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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長相守

第八十二章 為翔長空寧折翼

與君長相守 笑振容 2152 2012-03-27 20:47:25

    定遠(yuǎn)侯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冷銳如刀劍,仿佛要把面前侄子生吞活剝一般。

  秦如琛還是笑吟吟地,就站在庭院當(dāng)中,明明是一身寥落,偏像身后有依仗似的,站的分外的筆直,陽光下如風(fēng)中孤竹。

  定遠(yuǎn)侯見他如此更是氣惱,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高高地舉起手。

  眼看那巴掌就要打下來,秦如琛不閃不躲,目光里沒有一絲懼怕,仿佛早有預(yù)料。

  時間剎那靜止,連灑落一地的陽光都像凝住了一樣。

  巴掌到底沒有落下來,定遠(yuǎn)侯放下了手,頹然地嘆了一口氣:“如琛,你還在恨這個家?”

  秦如琛直視他,目光幽深:“不恨,只是膩了而已。”

  膩了不懷好意慫恿自己吃喝嫖賭還要裝慈愛的繼母,膩了自己沒什么能耐只會對兒子呼來喝去的父親,膩了為了讓自己代替他那個不爭氣的名聲更加狼藉的兒子和大族聯(lián)姻,生生地拆散了他青梅竹馬的姻緣的伯父。

  聽到自己的未婚妻在國丈大人的授意下,被她父親感恩戴德地許給了別人的消息,他在京城街市上喝了三天的酒。喝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其實那女子也未必愿意嫁給他這個名聲不怎樣的闊少,所謂青梅竹馬,就能從此無猜說不定只是他一廂情愿的向往,可是,這個婚約,那個小時候怯生生地靠近他的女孩子,是他醉生夢死的人生中唯一一筆亮色,從那之后,他單純地上厭上了那個毀了他心中最后一片美好的家族,還有這個他未曾踏入?yún)s深受影響的名利場。

  更大的打擊來自后面,他心灰意冷地接受了與他門當(dāng)戶對,相得益彰的準(zhǔn)新娘,沒想到新婚那天掀開轎簾,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少女尸體。

  蓋頭下那張臉美麗動人,卻早已失去了生氣。插在心口上的剪子伴著一灘血分外的刺眼。

  當(dāng)時赤日炎炎,他只覺得像是掀開兩片頂陽骨,傾下一盆雪水來。

  事后他才知道他的新娘早就和她弟弟的窮教書先生私定終身,本來求通了母親,打著讓那人入贅的主意,沒想到只是她父親和定遠(yuǎn)侯嘴唇的一閉一合,有情人就生生被拆散。那個教書先生被打斷了腿趕了出去,而她則被送上了花轎。

  生無可戀,不死何為?

  而且在那個夜里,死去的不止一人,那已經(jīng)淪為乞丐的教書先生聽到這個消息后,長笑幾聲竟是一口撞死在街邊木柱上。

  同生同死,委實是情深似海,只是他們兩是忠忠貞不渝的焦仲卿和劉蘭芝,那他秦如琛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還記得那天被仆人抬回家,他半瞇著眼睛對怒氣沖沖的伯父說了四個字:“我——要——做——官?!?p>  伯父以為他終于懸崖勒馬,回頭是岸,第二天待酒醒笑瞇瞇來問他六部中中意哪一部?

  他半倚在榻上,冷冷吐出“都察院”三個字,一抬頭,果不其然,看到的是伯父驚愕的眼神。

  有實職官員固然有權(quán)力,那監(jiān)察這些官員的人豈不是更能翻云覆雨?

  傾我畢生之力,可能讓這大恒官場永無寧日?

  縱然想不通他為什么要去都察院那種地方,伯父還是幫他混了一個監(jiān)察御史的職分。

  從此,世上再無風(fēng)流倜儻,一擲千金的秦公子,官場多了一個玉面鐵心的秦?zé)o常。

  呵呵,再后來,就是沒完沒了的找茬,彈劾,秦如琛驚異地發(fā)現(xiàn)原來道貌岸然的官員們背后,竟然大多都有一本黑漆漆的爛帳。金鑾殿上奏對一罷,看著那些人或驚慌失措或氣急敗壞的嘴臉,竟是如此的快意……。

  他有后臺,有還算可以的文筆,有靈動的頭腦,還有那種近似市井破皮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狠勁兒,如何不能出人頭地?

  三年,左都御史秦如琛,名震朝野。

  世人只道他得了皇后堂姐的蔭蔽,才能獨步青云。卻不知他每一次升官,背后都是一大批人的丟官棄職,咬牙切齒。

  世人只知他有秦家做后盾,卻不知早在他兩年前罔顧定遠(yuǎn)侯意愿,愣是把他的一個“黨羽”的大舅子彈得貶為庶人,再不得用的時候,秦家就不肯再為他向上攀爬出半分力。還差點把他逐出門庭。

  和秦家決裂,秦如琛根本就不在乎。

  相反他借著秦家不滿他的時候,順利地得到了當(dāng)今皇上的信任。

  就像如今的冷澄,他的“耿直忠介”得到了皇上的欣賞,出自名門卻既不結(jié)黨營私,又不收受賄賂,還差點為國舍家,這樣的人才不用當(dāng)真是十分可惜。

  那日里金鑾殿后密室里,九五之尊淡淡一句:“若有一日,忠孝不能兩全,卿當(dāng)何如?”

  秦如琛幾番叩首,恭謹(jǐn)?shù)卣f:“自然以忠為先?!?p>  皇上仍不放心:“卿家不怕蒙上不孝之名?”

  秦如琛坦然作答:“為國為民,此身在所不惜,何況區(qū)區(qū)名譽。臣只知臣一身所系,唯有陛下而已?!?p>  對秦家,不愛,不恨,只是膩了,膩到了骨子里,就想逃。

  定遠(yuǎn)侯沒再說什么,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背影竟然有些佝僂和蒼老。

  秦如琛在庭院當(dāng)中呆立了一會,默默地走了。

  倚華糾結(jié)地看了冷澄半天,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

  “那個,樂安任氏到底想叫你怎么樣?”

  冷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想讓我在考評里從左都御史秦如琛入手,打擊定遠(yuǎn)侯的勢力?!?p>  任倚華一口菜沒咽下去,卡在喉嚨里:“咳咳咳……?!?p>  冷澄忙幫她順氣,倚華搖搖手:“樂安任氏做事是越發(fā)好笑了?秦如琛,那個玉面鐵心秦如?。砍猩舷虏恢烙卸嗌偃税阉拗牍?,到現(xiàn)在也不過只讓他在家里“病”了三個月而已,你一個吏部考評要能把他打擊到,那左都御史未免也太好做了些?!?p>  冷澄蹙著眉頭:“好像不是要真正把秦如琛怎樣,像是聲東擊西,想借此給定遠(yuǎn)侯代表的秦家下絆子。你剛才說這話,我倒是不懂了,難不成這三個月他不是???”

  倚華著意避開后面的話題:“定遠(yuǎn)侯?上次的事你不是徹底和定遠(yuǎn)侯撕破臉了嗎?這次有機會你怎么不應(yīng)成下來?”

  冷澄苦惱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用這種手段就算能報復(fù)到他,我也是不屑的。何況秦御史一心為國,我又怎么能往他身上潑臟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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