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食者”號,甲板。
熒光海獸雖然屬于海洋中最低等的生物之一,但仍然具有那些最原始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反應。
此刻,被困在燈罩內的熒光海獸們無一不以極高的頻率活動著,有些不幸的小家伙甚至因為與燈罩的強烈碰撞而失去生命。
沒錯,它們明顯感知道自己周圍那濃郁到極致的御海獸氣息,而且是暴怒的御海獸氣息。
科勒船長不知第幾次被船員攙扶著后退,連經驗豐富,一向沉穩(wěn)的他,臉上也逐漸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絕望。
“獵食者”號并不是沒考慮過戰(zhàn)敗的情況,從船長到船員,每個人都奉行著“若無百分百的準備,船隊不會遠航”的宗旨。
然而,被一群心腹水手看管的武裝機械裝置失靈了,棄船求生的木舟也全部被破壞。這些概率幾乎為零的“內部擊破”事件同時發(fā)生了。
最可怕的是,返回報信的船員臉上毫無血色地告訴他:“公主殿下消失了。”
科勒心中十分清楚,不論遇到何種困難,只要公主還在船上,那他們就有希望,也許增員已經在路上,一船人不至于在汪洋中永遠消失,幾百上千年后才被幸運的考古隊挖掘……
可是,公主消失了。
走到這一步,科勒只能嘲笑命運的不公了。
他出行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公主的身份,就算自己的船隊與皇室有一些小小的合作,曼麗?阿薩帝這樣的人物不可能毫無緣由隨船出行。
一直坐在會客室里那位,百分之九十九是個替身。
但就算是替身,也代表了皇室對這次抓捕行動的支持。
這種血賺不賠的生意,別說科勒了,換作哪個船長當時都不可能拒絕。更何況,憑借“獵食者”號先進的武裝機械配置,狩獵成功概率大到足矣冒險一試。
用一次有把握的冒險,換“獵食者”號所有人后半輩子安安穩(wěn)穩(wěn)無需冒險,大家都很愿意。
所以,這次“獵食者”號的淪陷,怪不到任何人的粗心大意或考慮不周,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弄人,事實便是——他們即將死得不明不白。
“是他干的吧……一定是那個人!”
柯藍站在自己父親身邊,舉著沾滿血污的大型魚叉,咬牙切齒,“那個人在御海獸出現前突然出現,然后這一切都發(fā)生了!”
沒錯,此刻“獵食者”號上的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了書尋。除了這個中途上船的不速之客,又有誰會制造出“獵食者”號上這么多破壞呢?他可疑過頭了。
讓船員們更絕望的是,就在不久前,這位不速之客居然和另一只同樣恐怖猙獰的御海獸一同出現在海中。
與其相信對方是來幫助“獵食者”號脫困的,科勒更相信,這位不速之客破壞了他們的行動,以此截胡這頭御海獸,順便解決掉“獵食者”號。
忽然,整艘獵船轟隆一震!
狂暴的御海獸也感知到了,自己氣囊里的那個人連續(xù)剿滅了一波又一波靈魂。
它本就和果凍五五開左右,氣急之下甚至掙脫了果凍的束縛,以極快的速度向“獵食者”號游動而去。
果凍伸縮著觸手,海浪隨之翻動得愈發(fā)劇烈,她肉眼可見地焦急起來,趕忙追在了那只御海獸身后。
很快,“獵食者”號上的所有人,都絕望地看見,兩頭兇猛的御海獸同時向他們沖來,然后感到船體一沉,像是被巨大的吸盤狠狠拖拽住。
科勒停止了運用超凡能力,現在,再做什么都已然無用。
“獵食者”號會被兩只御海獸拉入深海,一船人的性命也再無挽救的余地……
然而,拖拽感很快就消失了。
獵船負重瞬間減輕!
大家沒想到的是,那只“新來的”御海獸好像沒有針對“獵食者”號攻擊,而是將困住船體的同伴拖拽了出去!
剛開始,一眾船員都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段時間之后,逐漸有人靠近船只邊緣,冒險查看海面以下的情況。
“報告船長!御海獸的熒光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報告船長,兩只御海獸在大約二十米以下徘徊。”
科勒雙眼中驀然燃氣希望的火苗,他來不及思索前因后果了,對著柯藍大喊一聲:“柯藍,離開這片海域前你親自掌舵!”
柯藍瞬間接收父親的指示,向船舵飛奔過去。
他另一個身份,是“獵食者”號的大副。
“魯特斯,你來重整‘獵食者’號的秩序?!笨评沼窒蛏磉叺亩濒斕厮?艾伯特吩咐道。
一頭棕色短發(fā)的健壯青年魯特斯回了一句“是”,便立刻投入到甲板的工作,指揮起一波人進行抵御海上風暴的措施,另一波人負責修復“獵食者”號被御海獸破壞的部分船板、貨箱。
科勒自己則轉身向船內安置機械裝置的底部空間走去。
就在脫離御海獸圍困的剛剛,有個船員一身狼狽地前來向他匯報,船底破了個窟窿,已經完全淹沒機械裝置那間船艙。
若不是“獵食者”號的隔水防御做得好,延緩了海水淹沒其他船艙的速度,這艘船將不再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科勒要用自己的能力排開海水,互送船只死里逃生后的返航路途。
“所有船員注意!”
科勒船長厚重又雄渾的聲音刺破海浪和狂風的屏障,在“獵食者”號甲板上清晰高亢地響起。
每位船員都望向他平穩(wěn)的背影,嚴肅且靜默地等候船長下令。那是他們的行動領袖,更是精神支柱。
“‘獵食者’號,放棄狩獵,全員即刻返航!”
“是!”
……
“呼……還好,果凍又重新控制住這頭御海獸了?!睍鴮に闪艘豢跉?。
果凍這小家伙,也不知為啥擁有一定的人性,力量跟別人五五開的情況下,更聰明的她肯定占有優(yōu)勢。
此刻,書尋單手扶在御海獸氣囊的內壁,通過血肉接觸和靈魂絲線,和氣囊外的果凍聯絡著。
墨蘭奇在一旁靜靜看著。
不可否認的是,這位處處行為都透著新手氣息的亡靈法師,擁有自己可控的另一頭御海獸為助力,誰知道還有啥別的能力,其實力是不容小覷的。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澤嵐先生牽制了御海獸的攻擊,給“獵食者”號留下來喘息和逃離的時間。
墨蘭奇相信船長科勒的判斷能力,這種時候,船長心里不會只剩下金錢和利益而盲目推進狩獵,他只要選擇撤退,那“獵食者”號便可以暫時脫離危險。
至于船底板那個大窟窿,墨蘭奇猜測,科勒會親自上陣操控海水,然后讓一小波船員輔助著修補好漏洞。
他跟隨船長有一段時間了,船上工作的津貼和服務生職業(yè)的穩(wěn)定性都不算最優(yōu)——但科勒船長,確實是墨蘭奇目前遇到的,最靠譜的老板。
“這頭御海獸好像暫時失去了攻擊力……”書尋的話語打斷了墨蘭奇的思緒,“它的生命力,好像也在一點點下滑……”
“為什么?”墨蘭奇下意識問道,也許是書尋年輕且隨和的氣質,墨蘭奇很容易忘記他“亡靈法師”的特殊身份。
不過“亡靈法師”本人到是不在意這些細節(jié):“你被果凍救到這里之前,我和我的伙伴剛剛把這一氣囊惡殺干凈。
“不論變成了什么樣,惡鬼也是亡靈的一種,而且看當時的樣子,惡鬼們已經和御海獸完成了融合,亡靈不存在了,與其融合的御海獸也會消亡……也難怪它剛才那么拼命地掙脫果凍,原來是為了拉‘獵食者’號同歸于盡……”
書尋自顧自地說著,也為自己復盤了一邊。
他并沒有注意到一旁墨蘭奇驚疑不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