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辭行

　　　　既然做了決定，曇華也不拖延，當(dāng)下便是領(lǐng)著奶娘王氏去了史老太君處。史老太君正歪在榻上聽著云氏逗趣兒，一旁云珠拿著美人拳替史老太君捶著腿。

　　見了曇華進(jìn)來，史老太君便是笑起來：“方才不是好找你三表哥玩兒去了？這么快就回來了？”

　　曇華應(yīng)了一聲，走到史老太君跟前，這才低聲的言道：“外祖母，我想家去了?！?p>　　云珠手上的動作頓時愣了一下，幾乎有些亂了節(jié)奏。

　　史老太君霍然睜開了原本微微瞇著的眼睛，一絲兒銳利的光芒倏然從目中飛快的滑了過去。因了速度太快，倒是讓人沒能看見。

　　很快的史老太君便是恢復(fù)了溫和的樣子，笑著拉過曇華的手握在手心，柔聲問道：“怎么了這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要家去了？是不是有人得罪你了？”

　　云氏忙也在旁邊幫腔：“是啊，可是誰欺負(fù)你了？你只管告訴我，我定不會讓你受了半點(diǎn)委屈。”說著說著，語氣里便是有了一絲怒意。

　　曇華急忙搖頭，抬頭誠懇的看著史老太君：“外祖母千萬別多心，只是如今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我總要回去過年才是。等過完了年，外祖母再接我過來小住可好？”

　　史老太君卻只是不相信這是曇華自己的主意，當(dāng)下微微沉吟之后，便是開門見山的直接看向旁邊伺候的奶娘王氏，語氣也有些個不善起來：“這些話是誰跟曇華說的？”

　　奶娘王氏當(dāng)下便是跪下了，眼圈兒都紅了：“我們姑娘今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說了這樣的話來?！蓖跏献匀皇遣幌牖厝ダ罴业摹Ｖ皇菚胰A的意思，她也不能違背。曇華是主子，她是奴才，這一點(diǎn)她一直認(rèn)知得十分清楚。

　　曇華這會子才是想起自己這樣急匆匆的過來是有些個不妥當(dāng)?shù)模?dāng)下多少有些懊惱，暗自在心中引以為戒之后，這才又繼續(xù)笑著道：“外祖母，沒人跟我說什么。只是您也知道，我父親如今就我和朝華這么兩個女兒，我若是過年都不回去，未免冷清了一些。所以我想著，過年總是要回去的，等過了年，外祖母就是不派人來接我，我也是要自己來的。到時候可別想攆我走?！?p>　　她本來聲音還帶著稚氣，甜甜軟軟的這樣一說出來，撒嬌的味十足，讓人聽著不禁心里都是軟了幾分。

　　史老太君便是如此，當(dāng)下看著曇華，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滿心眼的心疼和酸楚。曇華只說了那句家里冷清，她便是什么都明白了。自然為曇華心酸。難為一個七歲的小丫頭，竟是想得如此周全了。

　　云氏一時也是說不出話來。都是通透的人兒，哪里有不明白那些話的意思？

　　屋子里倒是靜默了好一陣子。

　　最后還是曇華笑著開了口：“況且我也不是今日就家去了，總要等到母親派人來接我的。明日傳話回去，總也要后日才走。我還想吃一回外祖母這的蕓豆卷和桂花糖呢?！?p>　　史老太君也知道曇華這是在逗她高興，當(dāng)下便是也強(qiáng)壓住心里的那些情緒，配合的笑道：“這個小饞貓。到時候我讓人多做了，你帶回家里去吃?！?p>　　曇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也有些紅了。只是她卻是不知道，她這樣，偏偏卻又帶著一股子憨態(tài)可掬，讓人打心眼里頭疼惜起來。

　　史老太君將她摟在懷里，輕嘆了一聲：“回去過了年，初二我就讓人去接你?！鳖D了頓，又低聲囑咐：“若是那起子黑心腸的再說讓你去莊子上靜養(yǎng)，你只管說是我說的，不去。”

　　史老太君真是有些不明白周老夫人的想法——這樣乖巧可人疼的孩子，她竟是也舍得這樣對待？

　　想了一回，史老太君看向云氏吩咐：“既然是如此，那你就讓人去李家說一聲吧?！?p>　　云氏低聲應(yīng)了，看著曇華想說什么最后到底是沒說。

　　奶娘王氏多少有些著急，只是見眾人都同意了，也是不好在說什么。心里卻是著實覺得曇華有些糊涂。

　　倒是柳穗看著曇華，面上微微的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再說這頭李恪非被魏顯說了一通之后，又是羞愧又是惱怒，回了李家之后，便是氣沖沖的進(jìn)了鄭氏的院子。

　　鄭氏正歪在榻上看著賬本呢，見了李恪非面色難看的進(jìn)來倒是愣了愣，支起半邊身子道問道：“老爺怎么了這是？”

　　李恪非看著鄭氏的花容玉貌，心里的怒氣到底是壓下去一點(diǎn)，只是卻也是怒氣沖沖的質(zhì)問：“我且問你，你都說怎么照顧曇華的？從你進(jìn)門第一日我就告訴過你，曇華是我的嫡長女，不管你i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都是不許有半點(diǎn)虧待的！可是你倒是好！如今竟是到了這個地步！”

　　李恪非劈頭蓋臉的一番痛斥讓鄭氏立刻微紅了眼圈兒，“老爺這都是什么話？難道我對曇華不好？曇華將朝華推進(jìn)池子里，我說什么了？朝華病成那樣，可我又說什么了？還不是盡心盡力的幫著曇華看大夫熬藥？這會子讓魏家的人說了一嘴，倒是都是我的不是了！”

　　說著鄭氏便是“嚶嚶”的哭了起來，半晌看著李恪非有些微微的動容了，這才又繼續(xù)言道：“這些年我怎么對曇華的，老爺看得清清楚楚的，為何這會子倒是為了外人的說嘴來污蔑我了？就是送去莊子上休養(yǎng)這件事情，老爺也是同意了的！”

　　這樣一說，李恪非的氣焰不由又消退了幾分。好半晌才又言道：“罷了，以前也就罷了，以后不管怎么樣，若是有人再說你對曇華不好，我只管拿你是問！”

　　說完這話，李恪非也是失了興致，干脆拂袖而去。

　　鄭氏咬著牙，叫來外頭的丫頭吩咐了一聲?！叭デ魄评蠣斎ツ睦锪??！?p>　　不多時小丫頭過來回稟：“回稟夫人，老爺去了朱姨娘的院子里。”

　　鄭氏險些沒咬碎一口銀牙，好半晌冷著臉重重的“呸”了一聲，冷笑道：“看你還能光鮮幾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