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課都講了些什么?”等著那個高鼻藍眼的純種法國教師走出去后,蘇子曾有氣無力地問著。
“格林老師的課講得很生動,他剛才還用英語的音來說明法語的重音,舉得例子也很生動,”言無徐指著她滿滿兩頁的玫瑰手札,她還真聽著溫麥雪的話,將手札當(dāng)作了筆記本使用了,“你都記住了么?”
蘇子曾越發(fā)無語,她能說,她的英語也只停留在了小學(xué)階段么,言無徐見她不發(fā)話,就往她大刺刺攤開的課本上看去,只看到了幾個畫得龍飛鳳舞的CHANEL和YSL,無奈地笑了笑。
接下來的幾天,就算蘇子曾不停地用咖啡來強打精神,那些拗口的發(fā)音,不規(guī)則的書寫讓蘇子曾以為她不是回到了十八歲,而是回到了襁褓里,周邊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可惜搖籃曲頂多只能聽上一個月。
總算周五多了件好事,在即將下課時,她稀罕地收到了杭一邵的邀請,說是他母親想邀請?zhí)K子曾到他家吃晚飯,美中不足的是格林老師布置了一篇課堂背誦,更美中不足的是,杭母的發(fā)來的這份邀請,常池也在受邀之列。
司機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了,蘇子曾將課本塞給了言無徐,臨走前想著高教區(qū)沒有直通第六區(qū)的車,就問了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周末,我留在宿舍里,”言無徐捧著本法文詞典,目送著她離開了。言無徐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好學(xué)生,蘇子曾最近一周,都能吃到她帶回來的早餐,聽她說每天早上,她都會在西畔旁背單詞。
回到了家后,常池立刻去打扮去了,聽說她為了今晚的晚飯,特地準(zhǔn)備了套小禮服,蘇子曾留意了下,常池最近氣色不錯,連歷來只有一個樣式的發(fā)型,也換了,反觀在凱利女學(xué)的她,因為學(xué)業(yè)壓力,疏于打扮了,世道還真是不公平。
蘇子曾可不想別人比了下去,她推開試衣間,總共百余件小禮服擺成一列,顏色也是姹紫嫣紅,有些都還掛著吊牌,有一些甚至連包裝袋都還沒拆,十八歲的時候,自己就喜歡這些?蘇子曾想著,翻開了最外面的幾件裙裝,顏色過艷,款式不大氣,她想到了慕姐看見這些衣服時,只怕挑剔的會更厲害。
“常池穿得是紅色?”蘇子曾隨便一通電話,就將常池藏著的新禮服問了出來,紅色歷來是她蘇子曾的專屬色,哪能輪到常池來顯擺。蘇子曾抽出了幾件看著還算合適的小禮服,介乎于正式裝和休閑裝之間,還不如...那件天使的斷翅。杭一邵還沒見過她參加伊芙舞會時的裝扮,今天倒是可以現(xiàn)一下。
常池和常玫兩母女,有說有笑地坐在了客廳里。常池身上是一件無領(lǐng)削肩的紅色蓬裙,將她平板無奇的身材拉出了曲線,略微顯短的發(fā)上添了些假發(fā)來增加發(fā)量,顯得臉也小了一圈,脖頸上則是帶了條常玫的碎鉆項鏈,看著比往日多了分女人味。常池第一眼看到,就對她的打扮贊不絕口,正說著晚上的注意事宜時,蘇子曾從了樓梯上緩緩而下。
蘇子曾今日的裝扮和“伊芙舞會”那晚的有些不同,沒有“紅之戀”的點綴,她選了對鉑金的玫瑰耳丁,再加頭發(fā)做了個外翻梨花卷,嘴邊的那粒單痣刻意點黑了些,同樣的一身的玫瑰禮服,卻是俏皮中帶了幾分誘惑的早秋玫瑰。
常池聽了聲響,轉(zhuǎn)頭看時,心底止不住地冒酸,口中賭氣說:“我不去了?!?p> 常玫也看得發(fā)怔,再聽了常池的氣話,就笑盈盈地走到了蘇子曾的身旁,“子曾真是越大越漂亮了,你的耳環(huán)有些松了,阿姨陪你回房整理下?!?p> 蘇子曾聽完,下意識的就要去檢查耳環(huán),卻收到了常玫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不情愿地隨著她回了房中。
“子曾啊,”常玫一邊將蘇子曾耳朵上的耳環(huán)取了下來,一邊說:“我聽說,你在凱利女學(xué)過得有些不順利?!?p> 那兩枚白金玫瑰耳環(huán)和凱利的?;沼袔追窒嗨?,蘇子曾聽完,也不作聲,她想了起來,常玫也是出身自凱利女學(xué),有些熟人在校內(nèi)也不奇怪。見她悶不吭聲,常玫繼續(xù)說道:“我聽說,今年新生的法語考試出奇的嚴(yán)格,沒準(zhǔn)阿姨能幫幫你的忙?!?p> 那兩枚耳環(huán)被丟回了首飾盒里,常枚隨意地揀出了兩粒珍珠耳環(huán),蘇子曾想制止她的手停在了耳朵旁,她聽出了蘇子曾的意思。
“小池是第一次跟著你外出,她雖然比你年長些,卻也是個膽小的孩子,你可得多讓著她些,”常玫的臉上還是笑盈盈的,仿佛每一個從凱利女學(xué)出來的女人,都會養(yǎng)成一副假笑的壞毛病,“這樣阿姨就可以放心地幫你了?!蹦菍γ琢4笮〉恼渲槎h(huán)夾在了蘇子曾的耳朵上,扯得她的耳垂有些發(fā)疼。
常池心里正掙扎著要不要去杭家,如此的機會并不多,要不是她現(xiàn)在和杭一邵是同班同學(xué),杭母是不會邀請她一起去的。如果去了,又要被蘇子曾搶盡了風(fēng)頭,若是不去,就錯失了杭母獻殷勤的機會。
“小池,子曾已經(jīng)打扮好了,你們可以出門了?!背C翟倏戳丝闯3?,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蘇子曾走了下來,她臉上的妝洗過了,素素淡淡的一張瓜子臉,貼好了的睫毛也全都換了下來,就連衣服都換過了,是一件最普通的米色麻質(zhì)連衣裙,看著分明是校園的裝束。
蘇子曾一來一回的落差未免太大了些,常池有些古怪地看了眼蘇子曾,常玫就催著兩人早點出發(fā)了。
兩人坐在了車廂里,各自看向了窗外,夜色剛上來,將常池的濃妝映襯得分外妖嬈,而蘇子曾退去了妝的臉,則顯得有些慘白,窗外,路燈連成了一條長龍,下車時,老司機看著蘇子曾踉蹌了一步,低頭之間,眼眸中帶著絲光亮,她快速地扶住了車門,手探進了胸口的項鏈處,再抬起頭時,大小姐的嘴角旁,已經(jīng)多了一絲笑容。
杭母帶著滿臉不情愿的杭一邵,等在了正門處,蘇子曾很快抬起了頭來,在剛才踉蹌的那一刻,蘇子曾想起的人,竟然是溫慕雪,如果今晚換做了是溫麥雪,會怎么做?她一定會時刻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然后照舊用鼻孔看人,輕蔑地說:蠢女人才用衣著決勝負(fù)。
時隔幾個月后,重生后的蘇子曾第一次踏入了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