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一路氣沖沖地走回自己的宮室,正碰上柔妃在內(nèi)室里不緊不慢地喝茶。
柔妃一抬頭看到賢妃透著“青綠”的臉色,笑著問:“這是誰那么大本事,把個悶葫蘆的你都氣成這樣?”
賢妃貼著她身邊坐下,沒好氣道:“還能有誰?就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金尊玉貴的貴妃娘娘唄?!?p> 柔妃嘲道:“她不一向是扮賢德的嗎?怎么,皇上這些日子多往你我這里來了幾次,她就繃不住那張大方的臉了?”
賢妃有一搭沒一搭地答:“若是吃干醋我忍忍倒也過去了,可是她非要管我們家的事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非要把她在宮中交好的姐妹嫁給我剛從邊關(guān)回來的堂弟,說是什么相識已久,兩情相悅,鬼才知道又打著什么主意。再說就算退一萬步說,那兩人真是兩情相悅,還沒成親呢就勾勾搭搭,足見她那姐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柔妃疑惑道:“她在宮中交好的姐妹,不就是那個嫁了冷侍郎的任女史嗎?難道還有別人?”
賢妃冷哼一聲:“還有一個,跟著任女史一起出嫁,認了她當義姐,現(xiàn)在住在冷家的。今兒任女史來找她只怕就是為這件事來的——我倒是想起來了,你也姓任是吧?嗯?”
柔妃拿著小勺在茶杯里亂撥一氣:“我是姓任,據(jù)前段時間宮中傳的,她是我們家族的旁支出身,家里敗落了才入了宮。不過我在進宮之前見都沒見過她,她又是那邊的人,我也懶得跟她攀親戚……?!?p> 賢妃眼波一轉(zhuǎn):“是嗎?”
柔妃拿起被她攪得亂七八糟的茶喝了一口:“是不是又怎樣?總之現(xiàn)在這個狀況,只怕盈貴妃那邊記恨上我們這兩個趁機上位的也有日子了,我還哪兒有空兒和她那邊的人扯什么骨肉親情?何況,那種東西,我們兩之間有嗎?”
賢妃悶悶地低頭:“本來也不想和那邊鬧成這樣的……?!?p> 柔妃帶點好奇的問:“我本來就不甘心一輩子就這么過的,和她對上也是遲早的事。倒是你什么時候想開的,要知道你以前只肯跟我耍?;ㄇ?,誘皇上多來幾次,怎么這次一口就同意了和我一起趁著皇上不愿見她得當兒,去爭這個寵?”
賢妃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個女人,看著自己的夫君成日里只圍著別人轉(zhuǎn),口上不說,心中還是怨的……念經(jīng)拜佛有什么用,林家不是強盛的時候了,再一味退讓下去,連想保的人都保不住……?!?p> 清藻殿里,倚華小心翼翼地岔開話題:“如今你也是貴妃娘娘了,那么多好地方任你挑選,干嘛非要在這里不肯走?”
文茵扶額:“也沒什么別的原因,不過是要借著它,讓自己記住一些事罷了?!?p> 記住什么?與那人情真意切的過往,還是助那人爭斗殺戮的真實?
倚華深吸一口氣:“本來今天找你是想看看能不能要道賜婚的旨意,現(xiàn)在想想還是算了?!?p> 文茵微微閉上眼:“倚華,對不住……?!?p> 倚華打斷她的歉意:“有什么好對不住的,本來……是我們那邊的事連累到了你和朗云,該說對不住的是我才對?!?p> 她看著意氣消磨的文茵,眼眶不由得紅了一圈:“又不是沒受過委屈,咬咬牙就過去了……你還是兒女雙全的貴妃娘娘,就算暫時不得意遲早也能熬過去,別想太多,對自己不好。”
說罷她就要拜別,文茵把她扶起來,哽咽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跟我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么?聽說冷大人他……去西北了。你一個人,也要珍重?!?p> 倚華笑笑,答了聲好,就默默地走了。
文茵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心里一片蒼涼。
原來,即使我當上了貴妃,也仍然不可能事事如意。就像他留不下秦皇后,我今日也不能還我姐妹們一個與心上人相攜相伴的人生。
天意難測,事事難如意,可也有些時候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冷澄站在風(fēng)沙漫天,一望無際的郊外氣急敗壞:“這是哪兒?張叔李叔你們兩出一個人告訴我,這他媽到底是哪兒?”
他性格嚴謹,雖然出身不高,但從不出口市井臟話。這次脫口而出,足見是當真氣憤了。
張叔李叔你推我我推你,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大人,我們恐怕是——走錯道了。”
冷澄繼續(xù)氣急敗壞:“為什么會走錯?嗯,為什么會走錯?李叔明明今天早上問了店里的小二哥,就是這么走的,說是兩個時辰就入個城,現(xiàn)在都四個時辰了!”
李叔訕訕地說:“那個……大人,今天早上起來的匆匆忙忙,我記錯小二哥說的方向了。人家說是從這向西南走,我只想著咱要去西北西北,就跟您說往西北了?!?p> 冷澄大驚:“什么?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嗯,李叔你告訴我這荒郊野嶺的你讓我他媽的怎么辦?”
張叔出來打圓場:“大人,這是老李這個糊涂蛋做的錯事。您現(xiàn)在再教訓(xùn)他也于事無補,還是先歇歇腳吧?!?p> 冷澄一屁股坐在地上,閉緊嘴省得沙子進來。面容猙獰。
不想過了一會兒,一架車搖搖晃晃地過來,車上下來一個一身儒衫的男子。
冷澄遠遠看得車夫?qū)⒛悄凶臃鱿?,隱隱還聽見抱怨之聲:“方大人到了休息的旬日不好好在城里待著,偏偏要出城來散心,俺就不懂這漫天的沙子配上這幾棵枯樹,有啥好散心的地方?”
那男子身為官員,被個平頭老百姓來數(shù)落卻是惱也不惱,聲音溫潤:“不過是在城中待多了,往來的事也多被擾得頭疼,出得城來躲個清凈,也不是為了看景來的,什么沙子枯樹又有什么好計較的?”
冷澄聽他說話,感覺是個君子。目前他正在困窘,遇上地方官結(jié)交一二,說不定能把做錯的路再扳回來。于是上前一拱手:“見過這位兄臺?!?p> 那人見了他卻是驚異非常:“冷——冷兄?”
冷澄被叫破身份,又是一驚,仔細打量面前人半天,才看出端倪:“方——方兄?怎會在此間遇到你?你出城散心?難道這里是——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