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的驚訝只是一瞬間,接著便露出笑容,將照片遞給李青,柔聲道:“你的愿望可以實現(xiàn)了?!?p> 李青不明就里,略帶些遲疑伸手接過,只一眼,便呆住,不敢置信地再看一眼,又尋求認同般看向他,嚴浩見狀,含笑道:“雖然現(xiàn)在長大了一些,但模樣并沒有什么改變,確實是他?!?p> 李青心中有暖流涌出,變得柔軟起來,眼角有些發(fā)酸,開心地笑起來:“這一定是在他失蹤前沒多長時間照的,跟我第一次見他時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更漂亮!”
照片上的孩子,四五歲的樣子,大大的眼睛閃著晶瑩光芒,笑起來的時候還抿著小嘴,有一種精靈古怪的感覺,正是兩年才來到孤兒院的小宗,出神凝視著照片上的無憂無慮的孩子,李青眼中慢慢有水汽凝聚,連忙眨了眨眼,嚴浩憐惜的看著她,這世上有很多人會為他人幸福而開心,為他人的傷痛而感慨,卻極少有人會為能夠幫到別人而落淚,面前這個女孩一直表現(xiàn)的很冷漠,卻有著這世間最為多情的心,他不應(yīng)該感到驚訝,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若非如此,自己又何從結(jié)識到她,他拿起其它的照片,仔細看了看,道:“是更漂亮,但沒有現(xiàn)在白皙?!?p> 正是這樣,照片中小宗的膚色呈現(xiàn)健康的小麥色,比之現(xiàn)在的淡淡蜜色,襯著白白的牙齒,更顯精神,活力四射的樣子,讓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喜歡上這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原來,小宗也有這么調(diào)皮的時候,”李青對著一張照片中掛在樹上,小猴一樣的小宗感慨:“從和父母失散到進入院里這段時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他變成這樣,沉默孤僻不說,還不能開口說話?!?p> “已經(jīng)知道他的身世,相信他回到父母身邊后,很快便會恢復,到時候再問不遲?!眹篮苿窠馑骸澳阆胧裁磿r候帶他去見曹順哲夫婦?”
管杰和嚴澈已經(jīng)大體推測出事情始末,聞言,嚴澈道:“還用想,明天一早,就帶他去!”
管杰笑道:“沒有你想得這么簡單,這事還是先探探小孩自己的意思?!?p> 李青也說:“我也是這個意思,還要問問媽媽,看看以前有沒有這種情況?!?p> “為什么?”嚴澈不解的問:“難道,千辛萬苦找到父母親人,還有孩子不愿意回到他們身邊?哦,我知道,有些孩子是由于家庭暴力什么的會這樣也無可厚非,但這個曹順哲顯然不存在這種情況,為什么還要顧慮這么多?”
“阿澈說的沒錯,很多孩子因為家庭暴力,甚至覺得父母對自己的關(guān)愛不夠,從而寧愿呆在孤兒院里,也不愿意回到家庭生活,”李青解釋道:“小宗雖然不屬于這些情況,但他已經(jīng)離開父母三年了,又經(jīng)歷過一些我們甚至無從得知的事情,那些事情給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陰影……”說道這里,她突然有些感傷,心頭涌上悲切來,竟斷了思緒,半天沒有接上下一句。
“還有,他已經(jīng)習慣了孤兒院的生活,”管杰及時接過話頭,代她分析給嚴澈聽:“如果貿(mào)然告訴他,或是直接讓他回到父母身邊,難保不會發(fā)生意想不到的情況,比如不能適應(yīng)家庭生活,或是不能接受家中在他離開時新增的成員,這些都有可能造成離家出走或是更加……”
這邊管杰緊急詳細的為嚴澈解惑,那邊嚴浩則看著李青,她臉上依舊習慣性掛著笑意,卻難掩眼角的落寞,他的心疼痛起來,此刻的她,比之當初那個瘦弱的小女孩,更讓人心生憐惜,有些傷,看不見,卻有蝕骨之痛,而她痛,他更痛。
嚴浩一如尋常,眼神溫和,神色平靜,但不知怎地,李青開始別扭起來,總覺得他能一眼看透自己似地,留意到管杰和嚴澈兩人還在興致勃勃的討論,想了想,便起身對他說:“我去看看小宗?!?p> 嚴浩點頭,看她腳步有些匆忙進入自己的房間,眼中重新染上笑意,管杰搖著頭坐到他身邊,裝模作樣嘆息一聲:“我看啊,小姑娘對你并不是全無感覺,老大,何不跟她挑明了,這樣遮遮掩掩,到什么時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
嚴浩冷冷掃他一眼,提醒道:“別忘了,你只比我小幾個月,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你是家中獨子,我想,在我們的終生大事上,管伯父應(yīng)該要比我爸媽更著急才對?!?p> 管杰笑臉一僵,尷尬的訕笑:“我女友滿天下,想結(jié)婚時,只需隨手一招,自有人爭先恐后過來,不像你,從沒見對那個女人多看過兩眼,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個讓你在意的,要抓緊、抓緊,嘿嘿?!?p> 嚴澈非常識趣地把目光投注在那一堆照片上,只是耳朵直直地立著,不放過只言片語,開玩笑,管杰吃癟,也只有在大哥這里,偏偏他又是個不拘言笑的冷峻面孔,現(xiàn)如今,有機會身臨其境的觀看到一出好戲,讓他怎舍得錯過,現(xiàn)在只期望自己存在感不要太強,讓兩人意識到還有第三人存在。
“那好,改天和伯父喝茶時,我會‘適時’提醒他老人家,你有‘適合結(jié)婚’的女友了!”
嚴澈偷著樂,看吧看吧,四兩撥千斤,輕輕松松把對方推來的鐘反推回去不說,還另外加了塊石頭上去,高明!
“呃,老大,我突然想到,你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青青小姑娘的,我最近才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關(guān)注她十來年之久,算起來,那時候你還在國外,時間上不切合呀?”
咦,嚴澈的耳朵豎得更直溜,果然有內(nèi)幕,他說吧,以前便感覺大哥對青青的感情來的莫名其妙的,倒不是說他不相信一見鐘情,只是大哥的樣子,全然不像突然心動,反倒是久別重逢,失而復得的樣子,不但對她的生活習慣、脾氣性格完全清楚,而且連相處模式都跟老夫老妻似地,要知道,他相當于跟在大哥身邊長大,可以確定,沒有這個可能,可是這種感覺是如此明顯,管杰一向狡詐如狐,如是不能確定,是不會在這個時刻利用這件事來轉(zhuǎn)移話題的。
“哦,你也發(fā)現(xiàn)了?”嚴浩嘴角勾起小小的幅度,音調(diào)平緩:“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還有,”他轉(zhuǎn)向偷聽的人:“家里人怎么知道她住在這里?”
“??!”
“哦?”
管杰和嚴澈同時驚呼,又同時訕笑,管杰道:“老大,蘇啟明無緣無故去山里干什么,膽子還挺大,竟然敢一個人都不帶?”
嚴浩也不是真的追究,見兩人如此,便沉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確定和青有關(guān),這件事先不要讓她知道?!?p> 管杰見他神色凝重,心知事關(guān)重大,也收起嬉笑神色,凝眉道:“謝靖宇今天也是為這事找你?”見他點頭,不禁疑惑:“我們查了謝家近三十年大大小小幾乎所有的事情,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和蘇啟明相干,但據(jù)你所說,他的態(tài)度不似假裝,老大,他會不會和你一樣,是情之所至?”
嚴浩仔細回想今天的細節(jié),謝靖宇雖然對他有些抵觸,但在李青投入自己懷抱時,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只有審視,而不是妒忌羨慕之類的神情,看向她的眼神也只有擔憂,完全不同于對他那個小女朋友的寵溺和愛戀,若說有情不假,但絕對不會是愛情,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情感裝不出來,即便假裝,也難以瞞過情敵的眼睛。
“不會?!?p> 確定的語氣,讓管杰眉頭更緊了一些,他看向緊閉的臥室門,思索一下,問:“這個謝家一向低調(diào),京都小一輩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若不是最近幾年有些動靜,恐怕很多人都會忘記他們曾經(jīng)有過的輝煌,只是這些信息寥寥無幾,也只能隱約看出無一例外都是針對蘇啟明去的,卻沒有辦法推知原因?!?p> “大哥,不是說謝家有祖訓,不準許后輩涉足政治,怎么這個謝靖宇會這樣做?”嚴澈插嘴。
“嚴格算起來,他并沒有進入政壇,只是利用關(guān)系,攪合了蘇啟明幾件好事罷了,”說到這里,管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但這種看似不緊不慢的動作,卻是最為狠辣,不但要把人拉下馬,還要慢慢把他的路數(shù)都給斷掉,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不說,還一腳腳給人踩進地獄里去,看來是真的恨他入骨,蘇啟明得罪了他,還真是可憐。”
話說的充滿憐憫,但他臉上的表情可不是一回事,笑意連連,看起來愜意無比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極其贊同謝靖宇這么做的,嚴澈在心中嘀咕一句死狐貍,但不可否認自己也是深有同感,蘇啟明那種人渣,別人不踩,他們也不會放過,別人先踩,他們更會跟上,現(xiàn)在,他不是忙的焦頭爛額,沒工夫打外公的主意。
嚴浩道“蘇啟明背后的力量,謝靖宇已經(jīng)有些頭緒,但對方很謹慎,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處理,謝靖宇擔心這段時間會讓蘇啟明心生警覺,順藤摸瓜發(fā)現(xiàn)李青,讓我加倍小心,管杰你替我拜托伯父一下,暫時不要離開,我擔心……”
“我明白!”不待他說完,管杰已經(jīng)接腔,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他笑得魅惑起來:“說起來,還要感謝小姑娘,那株人參,幫了我一個大忙,哎,老大,上次忘了問,她從哪弄到的,還是鮮參?!?p> 李青打開房門,便聽到這句話,一時僵在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