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城外十五里,水軍大都督周瑜中軍帳外,周泰、董襲、徐盛等人面帶憂慮的來回踱步,數(shù)百周瑜親衛(wèi)面容嚴(yán)肅的各持刀槍而立,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中軍帳內(nèi),周瑜坐于榻上,雙目爍爍有神,面帶微笑的望著魯肅,卻哪有半分病態(tài)?
兩人皆是壓低聲音而談,魯肅滿臉后怕的神情,嘆息道:“公瑾莫非欲嚇?biāo)烂C否?”
周瑜呵呵一笑道:“若連子敬及眾將都瞞不過,又怎能讓諸葛亮中我之計?”
魯肅卻依舊驚魂未定,聽周瑜此言,詫異的道:“諸葛亮竟能識破公瑾之計,實非常人也,莫非都督見一計不成,又生新計?既是詐傷,難道欲誘其來攻,從而得占巴陵?”
周瑜卻搖了搖頭,哈哈笑道:“諸葛向來謹(jǐn)慎,怎能如曹仁般輕易中我詐傷之計?瑜所為,無非欲令其迷惑而躊躇也,再者子敬卻恐不知,我怎不明諸葛亮之智,這臨陣而暈,非是一時心起而為,公安之計僅為其中之一,若成自是好事,若不成,瑜早有所謀,此乃計中之計也,子敬只需安坐,看我此番如何令諸葛失了荊州之地?”言語間自有一股迫人的自信豪氣。
魯肅聽了真是又驚又喜,掩不住神色間的敬服與贊嘆,道:“公瑾真乃奇才也,卻不知這計中之計當(dāng)如何而為?”
微微一笑,周瑜道:“此計瑜已施為?!?p> 眼中滿是迷茫的神色,魯肅有些被周瑜弄得糊涂起來,周瑜見了也不解釋,卻忽拱手一禮道:“瑜尚有一事拜托子敬,望子敬擔(dān)此重責(zé)。”
見他說得鄭重,魯肅知定是大事,忙道:“公瑾但有所命,肅定不敢怠慢。”
周瑜點了點頭道:“瑜詐傷一事,絕不可讓眾將知曉,為保能得荊州,瑜隨后便率五千兵馬離去自有所用,子敬可對外言我傷重需回柴桑救治,亦可使此言傳于巴陵,令諸葛亮知曉,此處便暫由子敬代為執(zhí)掌?!?p> 魯肅聞言微微皺眉,道:“公瑾若離,恐肅非諸葛之對手也,巴陵恐難奪取。”
周瑜笑了笑道:“諸葛亮若知此消息,一時絕難相信,必然以為乃是我誘其而來之計,再者此番率軍來攻巴陵,瑜非是要強攻而得,本就是要使諸葛困于此處,進退不得,我料諸葛孔明為試探我可在軍中,或在今明兩晚假做中我詐傷之計,派軍來攻,子敬不妨真做誘其來攻之布置,將計就計,如此諸葛亮必不敢輕離巴陵,子敬只需使其在此三日,則大事可成也?!?p> 魯肅點頭道:“若是三日,肅當(dāng)可為?!?p> 月色之下,依舊徘徊于中軍帳外的幾員東吳大將仍未離去,正在忐忑之際,忽聞魯肅招眾將前去,于是幾人依次而入。
半個時辰后,東吳營中一只數(shù)千人的隊伍,護送著一駕馬車,不展旗幟,不燃火把,悄然的自后營而出直接奔江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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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過三更,巴陵縣衙之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諸葛亮面色平靜的聽著探馬之報,略微點了點頭,令其離去繼續(xù)打探后,卻于常人難以察覺只中,眼眉輕微的一動。
“季常觀周瑜可是真返柴桑否?”諸葛亮忽然問道。
皺著一雙白眉的馬良,年輕的臉上露出沉思的模樣,隨后道:“周瑜雖傲,卻非是量小之人,縱是軍師識破其計,若是因此而傷,卻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然其原先之傷若未痊愈,怒火攻心之下,舊傷再復(fù)也未可知,此中真假良實難肯定,但若言他傷重以至需趁夜離去,卻恐不實,莫非此乃誘敵之計?”
諸葛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周公瑾恐是多為詐傷,然其怎會用如此雕蟲小技來誘我出城?”
一旁廖化道:“軍師不若調(diào)一支兵馬予化,今夜便去偷營,可一探真假?!?p> 略微沉吟了一下,諸葛亮道:“如此我便予你五千人馬,當(dāng)需小心謹(jǐn)慎,不可冒進,若是周瑜之計則速速退回。”
“末將遵命!”
看著廖化躬身接令而去,諸葛亮閉上雙眼,腦中想著荊州之圖暗自思索,公安有三將軍在,我又派糜竺相佐,當(dāng)不會有失,油江口雖僅有兩千水軍,然子龍若按我計而為,周瑜那八千水軍怕是也有去無回,至于江陵,雖兵馬略少,但除非東吳舍了曹操不顧,只要緊守城池,則也無憂慮,況且蔣子翼已然歸返,子龍向來謹(jǐn)慎,定會請其相助,如此更可高枕無憂,至于長沙……。
想到此處,諸葛亮猛然睜眼,對親兵道:“爾速去傳我之命,令探馬多布于往長沙之大小道路,此外那五千往柴桑而去的東吳軍兵,亦要明查其動向?!?p> 那親兵接令匆忙而去后,馬良也心中一驚,道:“軍師以為周公瑾莫非乃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已往長沙而去了?”
諸葛亮緩緩點頭道:“公淵乃楚之良才,計智過人,以一萬兵馬應(yīng)可保長沙不失,然若周公瑾去了,其才智又怎是甘寧、陳武可比?公淵若應(yīng)對起來,怕是有些吃力,萬一丟了長沙,東吳憑其水戰(zhàn)之長,上可沿沅水直擊漢壽、武陵,下可進洞庭而至巴丘、巴陵之后,實若如魚得水也?!?p> 馬良白眉緊鎖道:“聽軍師之言,可是欲往長沙?”
竟然少見的苦笑了一下,諸葛亮搖了搖頭道:“未明周公瑾之去向,亮恐不易輕動,如今只得先勞煩季常自巴陵調(diào)五千兵馬,自洞庭湖趕往長沙以為援助,我再修書一封與公淵,請其多多防備?!?p> “長沙已有萬人,縱是周瑜帶五千兵馬而去,東吳也僅有軍二萬五千而已,只要緊守當(dāng)無差池,若再調(diào)走人馬,則巴陵處兵力便顯單薄,軍師乃如今荊州之柱,實不容有所閃失,還請軍師收回成命,良帶書信一封前去即可?!瘪R良拱手勸阻道。
諸葛孔明聽了卻不介意的道:“季常維護之心,亮實感激,只要長沙不失,洞庭仍在我手,則巴陵無危也,些許東吳兵馬又有何懼?”
馬良聽了只得領(lǐng)命,拿了諸葛亮所寫書信及令牌,調(diào)兵五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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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е嚢汇懶幕鸺被鹆堑慕型旮茫贿M廳中,便見火燭高照下,趙云、孫乾、糜芳、簡雍、伊籍等人俱在,一個個面有愁容,見我來后都是一喜。
與他們彼此見禮落座后,我心中不安的問:“不知子龍將軍如此急切喚干前來,有何要事?”
趙云俊面之上露出一絲無奈,道:“方才有三將軍麾下軍兵來報,言公安已失,三將軍無奈退于油江口,東吳兵馬正在猛攻,請云派兵去援,故請先生前來?!?p> 公安丟了?!我心中頓時一震,滿面驚愕的望向?qū)O乾等人,見他們都苦笑著點頭,才相信這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孔明先生既早料周公瑾之計,怎會又失了公安?”我緊皺眉頭,不解的問。
一旁簡雍微微嘆息道:“先生當(dāng)知三將軍之‘雅嗜’,這…這其中便有所失,東吳又有數(shù)百兵馬早暗伏于公安周邊,里應(yīng)外合之下,便失了公安?!?p> 早知道這家伙性情詼諧,歷史上他和劉備在成都觀游時,時值天旱禁酒,凡有釀造者都要受罰,官吏到各家去查釀酒的器具,但凡發(fā)現(xiàn)有的都以釀造同罪,簡雍這家伙早尋思著進諫,這時見路上有一男女同行,便對劉備說:“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劉備奇怪的問:“卿如何得知?”簡雍侃侃道:“彼有其具,與欲釀?wù)咄??!眲渎犃舜笮Γ笾浦沽斯倮魝兊男袆印?p> 平日里我和他交往不多,如今一見,果然如此,竟然說張飛酗酒乃是雅嗜,真是詼諧的可以。
沒想到張飛竟又犯了老毛病,當(dāng)初他因喝酒誤事失了徐州,難道還未接受教訓(xùn)?平日縱然是喝得爛醉入泥也就算了,如今身在公安重地還如此,真是讓人無可奈何。油江口之重要自不必多說,但趙云不派援兵,而將我找來,莫非有什么麻煩之事?想到這里我不由開始頭疼,但無奈之下,只能硬挺著頭皮問:“子龍未派援軍而去,可是有為難之處?”
趙云點了點頭,焦慮的道:“先生所言正是,如今有東吳水軍八千逆江而來,軍師料想其必是前去油江口,原本有計于云,命我假敗誘其前來,隨后盡起一萬水軍,與三將軍于油江口外合破之,然如今公安已失,值此三將軍退守?zé)o暇他顧之際,東吳水軍已漸至油江口,云只得盡派一萬水軍才勉強糾纏住東吳水軍,使其不能再攻油江口,然我軍卻也無力再助三將軍,而江陵只有軍兵五千,哪里還有兵可調(diào)?故無奈之下,只好請先生來為云謀劃,還望先生看在我主及兩位軍師,江陵滿城百姓的面上,解此燃眉之急。”說著沖我深施一禮,簡雍等人也紛紛求助于我。
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兄弟我又非是能撒豆成兵的大仙,哪里給你弄兵來?心里無奈的苦笑著,我連忙還禮道:“子龍將軍,各位先生切莫如此,干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p> 趙云毫不遲疑的道:“先生盡管講來,云必知無不言。”
“不知公安與油江口共有多少兵馬?”
“公安三千,油江口兩千也?!?p> “將軍可曾派人前去與三將軍聯(lián)絡(luò)?公安與油江口兩處合有兵馬五千,三將軍縱是無奈之下,單人匹馬而至油江口,也仍有兩千軍兵,莫非難以抵擋東吳三千家兵不成?”我很是疑惑的問。
苦笑了一下,趙云道:“先生卻是不知,那所來報信的軍卒言,有東吳三千軍兵自江上而登南岸,由陸路合攻油江口,因此三將軍實難抵擋,云亦派探馬前去,查得乃是老將程普率軍前去,而派往油江口的探馬,卻遲遲未有消息,怕也是有去無回了?!?p> 這真是令人左右為難,怪不得趙云把我找來,看來周瑜早有奪油江口之心,既便是孫尚香那里計謀不成,也要強攻而下,原本按照諸葛亮的計策,自可保無事,但誰能料到張飛竟因酒誤事?這個豬哥,難道當(dāng)初沒有算到這一點么?
我開始感覺頭大,油江口斷然是不能丟的,從江南再調(diào)兵馬去救顯然時間上是來不及了,況且還有公安這根刺扎在那里,眼下也只有江陵才可為援,但這五千人已是守城的底線,難道要冒險去救?雖然東吳這時手中怕是也沒了多余軍隊,但萬一要有怎么辦?難道要我演空城計不成?我就不信東吳那些人會被這招下走,派幾千人沖進來看看不就露餡了?
抬頭看了看滿廳中眾人殷切的目光,我真想怒吼一聲,“老子TMD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天機’!你們愛找誰找誰去吧!”但隨后又看到銘心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眼中毫不擔(dān)心的充滿信心,看到鄧艾專心的皺眉沉思,我又忍了回去,心里很是苦澀的道:“冷靜,冷靜,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想辦法能拖上一拖,諸葛那牛人必能來救?!?p> 深吸了一口氣,我強自鎮(zhèn)定的道:“子龍可否將地圖取來讓干一觀?”
趙云聽了忙命親兵取來地圖,平鋪于我面前的桌案之上,又取來火燭置于案上。
“周瑜雖用計如神,也謹(jǐn)慎,但卻更長于奇謀,這點從赤壁之戰(zhàn)和眼下來看均是如此,既然擅用奇謀,那便難保不有漏洞,而這漏洞卻是人們思想上的盲點,很難被察覺,唯物主義哲學(xué)說事物都在變動之中,那如今戰(zhàn)事已起,這漏洞可會顯現(xiàn)出來?而周瑜所要制造的盲點,應(yīng)多是針對諸葛亮所為,那這盲點又在何處?若是我能找到著漏洞,或許還能有些辦法?!蔽乙幻姘底园参孔约?,一面趕鴨子上架,無奈仔細(xì)看那地圖。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想:“周瑜所用之計,無非是想得公安和油江口,再以東吳之長于水戰(zhàn),使荊州南北不能相連,如今想來,他親率大軍攻巴陵,又命甘寧、陳武攻長沙,無非是要從江陵調(diào)開最大的敵人諸葛亮,而諸葛孔明或是不得已,或是將計就計,反正是果真率兵離開了江陵,而周瑜無論是巧取或是豪奪,總之早想用東吳水軍擊敗江陵的荊州水軍,令江陵無兵可援,從而達到此戰(zhàn)的關(guān)鍵目的,而如今他似乎達到了這個目的,而我該怎么解這個困局,又該如何下手?”
我用筆在紙上一一寫下幾處地名,拼命消耗著腦細(xì)胞,無意中看了幾眼所寫的內(nèi)容,忽然發(fā)現(xiàn)其中江陵的名字竟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最多,雖然油江口乃是周瑜的重中之重,但卻無一處不有江陵的影子,我似乎意識到了點什么,卻又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晰。
于是不知不覺間站了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這還是我當(dāng)初考大學(xué)時留下的毛病,一遇特別難題目就喜歡走來走去,沒想到來了三國還是改不了。
“油江口、江陵,油江口、江陵……?!毕氲侥X袋發(fā)暈,我還是抓不住那隱約的東西.
這時我身邊早就緊皺雙眉沉思的鄧艾忽喃喃自語道:“江陵之兵實是太少?!?p> 我聽得此言,仿佛如漆黑之夜中窺得一線光亮,腦中轟然一想,剎那間把握住了那原本模糊的思緒,但隨后又驚愕的呆住了,心中只是反復(fù)在說:“難到周瑜竟有如此大的胃口?!有如此大的膽量?!”
震驚之后,我的思路豁然開朗,想:“其若真是不僅想得公安、油江,更想得江陵,那他所為一切,莫不是要調(diào)開諸葛,盡量減少江陵之兵,而眼前正是如此,如此推想,難道他早料諸葛會識破其計,也知孔明既不愿兩家兩敗俱傷,又欲以此機會小挫東吳,以絕孫權(quán)與他奪荊州之心?因此又料到諸葛不會增兵油江口和公安,而留水軍相阻,自帶兵馬而去巴陵么?那公安張飛飲酒誤事,是否也是其一手按排?倘若皆是如此,那真不能不讓人咋舌,不能不讓人心寒。
我心里想著,不由感覺身上微微發(fā)冷,但又疑惑,以諸葛亮之智,又怎會中了這計中之計,但轉(zhuǎn)念卻又有些明白了,既然這盲點乃是針對孔明,那諸葛之弱點在哪里?謹(jǐn)慎!便是這他最大的優(yōu)點,卻也是弱點,以諸葛之謹(jǐn)慎,如何能想到周瑜僅憑手中六七萬兵馬,竟有如此大的膽量和所圖?以諸葛的謹(jǐn)慎,又怎能不率軍去巴陵面對周瑜?何況諸葛亮也并非沒有一點準(zhǔn)備,他留了一萬水軍在江陵,若是公安無事,應(yīng)足可保油江口與江陵無恙,可世事難料啊。
我陷在這令人既難以想像,又令人有些沉醉的計謀運疇之中,不自覺的又是嘆息,又是搖頭。
趙云等人見我表情,雖不敢驚擾但事情緊急之下,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問:“先生莫非也無有良策?”
我聞之才恍然道:“此事干還需將軍相助。”
趙云見似乎事有轉(zhuǎn)機,眼中露出欣喜,慨然道:“先生但有所命,云必從之不怠?!?p> 這時鄧艾也又驚又喜的望著我,我微微點了點頭,平靜的道:“將軍可否喚那前來報信的軍卒讓干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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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兩章關(guān)于周、諸葛斗智的內(nèi)容,兄弟已是苦思冥想,然限于智商有限,也只能如此寫了,其中難免有思慮不周之處,大家還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