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若是被一盆冷水澆醒的。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身邊圍了一圈人,而身上,卻捆著結(jié)實的獸筋繩??此闹艿沫h(huán)境,竟然已到了上清殿內(nèi)。
“她醒了!”
“膽大包天,竟敢偷吃這么多丹藥,也不怕漲死!”
這是什么情況?!班若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一眼看到了淚流滿面的田如蜜。她一邊抽泣著,一邊控訴道:“我聽班楚江說她這幾日心情不好,好心好意地請她來升旭峰玩。沒想到……沒想到她居然用妖術(shù)控制住了我。她脅迫我打開密室,看到這么多丹藥,一時貪心,多吃了幾顆。醉倒在了這里。嗚嗚……都是我不好,害門里好多人都領(lǐng)不到升階藥了?!?p> “她真的會妖術(shù)?!”
“當(dāng)然啊,她跟我們一起去荒嶺,飛得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快,所有師弟師妹都可以作證!”
“小小年紀(jì),竟然有這么深的城府,隱藏得這么深,竟然連掌門都給騙過了?!?p> “她前幾天還想冒充我弟弟的女兒,幸好我們班家人沒有相信她?!卑嗲谷灰渤鲅哉f道。
“各位,你們不覺得蹊蹺嗎?如果她真的貪心,吃掉了所有的結(jié)嬰丹和化神丹,她怎么可能還能安然無恙?”易廉力排眾議,皺眉說道。
“她本來就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這也就是她的可怕之處啊!”田如蜜跳了起來,指著班若說道:“你……你用了什么妖術(shù)對付我?為什么我忽然之間就不能動彈了?你還對我做了什么?!”
班若匪夷所思地看著演戲的田如蜜,心中不由慨嘆,一個人演戲居然能演得如此逼真,換作她指責(zé)的是旁人,班若自己都要相信她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班若問目前好象唯一還愿意相信她的易廉。
“喲,裝得還真像,你可以去大夏王朝當(dāng)戲姬了!”田如蜜恬不知恥地反諷道。
“我們比賽結(jié)束,要發(fā)丹藥時,丹鳳子師叔才發(fā)現(xiàn)你們倆在密室里。小蜜蜂被人用你身上的獸筋繩綁著,而你卻躺在地上睡著了?!币琢喢鞫笠卣f道。
“我是她自己帶我進(jìn)去的,給我吃了顆葆春丸,我就睡著了?!卑嗳裘H坏赝蛩闹?周圍一圈的人,臉上都掛著鄙夷和忌憚。按田如蜜所訴,班若還真是深不可測的呢,不愧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吳處去的孫女,深得其傳。
連御風(fēng)子掌門也深皺著眉,不再吭聲。易廉所說,他自然也想到了,但是丹鳳子驗過,班若的確服了不少其他丹藥。而殿內(nèi)所有人都聞到了結(jié)嬰丹和化神丹獨(dú)有的氣息。
別說一個凡人,就是一個神識階元嬰期的修士,也不敢在修為還未達(dá)到圓滿時,服用化神丹?;竦な菍iT供給準(zhǔn)備升元神期的門人服用,保障神識從元嬰成長為元神的。其藥方中包含了眾多極品妖獸的內(nèi)丹和精血,不能消化吸收它的人,服用下去,必定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但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卻能安然無恙。實在令人震懾。
田如蜜聽到班若的話,冷笑連連:“笑話!你是說,我自己帶你進(jìn)連玄清門的長老都未必能進(jìn)的密室?還親自將價值連城的丹藥送給你服下?你說出來,你自己能信嗎?若不是你用妖術(shù)控制住了我,迷惑了我的心智,我是寧死也不會聽從于你的!”
田如蜜說的鏗鏘有力,義正言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吃了什么價值連城的丹藥?”
“還裝!你把大家準(zhǔn)備升階用的結(jié)嬰丹和化神丹都吃掉了!我們父女倆無法拿出這么多的丹藥來分發(fā),這是關(guān)系我玄清門榮辱興衰的大事!”
班若只覺得腦袋里嗡嗡作響,這頂帽子太大了,她根本承受不起。
“我沒有吃,我就吃了一顆你送給我的藥丸,我就睡著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結(jié)嬰丹,什么是化神丹?!?p> “對!就是因為你不知道什么藥丸有什么藥效,才亂吃一通,才會愚蠢地醉倒在密室里。否則你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我沒有!我沒有吃!”班若聲嘶力竭的辨解,但沒有人相信她。
御風(fēng)子、班爍、劍龍子等人,都隨丹鳳子一起到密室去看過。密室里櫥柜的抽屜被翻得亂七八糟,田如蜜被五花大綁在石桌前。而班若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睡大覺。
實在找到任何一點(diǎn)有利于班若的線索和痕跡。
即使是說田如蜜一直針對班若,要故意陷害于她,那么又是誰把她綁住的呢?丹鳳子作為一峰之主,總不致于會跟女兒一起,玩這種小孩子之間的游戲吧。更何況要陷害一個小女孩子,似乎也用不著付出化神丹這么昂貴的代價。
班若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御風(fēng)子,知道事情已經(jīng)無可挽回,就算她說一千遍沒有吃也無濟(jì)于事了。她止住了哭喊,木然地望著殿外明媚的陽光,心中默念著:“爹,娘,慧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們了?!?p> 眾人見班若不再申辨,開始商議著如何處置她。
丹鳳子強(qiáng)烈要求掌門把班若交由他處置。有些人喊著應(yīng)該要當(dāng)眾處死班若。班爍建議將班若關(guān)到赤焰峰密室里去。
最終,御風(fēng)子采納了班爍的意見。
“掌門,她爺爺就是從赤焰峰密室里逃走的。難保她不會用妖術(shù)逃遁啊!”丹鳳子焦急地反駁道。
“為防萬一,將密室加施禁錮陣。劍龍子,你派人日夜輪守。韋陀寺活佛舍予曾說過,四年后,他會來玄清山接走她。何況逍遙散人的修為深不可測。如若現(xiàn)在處死她,恐會招來大禍!”御風(fēng)子一語定錘,不可更改。
在班若被帶離上清殿時,她接收到御風(fēng)子的密語傳音:“你先委屈一段時間,待我慢慢查明真相?!?p> 班若心中一苦,她也無心去分析,御風(fēng)子到底是真的相信她,還是寬慰她,以防將來萬一舍予和吳處去找上門時,好有個托辭。她只覺得好累,怎么樣都無所謂了。關(guān)就關(guān)吧,在沒人相信,連親人都不肯相認(rèn)的外面,住著與牢獄有何區(qū)別?就算能天天住在上清殿,她還是不能救出爹娘。一切,只能恨自己無能,只能任憑人擺布,算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立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沒有人可以百分百地信任你,沒有人可以每時每刻地呵護(hù)你,沒有人會陪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唯一可靠的,只能,只有——你自己!
班若只覺得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絕望到底,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也就不再害怕。連恨也懶得去恨。還能再糟糕嗎?最多也就是一死吧,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遠(yuǎn)方的爹娘了。
他們還是將她關(guān)在吳處去那間石室里,石門轟然落下,世界一片寂靜。
多好啊,再也沒人嘲笑她,猜忌她,抵毀她,誣陷她……
班若摸著墻上,吳處去刻的字:“慧兒,我去鳳凰巢了,等我!”
那兩個字“等我!”,像一盞明燈,照亮了一方角落。如果鳳凰巢有吳處去要找的缺失的自我,他找回了記憶,還會記得我嗎?他會變得很強(qiáng)大吧,揮手間就破除那可笑的禁錮陣,帶著她一起飛出玄清山,破開妖王結(jié)界,救出爹娘。從此,他們一家就在萊筠島,不聞世事,與世隔絕,過著平淡無波的幸福生活……
又或者,等到四年后,舍予領(lǐng)了方丈的降魔杖,一杖擊下,就粉碎了妖王結(jié)界,救出了爹娘。然后帶著他們來到玄清山,向班爍證明,她,班若,是班離的女兒,是他班爍的親孫女!是個實實在在的人類!讓全玄清門的人都后悔當(dāng)初的猜疑和決定……
又或者,某位天神感應(yīng)到了她班若的孝心,降下仙法,救她和爹娘飛出牢籠,一家團(tuán)聚……
班若一個人枯坐在四壁徒墻的密室里,腦子里一遍遍幻想著未來的各種可能。只有這樣,才能給她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否則,她會癲狂,會失心瘋,會抑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