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百鳥朝鳳
第二日，段以墨果然派人將真畫送回了蕭家。冷熙便讓依依包了一點面粉派人送去知府府。
這次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不過想想臨走時段以墨惡狠狠的話，冷熙還是有些后怕，俗話說民不與官斗是有些道理的，有新綠保護(hù)著，自己倒是不怕，可就怕他們對付冷老爺，那事情就麻煩了。
到底要不要告訴冷老爺一聲呢？冷熙還在想，就見安碧蓉裊裊婷婷的走進(jìn)了屋里微笑著道，“妹妹，姐姐也休息好幾天了，今日已然大好了，又聽著妹妹下學(xué)用了飯，便過來看看。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學(xué)琴，妹妹以為如何？“
“好，姐姐身體既然已經(jīng)好了，那我們就開始。我早就想聽姐姐說過的那個什么《百鳥朝鳳》了?！?p> 安碧蓉道：“我聽你的丫頭說府里有池塘和亭子，這琴借水音水借琴音才更加好聽。不如我們搬了琴桌，拿了琴去亭子里彈？”
冷熙連忙點頭：“好，我們這就走?！?p> 看冷熙要往外走，安碧蓉忍不住問：“你的琴呢？”
被安碧蓉一問，冷熙才發(fā)現(xiàn)，安碧蓉的丫鬟一個抱了琴，一個拿著琴桌和蒲團(tuán)。才想到自己沒有琴。便忙悄悄問依依：“我的琴呢？”
依依也小聲答：“小姐從來沒學(xué)過琴，家里也從來沒有琴?！?p> “哎！”怎么這樣的事自己沒想到，天天嚷嚷著學(xué)琴，可連先準(zhǔn)備好琴都忘了，這些丫頭也不幫自己想著點，真是讓人笑話。
看著安碧蓉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冷熙便正了正身子，邊使眼色邊大聲對依依道：“依依，你叫飛紅去爹屋里看看，我記得爹說給我準(zhǔn)備好了琴的，有的話就直接拿到后院的涼亭里來?！?p> 說完便領(lǐng)著安碧蓉，出了院子，穿過游廊，又穿過一個院子，才到后面的花園。走上池塘上修的棧橋，便通向了池塘中心的涼亭。
涼亭四周垂著紗幔，微風(fēng)吹來輕輕飄動，猶如仙境。而冷家所謂的池塘，是引了外面活水進(jìn)來的，微風(fēng)吹過，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剛才只是為了不在安碧蓉面前出丑，冷熙才故意對依依那么說，可坐了下來，安碧蓉擺好了琴，冷熙也不知冷老爺聽了自己學(xué)琴后有沒有給自己準(zhǔn)備琴，看著飛紅還不見回來，冷熙有些著了急。但又怕安碧蓉看出來，冷熙便對安碧蓉道：“要不安姐姐先彈那首《百鳥朝鳳》，讓妹妹聽聽。等一會兒我的琴送來了，姐姐再教我不遲?！?p> 安碧蓉點點頭道：“你倒心急，一直惦記著《百鳥朝鳳》，我現(xiàn)在就彈了，你仔細(xì)聽著，看可能聽出其中的意境?！?p> 冷熙點頭，就見安碧蓉抬起芊芊玉手，輕輕的放在琴上，食指勾動琴弦，一曲開始，只聽曲子一會兒喧鬧一會兒舒緩，一會兒悠揚一會兒頓挫，說不出的美妙，最后仿佛聽到一聲鳳鳴，心便隨了那鳳凰直上九天。
一曲終了，冷熙聽的如癡如醉。
安碧蓉收了手，輕輕呼出一口氣道：“看妹妹陶醉的樣子，該是聽懂了曲中的意境，不妨說給姐姐聽聽?！?p> 冷熙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見笑了，妹妹從來也沒學(xué)過琴。剛聽姐姐的琴聲，真如仙樂，一時情不自已。要說意境，妹妹只聽的開始喧鬧，就像一百只鳥在樹林里比歌喉；一時舒緩，該是鳥兒們見到了鳳凰，只覺黯然形穢，或驚訝于鳳凰的高貴美麗，住了口；繼而悠揚，該是鳥兒們用自己最美的歌喉稱贊鳳凰；一時頓挫，該是鳳凰回應(yīng)百鳥，不需如此；最后高亢，該是高貴的鳳凰，凌空而起，直上九天?！?p> 聽了冷熙的回答，安碧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忘了大家閨秀的矜持，一臉興奮道：“誰說妹妹不會琴，就這樣的悟性，只怕那些會琴的也不能如此。對這首曲子，妹妹竟說的分毫不差。這曲子是中秋之夜，圣上大賞群臣，準(zhǔn)大臣的妻子帶嫡女進(jìn)宮游玩，并拜見皇后。皇后娘娘就是鳳凰，大臣的妻女就是鳥兒。鳥兒沒見皇后前，且初到皇宮不免歡天喜地，嘰嘰喳喳一番，可一見皇后，驚訝于皇后的高貴端莊，一時安靜了下來。接著一同拜見皇后，說些贊美的話。一時皇后娘娘也說了一些免禮，眾位夫人的丈夫在前朝輔助皇上治國辛苦了，之類勉勵的話，眾人只覺皇恩浩蕩，皇后口中吐出的聲音，就像九天之上的鳳凰般美不可及。
事后，皇后有感于這次百婦朝拜的盛況，一時興起，便作了這只《百鳥朝鳳》。沒想到妹妹第一次聽，便能聽出其中的玄機(jī)。要是皇后娘娘能親耳聽到，定能引你為知音。妹妹如此聰慧又能聽出這‘弦外之音’，學(xué)琴對妹妹根本不是難事。雖這《百鳥朝鳳》，曲調(diào)變化繁復(fù)，不過以妹妹的資質(zhì)，不出數(shù)個月，便能學(xué)會。“
冷熙剛要接話，就見七巧穿著艷麗的走到了過來，身后跟著兩個小丫鬟，一個抱著琴，一個拿著琴桌。
見了冷熙，七巧馬上滿臉堆笑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錯。其實老爺早就為小姐準(zhǔn)備好了琴，只說等琴師到了，便讓我派人送來。這幾日老爺鏢局的事務(wù)又多，我也忙著服侍，就一時忘了。今日特意帶人送來，還請小姐不要怪罪?！?p> 冷熙雖然很高興七巧拿來了琴為自己解了圍，但又不喜歡七巧那副狐媚的樣子，剛想說放下琴，你就可以走了。不想依依已經(jīng)開口道：“小姐哪敢怪罪七巧姐姐你，誰不知道你是府里的大忙人，忙著伺候老爺，小姐的事一時想不起也是有的，以后小姐的事也不敢勞動你大駕，叫憫枝姐姐來就行了。你下去吧！我們小姐還著急練琴呢！“
七巧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但看見小姐和琴師安碧蓉都在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好福身退后道：“奴婢告辭?！?p> 看依依平日里性格直爽，和新綠飛紅她們一處笑鬧也是不記仇的，只獨見了七巧依依便是一副要打架的公雞似得，渾身的毛立著，沒一句好聽的言語。冷熙心想依依對七巧如此態(tài)度，其中一定有事，等回去后定要好好問問，現(xiàn)在安碧蓉在這里也不好說什么。便笑著對安碧蓉說：“安姐姐，這琴也送來了，您就開始教我吧！“
安碧蓉從小受了很好的教養(yǎng)，看著別人家的下人斗嘴，就是再想知道，也不可能開口去問，聽了冷熙說，便回答道：“好，我們最近幾日都是學(xué)些簡單的指法，你也不用著急，這指法是要好好練的，是日后彈琴的基礎(chǔ)?，F(xiàn)在我就一樣一樣教你?！?p> 一個下午，冷熙就和安碧蓉坐在亭子里練琴，安碧蓉教的認(rèn)真，冷熙學(xué)的也認(rèn)真。抹、挑、勾、剔、擘、托、打、摘、疊涓、背鎖、輪、雙彈、撥、剌、伏、撮、打圓、歷、拂、反撮、掐等指法，安碧蓉都詳細(xì)給冷熙做了示范。
一個下午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等回到自己的屋里，關(guān)了門冷熙才笑著對依依道：“你和七巧怎么回事，怎么你一見了她，就變成了斗雞，全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p> 依依聽小姐問這個，一邊遞了茶給冷熙，一邊道：“我就是看不慣她那狐媚樣子，以前被小姐您罵過幾次，從來不敢進(jìn)咱們的院子。自從小姐您失憶后，打量著小姐性子變了，又敢進(jìn)咱們的門兒了?！?p> 冷熙不覺得依依是那種看著人打扮的妖艷就看不上人家的人，覺得依依沒有說實話，便一副我不相信的樣子，斜眼瞅著依依道：“我看不盡然吧！”
看著小姐，依依覺得小姐雖然失憶了，雖然有時用的語言不同，可動作和以前還是有很多相似，就像剛才要自己說謊時還會給自己使眼色的神情，現(xiàn)在不相信某件事的時候微微歪了頭，斜眼瞅著你的表情。
再者依依覺得這件事也沒有瞞著小姐的必要，便道：“小姐以前也是知道的，不過現(xiàn)在忘了，我就從頭再說一遍。我和七巧都是家生奴才，老爺在城外有兩處莊子，一處由我父母看管，一處由七巧父母看管。兩處莊子大小，莊戶都差不多?？芍幻磕晁改甘丈蟻淼淖庾?，送上來的東西都比我父母多。小姐和老爺都知道，并不是我父母不用心或者貪墨了租子，而是我父母看管的莊子上孤老**太多，我爹爹又心軟，再加上也了解老爺樂善好施的為人，就自作主張的免了她們一些租子?？善咔傻牡诶蠣斆媲案娴鬆睿咔梢哺鴧⒑?。后來莊上的莊戶來了幾個人，求見老爺，替我爹做擔(dān)保，這事才算了了。我討厭她這事其一，其二就是她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癩蛤蟆想變鳳凰，就想**老爺，做個姨娘。我說她就是做夢，老爺根本不會……”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新綠突然聲色俱厲的打斷依依道：“依依住口，你真是越來越?jīng)]個規(guī)矩，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嗎？這些話也是我們做丫鬟的該議論的，還說給小姐聽！”
見新綠如此嚴(yán)肅和生氣，依依住了口，冷熙也是很奇怪，但馬上明白子不言父過，聽一個丫鬟說自己的爹，這在古代是很不合規(guī)矩的，便住了嘴，只擺弄著床邊的掛鉤。
見小姐和依依不說話了，新綠也意識道自己話說了重了些，便說了聲：“我去廚房看看小姐的飯菜準(zhǔn)備好了沒？”
其實只有新綠自己知道自己突然生氣什么，是那句“七巧要**老爺，而老爺根本不會被**到?！毙戮G對冷老爺?shù)母星楹軓?fù)雜，那時五歲的新綠跟著父母逃荒出來，不想又遇上了瘟疫，父母都死了。是冷老爺收留了她，將她送到皇都里的一處秘密訓(xùn)練基地，那里全是和她一般大的小男孩小女孩，男孩子每日練武，女孩子習(xí)武的同時，還要習(xí)琴棋書畫。為了報答冷老爺?shù)亩髑?，新綠是所有人里最刻苦的一個。隨著年紀(jì)慢慢長大新綠明白了，培養(yǎng)這些人是為什么。男的，會送去各位達(dá)官顯貴府里做護(hù)衛(wèi)，女的容貌出色的則送給身居要職的大人做小妾，差一些的會送進(jìn)宮里做宮女。所有的人都誓死對冷老爺效忠，且知道自己的任務(wù)就是潛伏，等待有朝一日得到重用。
那時新綠也是要被送去給一個大官做小妾的，新綠知道了這樣的結(jié)果后，只天天哭，并偷偷告訴管事的頭子，如果將自己送去，唯有一死。
后來冷老爺去皇都辦事，管事告訴了冷老爺，冷老爺讓管事告訴新綠，自己的女兒缺個得力的大丫鬟，問她可愿意。新綠自然一萬個愿意，這樣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恩人。
可到了冷府新綠才慢慢知道，冷老爺一心全放在鏢局的事情上，自己又要貼身伺候小姐，見面的機(jī)會并不是很多，再者聽說老爺對死去的夫人感情很深，夫人死了有十幾個年頭，冷老爺從沒打算續(xù)弦，或者納妾。
新綠是嫉妒和恨七巧的，因她每天都可以貼身伺候冷老爺。而自己只有完成老爺交代的保護(hù)好小姐的任務(wù)，才覺得心里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