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闊無邊的北方平原上,聳立著一座璀璨發(fā)光的城市——北平。
“戰(zhàn)國時期,燕昭王發(fā)憤圖強(qiáng),打敗了經(jīng)常侵犯的東胡,修筑了上千里的長城以御外敵,并在此設(shè)下五郡,右北平郡也包含其中,這便是北平的來歷。”
院中,幾個孩子圍著,坐在地上,嘴里還啃著烤好的饃。食物散發(fā)的熱氣很快飄散不見。
“到了漢代,右北平繼續(xù)被設(shè)置,并領(lǐng)十六縣,白狼縣也在其中?!闭械娜艘贿吥弥窈喴贿吚^續(xù)講著,“白狼縣盛產(chǎn)面粉,右北平主要的面食都是產(chǎn)自白狼山下的白狼縣,包括你們手里的饃。”
言罷,女子略微抬頭,往北望去。天空一片湛藍(lán),正是冬季,呼吸吞吐之間霧氣彌漫。視線越過這個院子,在天的那邊,能夠看到一座雪山,高聳入云。
“白狼山。我也有好久沒去過了。”女子自言自語著。
已是正午,這家小酒店逐漸熱鬧了起來。北平地臨遼東,天氣寒冷,北風(fēng)呼嘯,對于這些來往的旅人來說,燒上一壺?zé)峋?,腳下再烤著一堆炭火無疑是最幸福之事。
“先生再見!老爺爺再見!”通往內(nèi)院的簾子被拉開,一群孩子跑了出來,穿過熱鬧的酒館,各自向家里奔去。
在酒館里把酒的是一名老者,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但是把勺的手卻甚是平穩(wěn),老手一勾便是一盅熱酒。
“小璃啊,你的酒好了?!崩险邔⒕浦堰f給從內(nèi)院走出來的人。女子一身樸素的青衫,頭發(fā)也只是簡單地束起,她用竹簡輕輕拍了拍衣擺,接過酒盅:“謝謝老伯?!?p> “在這里就別見外了。”老者笑笑,“你教著那幾個孩子,倒也給我這個小店增加不少樂趣?!?p> “哪里,太麻煩老伯了?!?p> “一把老骨頭了,就喜歡看看這些孩子?!崩险哒f著向樓上走去,“我去拿點(diǎn)炭火下來,那里還有位置,你先坐吧?!?p> 女子找了個角落坐下。天氣正冷,她將窗戶合了起來,順便瞥了一眼外面開始泛白的街道。冬天已經(jīng)沒有賣糖葫蘆的了。
“北平,又下雪了……”女子盯著酒盅好長時間,看著熱氣升騰,撲在臉上,隨即又散開,消散在寒冷的空氣中。
酒館里的人來了又走,絲毫沒有人注意到獨(dú)坐在角落的女子。她溫著兩杯酒,桌上兩個小菜,像是等著誰,但她的對面一直沒有人。環(huán)繞著她的只有空氣,以及從檻窗透過的幾束光。
“實(shí)在是沒想到啊,那個布衣門居然干著這樣的勾當(dāng)。要不是此次群英會,哎!”
“是啊,而且那個曹操還跟著布衣門,沒想到這些諸侯心里都是各懷鬼胎……”
聽著周圍的喧囂,女子只是將目光移向檻窗,游離著思緒,仿佛若有所思,又像是悵然若失。
“我們好像……都選擇了這條路啊。”女子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到。等到她發(fā)現(xiàn)對面坐著人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酒館里也只剩下了零星的三兩個人。
“先生,你為什么老是喜歡在這個時候發(fā)呆啊?”孩子趴在桌上好奇地打量著女子。
“一個人思考的時候,能夠想明白很多問題呢?!迸涌粗⒆?,這才有了一些笑容。
“我可靜不下來?!毙∧泻u搖頭,“我老是闖禍,娘總打我?!?p> 女子笑了笑,小男孩又看見了她面前的兩杯酒,托著腮思忖著。
“先生為什么老是喜歡喝這種酒???”小男孩問道。
女子低頭看著兩杯沒有動過的酒。一杯是熱的,另一杯已經(jīng)涼了。她沉默了好久,像是在回憶,在不斷地回憶。到了后面,她的眼里似乎有著什么在閃光。
“曾經(jīng),右北平的主人不是袁紹,而是公孫瓚。這里也不是酒館,而是一個求賢所?!迸犹痤^,臉頰上已經(jīng)有了兩行清淚,但她的聲音一直是那么平靜。
“而在那個求賢所里,曾經(jīng)有一個少年,他最喜歡喝的,就是女兒紅?!?p> 而這個時候,酒館外面已經(jīng)飄起了鵝毛大雪,很快覆蓋了整個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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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初春,白狼山腳的雪已經(jīng)化了,被覆蓋的小草已經(jīng)顯露了出來。
一騎白馬飛馳,停在了北平城下。男子下馬,等著北平城的守衛(wèi)檢查。正是上午,太陽正暖,北平與遠(yuǎn)處的白狼山遙相呼應(yīng),在蔚藍(lán)的天空之下格外的好看。
守衛(wèi)覺得這個男子的打扮有些怪異,他的坐騎明顯不同常人,自己卻穿著一件破損的黑色長袍,里面的白衣露了出來,衣邊上還有這一些藍(lán)色花紋。但見這男子沒有反常的舉動,守衛(wèi)也便沒有問,放男子入城了。
他似乎不想在北平逗留,牽著馬直直地走向一個地方。沒有問,沒有看其它街道,仿佛去那個地方已經(jīng)在他心里準(zhǔn)備很久了。最后,他停在了一家小酒館前。
他抬起頭看著小酒館的牌匾,像是始料未及,卻分明又想起了什么。
“是啊。那天動用將星附體被反噬,已經(jīng)被我毀去了。”男子自嘲地說了一句,似乎早已經(jīng)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他停了片刻,牽著坐騎準(zhǔn)備離開這里。
“客官,你不來里面坐坐么?”一個少年掀開了酒館的簾子,將男子留住。男子沉默了一會兒,點(diǎn)頭,將韁繩遞給了少年。
“來壺女兒紅吧?!?p> 男子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把合上的檻窗打開,光照了進(jìn)來。酒館里有著其他旅人在喝著,喧囂著,交流著路上的見聞。
“你們知道么,布衣門被曹操大軍滅了,袁紹的兩個兒子被趕到了遼東,結(jié)果被公孫康給殺了!”
“布衣門被滅了?不是吧,曹操不是一直在幫著布衣門么?”
“我兒子前段時間路過白狼山,看見山上滿是火焰,估摸著消息確實(shí)是這樣。而且還聽說,是離魂宮幫了曹操。帶領(lǐng)離魂宮的,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穿著黑色長袍帶著面具的男人!”
“假的吧,離魂宮里什么時候有男人了?”
“是真的。我前幾年就聽說了,離魂宮突然冒出一個男人,和離魂宮主并稱為大陸雙色,聽說厲害得很?。 ?p> 男子接過少年拿來的兩杯酒。
“客官一個人要兩杯,真是奇怪?!鄙倌甑溃霸谖疫€小的時候,有一個先生教過我,她每次也要兩杯酒,好像也坐在你這個位置?!?p> “哦?”男子笑了笑,“什么時候的事?。俊?p> “呃……”少年撓撓頭,“得有八九年了吧。先生也只教了我不到一年,都是些歷史,現(xiàn)在我接了這家酒館沒機(jī)會讀書,想起當(dāng)時小的時候,先生對我真的很好?!?p> “你幫我買一串糖葫蘆吧?!蹦凶铀坪醪⒉辉谝馍倌暾f的話,拿出一些銅幣給了少年,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便走了出去。
“北平的雪,停了啊?!蹦凶油巴?,自言自語。
他只擺了兩杯酒,連菜都沒有,也許是不餓,也許是不想。他就坐在角落,看著窗外的北平,像是在等誰,又像是不知道在等誰。男子就坐在那里,黑色衣袍和影子融為了一體。
“客官,你要的糖葫蘆?!?p> 過了好久,少年才進(jìn)了店,拿著一串糖葫蘆給了男子。
“謝謝?!?p> 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很溫和,這讓少年不由得把他和口中的“先生”做對比,越來越疑惑。
“有什么問題要問?”男子見少年站在那里沒有走的意思,抬起了頭。
“呃,客官,我無意冒犯,只是好奇?!鄙倌険蠐项^,“客官為什么要吃糖葫蘆???好酒配牛肉才是最應(yīng)該的啊?!?p> 男子一愣,隨即笑了:“你說得對,我曾經(jīng)確實(shí)喜歡這樣。”
“那為什么現(xiàn)在變了呢?”
男子咬下一個糖葫蘆,慢慢地嚼著,嚼得很慢很慢,像是怕錯過了什么。
“曾經(jīng),這里不是酒館,而是一個求賢所。曾經(jīng),北平的主人不是曹操,不是袁紹,而是公孫瓚?!?p> 這些話,少年感覺好像在哪里聽過。
“那時的求賢所里,有一個女孩。她最喜歡吃的,就是糖葫蘆。”
男子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酒館院中的小草已經(jīng)露了出來。寒冬已過,該要迎接下一個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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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還要聽~”
小趙統(tǒng)趴在趙云的腿上,搖著他的胳膊。燭火搖曳,窗外月明。
“統(tǒng)兒,爹都講完啦?!壁w云寵溺地拍了拍趙統(tǒng)的頭,“再不睡我就告訴你娘?!?p> “不要啊爹爹?!毙≮w統(tǒng)害怕了起來,趕緊爬到被窩里,“我聽話就是了?!?p> “可是爹爹,那個少年和那個女孩后來怎么樣了?”小趙統(tǒng)從被窩里露出一雙大眼睛,沖著趙云眨啊眨。趙云笑了笑,又重新坐到床頭。
“那個少年,后來成為了將軍,成為了眾人眼中的英雄?!?p> “而那個女孩走了,沒有長大,也沒有回來過。”
聽到了故事的結(jié)尾,小趙統(tǒng)才算是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閉上眼睛很快地睡著了。趙云吹熄了燭火,輕輕推門而出。小趙統(tǒng)已經(jīng)不需要和他們夫婦擠在一張床上了。
永安的夜晚總是無云,皓月當(dāng)空,很是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