著,卻突然一頓,停住了。
“出門在外的,你敢挑嘴?”
趙玫話還沒說完,卻只見小烏好像在找什么,突然調轉身子,拔腿就跑……
她在原地傻了眼,看著那個在草地上迅速移動,逐漸遠去的小龜殼——那個速度,是真的可以稱之為跑。
“小烏!”
她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就追了過去,一直追到谷側的叢林里。
大片的針杉樹,夾雜著灌木叢,在這清透的空氣中,一片鮮翠的顏色。
漸漸的,周圍開始籠罩著霧氣,逐漸濃郁,她要分心注意腳下,步伐放緩。
不過幾步的時間里,那個小小的龜殼在她的視線里,已經漸漸遠成一個蟲子的大小,幾乎要消失在前面的白霧之中。
她心里著急,加緊了腳步,直到她又清楚的看到了那個龜殼變成原本手掌大小的樣子,其實已經穿過了重重濃霧,偏離計劃的路線和方向很遠了。
小烏終于停了下來,她生氣的過去撿起龜殼,放進口袋里,
“現在開始,取消放風時間,給我老實呆在我口袋里……”
話還沒說完,她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p> 古人眼里美麗的湖泊不過如此,而眼前的湖泊,卻是真的如明鏡一般清亮透徹。
天上白云游走,遠處雪峰飛瀑,周圍碧葉垂枝,矮叢中的白色染粉的山杜鵑開的奇好,這一切光景已經極美,映入湖中,經那如銀盤般的湖面反射后,便猶如一幅清靈盈動的畫卷,瀲滟起風,濃淡相宜。
趙玫幾乎確定這就是奶奶所說的湖泊。
她只顧著驚艷,卻沒注意到湖底有什么正在涌動,隱隱泛著白光,而她身后有白霧緩緩逼近,從背后包覆著她,突然,她身子一頓,仿佛受了蠱惑般,被濃霧簇擁著,就一步一步向湖中走去。
湖水漸漸淹沒了她的腿,再到腰,直到沒過頭……
她就這樣消失在湖面之上,接著濃霧覆蓋了湖面,突然有白光閃閃,片刻之后,濃霧散盡,湖心泛起一圈漣漪,最終又歸于平靜。
而此刻的趙玫,如墜夢中。
跟那個總是夢見的情形一樣,身處一片白茫之中,緩緩下沉,又緩緩上升,她不停的走,卻始終走不出來,恍惚中有好幾個聲音傳來,或憂急或空遠……
突然又一靜,所有聲音如潮水般退去……
……
同一時刻,圓形大陸東邊的某座島嶼上,聳入云霄的高塔頂端,正沉睡的男子,心突地一跳,他捂著胸口坐起身來,臉上寫滿了狂喜。
他幾乎是瞬移到窗前,從這里看下去,透著浮動的薄云間隙,隱約可見下面四方的城墻和街道,以及整齊劃一的樓臺院落。
男子卻并不看下方,只閉著眼睛,似乎在仔細的感受著什么……
此刻天已微白,但旭日未升,只有西邊一輪將落的月影,月光淡淡打在男子臉上,為那精雋的輪廓更添清美一筆。
良久,男子抬起頭,眼中閃耀如漫天細碎星光,他緩緩綻開笑容,發(fā)出一聲悠長的似乎跨越了千萬年漫長等待的嘆息——
你終于回來了,小蕊。
……
趙玫睜開眼時,便看見了深藍的夜空。
不見了雪山,白云和湖泊,眼前只有如寶藍綢緞般的天空,仿佛觸手可摸,她便真的伸出手去夠。
“誰!”
一聲厲喝讓趙玫的手凝固在空中。她晃了晃微沉的頭,坐起身來。
同時,一個身影由遠及近,瞬間就到了她眼前,她揉了揉眼睛,有誰可以告訴她,這位身著朱紅色長袍,有著一頭泛著紅色光澤齊腰長發(fā)的俊美男子,臉上那一副驚疑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情況?
“那個,不好意思,我……”
她緩緩站起身來,這才看清周圍的一切——
這里絕對不是香格里拉!
頭頂低垂的夜幕看似近實則遠,身下是片空地,周圍好像是一個花園,雕欄玉砌,種著她從沒見過的植物,俱都清靈脫俗。遠處依稀可見高墻重檐,一眼看過去,她便只能想到四個字,玉宇瓊樓。
這一切并不算稀奇,可是當這一切都隱約現于一片飄渺的白霧之上,若隱若現,似真似幻時,她也只能想到四個字,天宮仙境。
“你是誰?哪一方星殿哪一位星君屬下的?怎么敢到禁地來?!”
面對這一連串連珠炮似的盤問,趙玫無言以對。
鬼知道她是怎么來的,她只記得看到那片美得驚心動魄的湖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咳……”
一聲輕咳聲打斷兩人的僵持,趙玫這才發(fā)現,旁邊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自己,身著及地的華服,衣服上似乎有銀色的暗紋,隱隱泛著銀白色的光。
“不管是誰,都可能聽到我們剛剛的談話,不能留……”
“……屬下明白了?!?p> “就把她扔下罰星臺吧?!?p> “……是?!?p> “去吧,先把她扔下去,然后,剛剛說的那批人也馬上解決,直接毀掉星核……”
面前的紅發(fā)男人正在靜靜的審視著自己,而遠處背對自己的男子也巍然不動毫無動靜,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趙玫卻聽到了以上的對話。
應該是他們通過某種特殊方式進行的心靈溝通,卻一字不落的進了趙玫的耳朵。
從對話中可以聽出,紅發(fā)男子似乎以另一位馬首是瞻,雖然不懂他們說的什么‘罰星臺’、‘星核’之類的,她也提前感覺到了危險。
趙玫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的能力。
她趁紅發(fā)男子不備,奮然起身,轉身就往后跑。
她以為仗著這些年健身練就的靈巧身手,或許可以逃脫,可是她錯了,不過眨眼之間,她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幾步之外的紅發(fā)男子不過用手虛握,她便像一只風箏,被人扼住了線,動彈不得。
她被那股無形的力量抬起,懸浮于空中,移動了一段距離之后,來到一個石臺,束縛自己的力量一松,她便真的猶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墜落了下去。
一開始是慢悠悠的下沉,接著失重的感覺愈發(fā)強烈,隨著墜落,眼前的天幕越來越遠,她卻看到了星星,一顆,兩顆……越來越多的星星出現在深藍色的夜幕之上……
她幾乎睜不開眼,卻恍惚看到有一片原本閃亮的星辰突然一起詭異般的熄滅……
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她也越來越眩暈,呼吸越發(fā)困難。
真的要死了嗎?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