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何處金屋可藏嬌

第二十四章 邊塞無勞天子憂

何處金屋可藏嬌 那那 7719 2006-08-08 17:55:00

    元朔元年秋,匈奴二萬騎攻入遼西。殺遼西太守,殺略三千余人。以衛(wèi)尉韓安國為將屯將軍,軍代。匈奴重兵圍韓安國壁,又入漁陽、雁門,各殺略千余人。安國時僅千余騎,且盡,會遼東救兵至,匈奴乃去。

  ——《史記•韓長孺列傳第四十八》

  當伊稚邪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呆在一個十分昏暗的地方,墻壁上有幾盞且明且暗的油燈,四周空無一人。他很快想起了一切,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被俘虜了,便不動聲色地繼續(xù)保持著醒來的姿勢,察看情況。果然,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外間傳來,來人正一步一步走近他。

  “他醒了嗎?”一個女人的聲音。

  “似乎還沒有。”一個很冷靜的男聲。

  “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現(xiàn)在那些匈奴人都瘋了似的找他。”

  “可惜啊,他們現(xiàn)在是找錯了方向了。”

  “不過,這樣真的可以嗎?遼西郡能夠承受得住匈奴人的進攻嗎?”

  “以韓將軍之能要守上幾天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我們的動作也得快點。”

  伊稚邪聽到自己的部下前往遼西找尋自己,而且聽來人之言,他們似乎還找錯了方向,頓時心神大亂,不覺氣息有些不穩(wěn)。

  “你醒了。”李??粗厣先匀缓现劬Φ囊林尚暗f道,用的是肯定句。

  伊稚邪明白再裝無用,掙扎著睜開眼睛,看到了之前在戰(zhàn)場上擒下他的那名白衣男子,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穿著淡月色衣裙的蒙面女子。

  “你,是誰?”李希走近伊稚邪的身邊,用食指將他的下巴勾起,冷冷地說道。

  “你們又是誰?”伊稚邪毫不示弱地反問,即使被擒他仍然是匈奴的英雄,不愿意弱了氣勢。

  “現(xiàn)在的你似乎沒有資格知道?!崩钕Uf完,伸手在他的手臂幾個關(guān)節(jié)處略略使力,關(guān)節(jié)脫臼后又被強行放回的痛楚與極刑無異。但是伊稚邪卻不能喊出聲,因為李希早已經(jīng)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免得他的慘叫驚到了陳嬌。不過,即使如此陳嬌也可以從伊稚邪此刻扭曲的表情中明白他的痛苦。

  “呼,呼,呼——”等李希放開手,伊稚邪便渾身無力,軟軟地靠著墻壁滑了下來,地下室內(nèi)清晰地回蕩著他的喘息聲。

  “現(xiàn)在你打算說了嗎?”李希看著趴在地上的伊稚邪問道。

  伊稚邪狠狠地瞪了他一樣,態(tài)度依舊強硬。

  “不肯說嗎?”李??粗纳裆?,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也大概可以猜到?!崩钕W呱锨?,抓住伊稚邪的手臂,將手指扣在他的左脈上,繼續(xù)說道,“你衣著華麗,想來在匈奴地位甚高。而這次前來打秋風的隊伍中,身份高的,據(jù)我所知,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休屠族的王子日輝,一個就是匈奴左谷蠡王伊稚邪。匈奴人在失去你之后,就改變了原來的目標,轉(zhuǎn)而攻擊遼西。那是因為他們認為襲擊他們的人是遼西郡的韓將軍,而你必定在那里??梢姡瑢λ麄儊碚f,你的存在相當重要。如果你是日輝,那么伊稚邪大可以在劫掠完之后,回報說日輝死于陣前,就可以了。反正休屠王也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如果你是伊稚邪……日輝可是不敢不顧你生死的,一旦你回不去,那他們休屠族在軍臣單于面前就不好說話了。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么匈奴人轉(zhuǎn)而攻打遼西了,因為他們現(xiàn)在的第一目的是將你帶回去。”

  “你……”伊稚邪聽完李希十分篤定的判斷,看著他臉上嘲諷的笑容,心中駭然。

  “你不必否認了,因為,你的脈搏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崩钕7畔率郑呋氐疥悑缮磉?,“不必奇怪。經(jīng)歷過剛才的刑罰,你全身氣血翻騰,你是很難控制自己的心情變化的。”

  “原來,這位將軍就是伊稚邪?!标悑陕犕昀钕5姆治鲋?,恍然大悟。之前,她只是知道來的人是匈奴的左谷蠡王,卻沒有想到這位左谷蠡王正是伊稚邪。伊稚邪,匈奴的下一任單于,衛(wèi)青和霍去病的對手,匈奴的榮耀正是敗亡在他的手中。

  “不錯。本王就是伊稚邪?!币林尚翱匆呀?jīng)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便坦白地承認了,“只是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一介草民,不值得大王記掛?!崩钕?粗林尚罢f道。

  “能夠俘虜大匈奴左谷蠡王的一介草民,恐怕在這個世上也是絕無僅有的吧。”伊稚邪自嘲地說道。

  “草民無意與王爺為敵,自保而已?!崩钕Pα诵?,“不過,王爺說得不錯。既然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一起,那么有些事情,還是要好好商量一下的?!?p>  “好,我們有什么要商量的?”伊稚邪知道接下來的才是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的關(guān)鍵。

  “相信王爺剛才也聽到了,匈奴人現(xiàn)在正在進攻遼西郡?!崩钕?戳搜勖鏌o表情的伊稚邪,繼續(xù)說道,“當然了,他們遼西遭殃本也和我們無關(guān),不過終歸都是漢人,而且王爺英雄了得,在下倒是不忍心你就這么了結(jié)在這里了?!?p>  “不必說好話。擺出你的條件來?!?p>  “爽快。那么在下就說了,以王爺?shù)男悦鼋粨Q,只要王爺還有能力,那么匈奴人就不要向遼東城下手?!崩钕Uf道。

  “辦不到!”伊稚邪的回答很簡單,倒不是他故意逞英雄,而是不向遼東城下手這個條件,即使他是匈奴的大單于,也是不可能答應(yīng)的。因為漢人的富饒讓匈奴所有部族都垂涎三尺,如果任何一個當權(quán)者承諾不再對漢人城池下手,那么所有匈奴人都不會放過他。更何況遼東城還是一塊近在嘴邊的肥肉。

  “當然。在下也知道,僅僅用放過王爺性命這個條件讓王爺承諾不再對遼東動手,是有些過分了。但是,如果在下承諾,匈奴貴人們需要的那些金銀器具茶葉鹽巴,我們遼東城都可以偷偷地供應(yīng)給匈奴……”李希說道。

  “此話當真?”伊稚邪對此言有些動心,說實話,漢人的隔絕政策十分有效,現(xiàn)在的草原上這些東西的價格已經(jīng)漲到了天價,匈奴人要求南侵的聲音也越來越強烈了。

  “當然是真的。只要王爺答應(yīng)了,那么我們遼東城可以源源不斷地給王爺提供這些東西?!标悑珊鋈徊遄煺f道,“而且,我們只和王爺交易。”

  “只和本王交易?”伊稚邪第一次注意到站在李希身后的這個蒙面女子。

  “不錯?!标悑牲c了點頭,“王爺也是冒頓單于的子孫,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再進一步,登上大單于的寶座呢?”

  “大膽!大單于是上天選擇的,本王怎么會有那種非分之想?!币林尚奥牭疥悑梢豢谡f出了他多年來的想望,心中一顫,厲聲喝道。

  “王爺不必如此。如果有我們供給的奇珍異寶做后盾,想來匈奴的貴人們對于您將來的代位之舉,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意見吧?”陳嬌沒有被他的大喝影響到,因為歷史上這位伊稚邪的確是在軍臣單于死后,搶了自己侄兒於單的位置,如果說他不是長年來處心積慮的籌劃,那么他是絕對不可能那么輕易地壓下於單的反抗。

  伊稚邪沉默不語地看著陳嬌,他當然知道如果答應(yīng)這個條件,那么就能夠收買更多的匈奴人為他說話。

  “王爺不必心存懷疑。我們要的只是你的承諾,保我遼東城安然無恙的承諾。”陳嬌說道,“當然,這些東西也不是平白送的。是按照草原里現(xiàn)在的市價賣的,得來的錢財,王爺占四成,我們占六成。”

  聽到這話,伊稚邪的眼中頓時精光一閃,漢人商品在草原上的暴利他是知道的,即使只有四成,也足以讓他多養(yǎng)活很多兵馬牛羊。

  “如何,王爺?”陳嬌知道伊稚邪不可能不動心,只要他還有那個野心,平白添一助力,而且是一個在他看來隨時可以消滅的助力,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本王答應(yīng)你?!币林尚敖K于點頭說道。

  “王爺痛快!”陳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接著說道,“不過,還要委屈王爺在此再呆一會兒。我們?nèi)蕚錅蕚?,就送王爺去見你的族人?!?p>  伊稚邪冷冷地看著兩人離去,心中不斷思慮著如果出去,應(yīng)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才能給自己最大的好處。

  “皎兒,這次和伊稚邪的交易,你做得很好?!崩钕:完悑陕刈叱龅叵率液罂洫劦?。

  “姐夫?!?p>  “能夠看出伊稚邪的野心,并且進一步利用它。說明你進步了很多。”李希邊走邊說道“而且,用引匈奴人內(nèi)斗這個借口,應(yīng)該更容易讓陛下答應(yīng)我們所提的秘密商貿(mào)?!?p>  “不過,我說的只是一個設(shè)想。在這之后,還有很多事情要具體去做。”陳嬌自然知道自己是當不起這個夸獎的,她吐了吐舌頭,說道。

  “只要伊稚邪嘗到了好處,一定會更加用心地維護遼東城。如此遼東城的安危應(yīng)當是無憂了?!崩钕Lь^看著外面的晴朗天空,笑著說道。

  陳嬌心里也是一陣輕松,只要挨過這幾天,等伊稚邪當上單于,那么匈奴的敗亡也不遠了,到時候,他們就沒有辦法威脅遼東城了。

  作為漢朝出名的大器晚成者的韓安國,是武帝抵抗匈奴初期的著名將領(lǐng),但是經(jīng)歷過這次的重兵圍困,李磷知道,眼前的這個精神有些萎靡的老人,命不久矣。

  “你就是遼東兵馬的領(lǐng)袖嗎?”韓安國看著李磷淡淡地問道,雖然剛剛經(jīng)歷過生死一線的戰(zhàn)爭,他仍然很快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

  “不敢。滄海郡自有主父大人奉皇命掌管,在下只是聽命行事。”李磷說道。

  “哈哈,老夫自信還是有點看人的眼光的。何況主父偃,他還沒有來此救人的雅量。”韓安國大笑,“陛下大概也沒有想到,在遼東城還有你這樣的遺才吧?!?p>  “韓將軍過獎了?!崩盍仔闹袑τ陧n安國這樣一位老將,心中還是十分佩服的。

  “李公子還是白衣之身……老夫欲向陛下舉你為孝廉,不知你意下如何?”韓安國對于李磷之前在兩軍陣前的表現(xiàn)印象深刻,認為這是一個大將之才。如今朝中,他、程不識、李廣皆老,而陛下又重邊功,很快就會有新一批的年輕人涌現(xiàn),韓安國希望在這些新人中,能有親近韓家的人。

  “李磷多謝韓將軍?!崩盍茁牭竭@話,一臉感激地磕頭叩謝,然而,此時他心中所想的卻是來時,李希對他的吩咐。

  “李磷,你自三歲入我李家,我原不曾想過會放你離去,不過如今也只有你才是我最放心的。你此去,韓安國必然會舉你為官。果真如此,你也不必拒絕,今后就在朝中為官便是。若無我的命令,一切事情你可自行判斷,永遠銘記‘忠君愛國’四字即可。陛下也是明君,安心地做一純臣,可保你一生平安?!?p>  “韓安國一生善自保,此次他力抗匈奴,雖說也有功勞,可終究比不得名義上身為遼東城城主的李磷。而且,他已年邁,舉薦李磷可有薦人之功,一旦李磷飛黃騰達,則又為子孫留一后路。他不會不做的,所以放李磷到朝中,在我們派他去解右北平之圍時,就已經(jīng)注定?!崩钕T诔侵鞲袑﹃悑山忉尩?。

  “那為什么要讓李磷自稱遼東城城主呢?”陳嬌對于李希的安排有些不解。

  “那是為了,讓主父偃和我們坐到一條船上?!崩钕=忉尩溃爸鞲纲入x開遼東恐怕已經(jīng)是必然之事,等他離開,我們對他的監(jiān)控力度一定是大大下降,到時候,我怕他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所以,現(xiàn)在借韓安國之手,將李磷的身份托到陛下面前,屆時主父偃恐怕不能在陛下面前再改口提及你我了。否則,他無以解釋為何這半年來在奏折中一言不發(fā)?!边€有一點,李希沒有說出口的是,此時的李磷也是將來有人查到遼東城時,可以成為他的替身的那個人。

  “姐夫從前不是說,主父偃至少會在城中待上一年嗎?”陳嬌不明白地問道。

  “一旦主父偃聽我們的話,將關(guān)于匈奴的那份奏折送到長安,那么今上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召他覲見?!崩钕?粗悑烧f道,“今上對于匈奴之事,一貫都是很上心的。我敢保證,奏折抵京之日,便是主父偃的離任詔書出京之時?!?p>  “那,下一任滄??ぬ兀俊标悑陕犝f主父偃這個麻煩人物要走了,心中不由得一陣輕松,打從她獻計除去匈奴人的威脅之后,原本不怎么注意她的主父偃盯著她看的眼神,就讓她覺得不對勁。

  “這就不是為兄能夠預(yù)測得到的了?!崩钕τ陉悑傻倪@個問題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皎兒,如今遼東城的一切都已經(jīng)完善,待主父偃去后,為兄想要回東陽,你還打算繼續(xù)留在這里嗎?”

  “回東陽?”陳嬌聽到李希忽然這么說,愣了一愣,想起自己最初對張萃的承諾,一年之后便回去。而如今,遼東城諸事完備,再也沒有什么需要她擔心的了。待主父偃離開之后,他們應(yīng)當也可安心離開了。想到這里,陳嬌點了點頭,說道:“好,等主父偃走了。我們就離開這里。只是……姐夫,我想讓高利留下來,可以嗎?”

  李希知道陳嬌是不放心這座城市,也擔心將來會有人來此查探她的事情,便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原也打算留他在此看守著,有事也可及時通報?!?p>  “……伊稚邪狼子野心,臣觀其非久居人下之輩。如私下供其各色大漢之物,助其收攏人心,則匈奴內(nèi)亂可期之。一朝有事,我大漢亦可從中漁利。且一切物品非白白送與,乃是賣與,朝廷可以從中得稅,商人可以從中得利,此亦官民兩利之事。以匈奴之財物,實我大漢之府庫,何樂而不為也?”公孫弘捧著主父偃的奏折,眼睛一目十行地掃視一遍。

  “弘卿以為主父偃之議,如何?”劉徹接到主父偃的奏章之后,立刻宣召御史大夫公孫弘進宣室殿共議。年輕的他對于主父偃這一計策相當?shù)馗信d趣。

  “確是好計?!惫珜O弘雖然是儒生,可是卻沒有后世腐儒那種愛護四夷的胸懷,也不會幻想著這個世界真如孔夫子說得那般可以修仁德以招四夷。他雖然和主父偃不對盤,但是還是肯定了主父偃的離間計?!按艘嗨愕檬请x間計,一旦軍臣單于死,伊稚邪與於單反目,屆時如果我大漢能夠抓住時機,必可一雪百年之恥?!?p>  “弘卿難道不覺得此計過于毒辣,一旦內(nèi)亂起,不知多少匈奴人將死于此?!眲匦χf道,“有失仁德啊。”

  “孫子曰:非圣賢不能用間,非仁義不能使間,非微妙不能得間之實。臣以為主父大人此計已得間之髓,非圣賢仁義如陛下者,不能用之?!惫珜O弘知道劉徹不會真的去在乎什么仁德名聲,在家國大利下,誰還會去在乎那些,他做臣子自然要配合著,給出一個美麗的臺階。

  “這次匈奴盜邊,雖然右北平險些被攻破。不過,遼東城卻立下了大功啊,遼東城城主李磷率領(lǐng)騎兵阻敵,殺敵數(shù)千,后來又領(lǐng)兵解右北平之圍。韓安國送了奏折來,要舉薦此人?!眲卮蟾胖雷约旱男母勾蟪嫉囊庖娭?,就將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另外一件事情。

  “不知陛下之意?”剛才主父偃的奏折中已經(jīng)提及了遼東城人馬參與戰(zhàn)斗的事情,對于此事公孫弘自然是知道的。

  “他們二人未得朕意就私縱了匈奴的左谷蠡王,韓安國在他的奏折中給了解釋。說是如無匈奴左谷蠡王在,單憑遼東騎兵絕無可能解去右北平之圍。”劉徹說道,“想來他們膽大包天,已經(jīng)和伊稚邪談妥條件,伊稚邪才如此配合地退兵?!?p>  “主父大人也是心急?!惫珜O弘聽出劉徹并無責怪之意,便隨聲附和道。

  “那么,弘卿以為,該如何封賞這個李磷。我大漢對匈奴,從未有如此之大勝啊?!眲匦闹衅鋵嵮诓蛔「吲d,畢竟從他有生以來,漢朝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勝過了北面那個強大的國家。

  “李磷乃白衣之身,雖有大功,恐怕也不宜給予太大的封賞?!惫珜O弘說道。

  “這是為何?”劉徹不由得有些不樂意了。

  “先有衛(wèi)將軍以擊匈奴而得封關(guān)內(nèi)侯,再有這李磷憑邊功白衣晉升,臣恐怕長此以往,邊將們會自開邊釁以求封賞。屆時,國家反受其亂?!惫珜O弘解釋道。

  “這……”劉徹頓了頓,雖然說他自己十分樂意見到武將們的斗志,但是公孫弘所說的也不能不防,畢竟現(xiàn)在關(guān)于諸侯王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如果朝廷不能在對匈奴的戰(zhàn)爭中掌握進程,那么可能會被諸侯王有機可乘,“既然如此,先召李磷來京覲見,再議其他?!?p>  ……

  “陛下,該用膳了?”衛(wèi)子夫?qū)⑿』首咏坏搅藢m女的手中,自己走到了失神很久的劉徹身邊,開口說道。

  “哦。”劉徹聽到衛(wèi)子夫的叫喚回過頭來,兩人慢慢走到幾案邊上,跪坐下來。劉徹拿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子,注視著里面碧綠的酒液,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陛下,陛下?!毙l(wèi)子夫剛讓宮女布置完餐具,就發(fā)現(xiàn)劉徹拿著裝滿了酒的杯子發(fā)呆,“陛下,這是今秋上貢的新豐酒,你還喜歡嗎?”

  “朕只是在看這個杯子。”劉徹發(fā)現(xiàn)衛(wèi)子夫黝黑的眸子正定定地望著自己,雖然在那個溫和的表面下,他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緒,劉徹還是回答道,“朕只是在想,能夠做出這些的遼東城,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p>  “什么樣的地方?”衛(wèi)子夫不是很明白劉徹想說的是什么,對她來說未央宮外的世界就已經(jīng)十分遙遠,禁中以外的一切更是十數(shù)年來未曾想過,“臣妾聽人說,只是一個小城而已啊。”

  “小城?”劉徹有些失笑,他眉眼之間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說道,“如果可以,朕是真的想親自去看看,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小城啊?!闭f完,他拿起筷子開始進食。而衛(wèi)子夫雖然對劉徹最后的神情十分疑惑,但是對于劉徹不想說的事情,她一貫都不會再問。

  聶一是漢武帝所信任的監(jiān)察御使聶勝手下的一員得力戰(zhàn)將,他奉命潛伏在遼東城已經(jīng)有數(shù)月之久了?,F(xiàn)在他的身份,是主父偃帶來的那些移民中的一員,因為腦子靈活,在城中開了一間專門供往來客商休息的客棧,如今也是遼東城里身家殷實的一個富家翁了。如果沒有那個任務(wù)在身,那么這段日子應(yīng)該是化名為柳舟的他這輩子過得最舒心的日子。

  “柳掌柜的,”一個客商打扮的人走進客棧對著聶一大喊道,“還有上房沒有?從右北平我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今天總算把貨給辦齊了。先讓我美美地睡一覺。”

  “來了,趙老板,這次可發(fā)財了。”聶一笑瞇瞇地走了過來,和和氣氣的臉上盡是笑容,微微有點胖的身軀靈巧地在桌椅間移動,走近那位趙姓客商。

  “好啦??蜌庠捑蛣e說了。先給我間房,送點水,讓我好好睡一覺?!壁w姓客商似乎已經(jīng)和聶一極為相熟了,看著聶一靠近來,伸手推了推他的小腹說道,“柳老哥,這半個月生意不錯吧。你可又胖了,日子舒心啊。”

  “這不世道好嘛?!甭櫼蝗斡哨w姓客商推他的小腹,沒有絲毫不悅。

  “掌柜的在哪里?”兩人正說得歡的時候,一陣粗魯?shù)倪汉嚷暣驍嗔怂麄兊臄⑴f。聶一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兩個穿著官服的差役,正牽著幾匹馬并一架馬車在門口喊人呢。

  “爺,你這是?”聶一走到那些差役的身邊,殷勤地問道。

  “給我們的馬喂些料,尤其是這幾匹。”差役指了指拉著馬車的幾匹駿馬,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主父大人那里宣旨。你先好好照料著,好處少不了你?!?p>  “官爺,官爺!”幾個差役沒聽聶一說什么就自顧自走了,讓聶一后面的話落到了空氣里,“官爺,咱城里有驛館的?!?p>  “別喊了。柳老哥,這些人就這樣?!壁w姓客商在聶一身后說道,“他們要做的事情,你可千萬別攔著。沒準他們心情一不好,還給你一頓打呢?!?p>  “好了好了,趙老哥。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啊。”聶一說完,轉(zhuǎn)頭對那個留下來的馬夫說道,“這位小哥,你牽馬來。我們到后院去。小林,你來帶趙老板到上房去?!?p>  聶一將那個馬夫一路帶到了后院的馬廄邊上,兩人合力將飼料倒入槽中,幾匹馬兒都一一喂過了,才停下手來,一起在邊上坐下。

  “聶一嗎?”那馬夫忽然開口說道,聶一的心頭顫了一顫,知道自己等了半年的使命終于來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