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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狀元

第十章 金殿策論露崢嶸(下)

女狀元 凌禎 6951 2007-03-16 00:34:00

    這一天的工作分外輕松,除了一二使喚差役以外,幾乎沒人敢靠近李宛所在的房間。因此申時不到,婉貞便收拾了東西打算徑直回家。雖然梁振業(yè)說要吃酒,可她一不想連累他人,二不想跟他們到外面去喝酒。她雖然酒量還不錯,但總擔心酒后誤事,她又是喬裝改扮的身份,還是少喝為妙。

  剛出了戶部的衙門,就見梁振業(yè)迎面過來,對方先笑道:“你怎么也這般早?差點錯過。”

  婉貞見躲不過,只好道:“在下現(xiàn)已被打入冷宮,門可羅雀,自然無事一身輕?!绷赫駱I(yè)一怔,不禁想象了一下李宛獨坐深閨,作宮怨哀愁之狀的情景。強烈的違和感使他噗嗤一下笑出來,連聲道:“我是想不出來,你倒是唱個‘長門怨’來聽聽?!蓖褙懞吡艘宦?,反擊道:“梁將軍是特地來取笑我這文弱書生的?”

  梁振業(yè)連忙告饒:“不敢不敢,你若文弱,只怕沒人勇武了。我來找你不為別的,齊家疏他們建議換換地方,去些咱們平時沒怎么去過的場子,我倒是也挺有興趣,如何?”

  婉貞推辭道:“你們盡情去玩,我就不作陪了。好好回家反省才是真的,若是還去外面花天酒地,被同僚看到不妥?!?p>  見他真要走,梁振業(yè)一把拽住袖子不放,道:“你若是怕連累我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你若是覺得我等不配和你這狀元公同進退,大可甩開袖子走人?!?p>  婉貞一愣,見梁振業(yè)是當真的,自己也不好把事情作絕。其實她心里也是愿意跟這些同科多多結交,只是當下的情形不得不有所顧慮。她一時沒了話,低頭一看,只好道:“梁兄你有話慢慢說,先放開我這袖子成么,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梁振業(yè)被她一說,倒也稍微不好意思了一下,卻又笑問:“那李兄今晚打算如何?”

  婉貞無奈道:“我隨你去便是了?!?p>  梁振業(yè)這才放手,笑道:“這才是。不過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對了,今晚要去的地方,確實可以算上是花天酒地了。”

  “怎么講?”

  “蕓香樓的大名你聽過沒有?”

  “自然聽過,京師的青樓楚館第一號,沒有熟人引進登門都難?!蓖褙懙挂猜犝f過一二,礙于身份,從來都沒去過。

  梁振業(yè)點頭道:“正是,今晚要去的就是這個蕓香樓,陳玉泉和齊家疏兩人作引,已經(jīng)定好了座位,還是上座呢。難得吧?!?p>  婉貞細細一想,忽然臉色一變,道:“這、這……我還是不去了,梁兄莫要見怪!”

  梁振業(yè)奇道:“又怎么了,你就不好奇嗎?”轉念一想,忽然明白了,大笑道:“難道你是在害羞?”

  兩人正走在街上,他這一聲,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把婉貞氣個不輕,恨恨道:“梁兄盡管笑吧。在下讀圣賢書,學圣人言,這等事情,恕不自在!”

  梁振業(yè)見她真的動氣了,忙笑道:“快別亂想!那等地方,我們能進去吃個飯喝個酒便不錯了。須知就算有千金在身,那蕓香樓也拒之門外的也不少。挑這個地方一是見識見識,二是陳齊兩位說那邊環(huán)境清靜,客人也都是有些來頭的人物,卻是商量事的好地方?!币娡褙戇€在猶豫,他調(diào)侃道:“你放心,我們誰都沒那個本事留宿的,你倒是除外,若是被蕓香四美的哪位看中了,被留下了也說不定!”

  婉貞冷哼了一聲,倒也有些動心。她自小隨李侗走遍大江南北不假,但這種地方當真從未涉足過,不免有點好奇。京城中蕓香樓的傳聞不少,看來背景頗大來頭不小。他們這幾位又說同去,想來不會有什么事,見識一下也好。

  這般猶豫再猶豫,懵懂之間已經(jīng)隨梁振業(yè)穿過幾條街巷,來到個熱鬧非凡的所在??磥碓诮匐y逃,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來到一座雕梁畫棟、格外富麗氣派的庭院前,立刻有兩名衣著光鮮的侍者迎上前來,詢問了名號后這才引導兩人入院。整個庭院的修飾也很不錯,可見格調(diào)挺不一般。院子當中有座三層高的八角玲瓏樓,外形和裝飾都十分精致。走近一看,果然,樓門前一塊匾,上書“蕓香樓”三個大字。字跡靈動娟秀,似乎是女子筆跡。

  這樓前已站有美貌的侍女,引導兩人進去?!瓣愑袢麄円呀?jīng)先到了?!绷赫駱I(yè)回身對李宛小聲說道,“里面已經(jīng)定好了房間。”

  婉貞點點頭,眼睛卻在好奇地四處張望。穿過大堂就上了二樓,二樓是一間間的雅間,都拉著門,一路上沒見到什么客人,倒是偶爾能聽到從房間里傳出一些絲竹歌舞之聲。話說回來,這里的裝飾雅致堂皇,似乎比天香樓還要華麗。看來蕓香樓的東家不但品味出眾,背景也真的不小。

  走到一扇木雕門前,門上掛了“鴻雁來賓”四個字,侍女道:“就是這間了,兩位請?!?p>  婉貞和梁振業(yè)進得門去,發(fā)現(xiàn)里面頗為寬敞,似豪門大戶的一個會客廳一般。房間里已經(jīng)落座的幾人也紛紛站起相迎,道:“李兄和梁兄也到了,這下人齊了。”

  婉貞仔細一看,大家都是熟人。不僅有陳玉泉、齊家疏、馬天賜、還有孟昌,孟昌的同鄉(xiāng)江海桐,武班那邊還有韓青、探花凌霄等人。

  眾人相見入座。婉貞和梁振業(yè)因為來晚要罰酒賠罪。江海桐、韓青等幾位年長一些的忙說罷了。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妙齡女子過來斟酒敬酒,給客人布菜填茶等等,忙完這些,見客人并不留她們,于是悄然退下,很是規(guī)矩。婉貞注意到,外面一直有侍女進進出出,想來是客人不少,生意興隆。但整個樓里雖熱鬧,但并不喧嘩,想來是賓客大都自恃身份,彬彬有禮,這里的女子不光樣子美麗,談吐舉止也很是得體,偶爾說兩個笑話逗客人開心,但也點到為止,并不輕佻。

  “我可是硬拉李宛過來的,他臉皮薄,開始死活都不肯來呢?!绷赫駱I(yè)邊吃酒邊調(diào)侃她。眾人聽得笑起來。最為年長的江海桐說道:“李賢弟有所不知,這蕓香樓分為三層,一樓只有初一和十五,四美堂會時才用。二樓是雅間,大多的客人也只是像我們這樣吃吃飯,談談天,若有心儀的蕓香樓里的姑娘,也可以請來彈唱一曲,卻也就到此為止。能否進姑娘們的閨房,這得看人家愿不愿意。這樓后有一排廂房,就是那些姑娘們的住處。而這三樓么,只有四個房間,卻是蕓香樓四美的閨房所在。據(jù)說能上三樓的客人,整個京城也只有那么幾位罷了。那梅、蘭、竹、菊四美人,沒有千金,連一面都見不到,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正是。所以才說,陳兄一曲鳳求凰可謂名動京城。”齊家疏笑道,“當日在下與其他友人一起,本來在聽雅娘彈琴,雅娘一個失手將一根弦彈斷,正欲去取新琴來換,陳兄卻接過殘琴,一弦分作兩弦用,將曲子完好無誤地彈了出來。正在三樓的韻竹姑娘聽得琴聲有異,特意尋了雅娘來問,得知原委后立刻來拜會了陳兄。想請他有暇時為她說解樂理。平時請都請不到的四美之一,陳兄毫不費力的就讓韻竹姑娘露面了啊。可見一曲千金。”

  陳玉泉忙謙虛地擺擺手,道:“那日不過是酒后起興?!?p>  眾人這才知道這一曲的由來。

  陳玉泉道:“不過今日是為了正事而來,這等茶余飯后的閑話,以后再聊吧。不知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婉貞一愣,道:“我么,還沒有想?!?p>  眾人面面相覷地苦笑,紛紛道:“這人怎么還不自覺?”“倒是我們比他還著急。”

  婉貞忙問:“難不成各位是為了商量我的事才在此相聚?”

  “當然是為了你的事啊。怎么你自己還糊涂著?”孟昌笑道,“今日早朝,兩稅法一提出就遭到這么多人的反對,老人家們來勢洶洶,還不想對策?”

  “意料之中的事?!蓖褙戉吡艘豢诰?,“想必明天參我越職犯上的折子定會源源不斷地遞到陛下面前?!?p>  梁振業(yè)笑道:“這個不假。不過你只發(fā)覺了這個,還有一點尚未領悟。正是你的奏折,才讓那些老人動了真格。我們提出的東西,即使皇上解釋再三,真的下旨頒布時,執(zhí)行階段只怕也會被敷衍了事。那些老臣們早朝時也是爭爭吵吵,動動嘴皮子算了。而你的新法,因為動了他們的根基,所以他們對這個是格外的關注。”

  “所以呢?”婉貞帶著詢問的目光看過去。

  “也就是說兩稅法能夠執(zhí)行的話,我們的其他議案也就能真的執(zhí)行下去。以稅法為開端,也是突破口,打開革新朝政的局面?!绷赫駱I(yè)說完,其他人也都鄭重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蓖褙戭D悟,自己是只盯著山頂在努力,而梁振業(yè)和其他人,他們每個人的視角都不同,但大家湊在一次,便能再現(xiàn)山的全貌。這才算是著眼全局吧。而看著眼前這些同科,婉貞突然感覺到有幾分溫暖,也明白了這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孤軍奮戰(zhàn)。有了眾人的協(xié)力,眼下覺得難辦的事,如今看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不,事情簡直就好辦得多了。

  齊家疏說道:“當務之急,是大家要一起想個法子,如何能讓陛下通過兩稅法。要知道,如果兩稅法最終被否決掉,不但李兄你會受到處罰,我們的政令也會失去威信?!?p>  “不單是政令,包括仕途,所有的新人都會受到打擊?!绷赫駱I(yè)續(xù)道。

  婉貞點點頭,道:“不成功便成仁。不過這么多人的話,辦法也就有了。我之前也曾想過,有一個想法或許可以行得通。只不過覺得若要這么多事湊在一起,太過巧合,不大可能。可此一時彼一時,有諸位鼎力相助,我們一定可以?!彼中Φ?。

  眾人眼前一亮,催促道:“是什么?快說?!?p>  婉貞微微一笑,反而提出了個問題,問道:“兩稅法之所以提出,各位之所以上交議案,關鍵的緣由是什么?”

  天賜道:“國庫的問題嗎?所以陛下才動怒的……不對,”他看了看梁振業(yè),又看了看微笑的婉貞,“是突厥!如果突厥不入侵,這件事就……”

  “沒錯!”婉貞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個案子本來就是要解決燃眉之急。如果一旦戰(zhàn)爭開始,國庫空虛,老臣們心中慌慌,束手無策,而陛下就可以順水推舟了。”

  “問題時,突厥不知是什么時候才會真正進犯,我們也只是在揣測突厥的動靜。萬一突厥并沒有進犯的野心,而那些老人們卻等不及要治你得罪,怎么辦?”孟昌問道。

  婉貞的微笑地注視著孟昌,眼里閃著光芒:“事在人為啊?!?p>  凌霄拍手道:“高明!我明白了?!?p>  韓青也道:“雖然危險,是個辦法?!?p>  “能想出這種點子,怪不得老人家們罵你是旁門左道!”梁振業(yè)無奈地道。

  婉貞笑道:“承蒙梁兄夸獎?!?p>  稍微年輕點的孟昌和馬天賜尚不明白,齊聲問道:“到底是什么?”

  婉貞沒有回答反而笑問:“孟兄將去哪里任職?”

  “你們知道的嘛,幽州……幽州?難道說……”孟昌恍然,“只是、只是……”

  婉貞瞇起眼睛,微微笑道:“只要作點小動作就好。完全是無心之過。”

  說到這里,其他人也都懂得差不多了。與他同鄉(xiāng)的江海桐也道,“沒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在朝里,也會響應你的?!?p>  孟昌心中稍安,點點頭道:“如此說來,與幽州相鄰的云州、祁州也有我們的族人。也許可以聯(lián)系起來?!?p>  婉貞稱贊道:“北方世族大多淵源悠久,且肝膽重義,有與朝中權貴相抗的實力?!?p>  江海桐也是北方望族出身,與孟家相交甚厚。他站起道:“好,這件事交給我去聯(lián)系,務必盡力。”

  眾人一直討論到二更時分,這才起身告辭。

  眾人走至一樓的廳堂前,卻見一隊侍女簇擁著一個美貌少女迎面走了過來,本來不過是擦肩而過。那少女忽然停下腳步,問道:“可是陳公子大駕光臨?”

  陳玉泉站了出來,應道:“正是在下。韻竹姑娘可好?”

  那少女尚披著斗篷,可見剛從外面回來,有點風塵仆仆之意,她見了陳玉泉,卻一掃疲倦之態(tài),欣然道:“果然是公子。公子既來了,怎么不知會一聲,韻竹也好為各位雅客把盞一二?!?p>  她雖然這么說,目光也只是略略掃過眾人,視線又轉回陳玉泉身上,可見只有他才另她格外矚目。

  陳玉泉推說怕姑娘太過辛苦,不敢勞煩云云,之后又將同行的眾人介紹給她認識。這位韻竹姑娘不愧為花魁之一,不但容貌秀美,言辭也很有靈氣,與眾人對答十分親切可人。說道婉貞時,韻竹上下打量一番,掩口笑道:“都說傳聞不如見面,確實不假。如今可算見到狀元公的真容了,果然如傳言一般,真是難得一見的人物。”

  她并沒有用什么貌比潘安之類的俗詞,夸起人來卻絲毫不含糊。婉貞也笑道:“姑娘謬贊了?!?p>  眾人都看出,這姑娘對陳玉泉有意,于是有意留下兩人獨處,紛紛告辭先行。婉貞與眾人一同出來,卻見齊家疏也是同路,不禁想起那日御書房中他的諫言。閑談兩句之后,婉貞問道:“齊兄為何對三家案有興趣?”

  齊家疏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李兄可指的是上次陛下問詢之事?”

  婉貞點點頭。

  齊家疏會意微笑,沉吟片刻道:“在下是一介書生,既不似李兄這般文武雙全,抱負遠大,又不似陳兄那般家底深厚,前途無量,在下所能的,所期望的,不過就是鉆鉆書,做點學問,若能如古人一般著書立說,余愿已矣。然而學問也并非全然無用,正如在下之前所言,以史為鑒,可知興替。修編國史的想法也就由此而來。孝經(jīng)云:君有爭臣,則無道不至于失天下,父有爭子,則身不陷于不義。三家案是先帝遺留下的最大懸案,不理清不足以整朝綱正風氣。這便是在下的一點迂腐想法,李兄莫要見笑?!?p>  “哪里哪里,齊兄之志,有若青云,在下衷心欽佩?!?p>  眾人行至路口后,紛紛轉道告別。大家都明白,明日開始,就見真章了。

  ***

  第二天,戶部官員集體上書,從四品掌事李宛逾職進諫,有不敬之行,要求停職嚴懲。

  三日后皇帝下詔,李宛暫停戶部職務,調(diào)職翰林院,李宛由此算是賦閑。可是,此后一月陛下常以侍讀為名,召李宛進宮侍駕。據(jù)說常陛下得閑時也常讓李宛伴駕左右。李宛這般倒像是因禍得福,反比之前更得陛下的寵信。群臣不滿,閑言碎語又出。

  聚會后的第三天,孟昌等十幾名新科進士,正式外放出京。孟昌于半個月后到了幽州。

  一個月后的一天,京里突然接到幽州的快馬急報,說是幾日前幽州的一個外縣遭到突厥人的襲擊,喜幸守軍有準備,已然擊退。但守軍也有傷亡。奏報上說,這批突厥人可能只是試探性進攻,恐突厥日后大舉報復。幽州請求朝廷給予糧餉和人員的補充,并且作大戰(zhàn)準備。

  這份急件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緊繃多日的戰(zhàn)弦終于拉響,不少人心里開始惶惶不安。國庫空虛、軍隊的配置也不齊、南方連年鬧災,如何籌到糧餉也是問題。當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值的大臣們可算知道束手無策的苦處了。沒有任何人懷疑幽州的請求,因為誰也不敢那這等軍國大事開玩笑。各種奏折如雪花般送至成宗皇帝的御書房中,有不少務實的老臣已經(jīng)改口,請陛下酌情考慮運用新人新法。

  還有朝中多位老將,已然到了告老的年齡,可以派出的名將、干將寥寥無幾。軍中不少兵士也都老邁。若到關鍵時候,也必須依仗那些新科的年輕人了。兵部等人已經(jīng)著手打算提拔新人。

  早朝時照舊吵鬧個不停,如何用新人新法成了最大的爭論點。

  “其他案子可再斟酌商議,但兩稅法動搖國家根基,違反祖制,萬萬不可?!庇腥诉M言。

  “愛卿倒是說說究竟兩稅法會怎樣動搖根基,違反祖制?諸位愛卿還有什么辦法能夠替國庫籌到錢、能為邊疆將士籌到糧草嗎?”皇帝問道。

  “這個,兩稅法上下不分、尊卑不辨是大逆不道啊。這個……”

  皇帝擺擺手道:“卿等不必多言了。朕明白,都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連朕都愿意縮減宮中用度,自減一半花銷來充實國庫,太后她老人家也堅持后宮縮減用度,還要求國丈捐出部分家產(chǎn)給國庫,難道朕和母后也上下不分、尊卑不辨嗎?眾卿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p>  明顯地看到龍顏大怒,又聽了這番話,眾人只好不再出聲,更加憤恨這些天總陪在皇帝身邊的李宛了。必然是此人蠱惑圣聽,讒言不斷,媚惑主上。

  兩稅法的實行已不可避免,但阻力依然存在?;实壑鹣铝睿河闹莸貐^(qū)并云州、祁州共三州十二郡四十八縣,因為備戰(zhàn)立刻行使兩稅法、新募兵法,杜絕任何瀆職之行,執(zhí)行有力的地區(qū)將受到獎勵。同時,各大豪族世家也應積極支持配合新法,若有立功,將視于軍功同等,累代世襲。

  此旨一出,北方的世族欣然鼓舞。他們素來瞧不起京城世家的爭權斗利,累代功勛,這才是不會褪色的榮耀。

  沒有更好的辦法,既然新法的實行范圍在邊疆地區(qū),京內(nèi)豪族受到牽連小,又只有三州實行,而且是備戰(zhàn)需要。群臣終于沒有再反對。

  為了貫徹法令,江海桐等人立刻以監(jiān)察使身份前往三州督辦新法。為了備戰(zhàn),韓青、馬天賜也前去幽州,督促征兵、備戰(zhàn)等事。

  一個月后,幽州再次來報,已經(jīng)查明,前次攻擊外縣的不過是突厥的部分逃兵?,F(xiàn)已全部殲滅。然而,突厥最近也一直在征兵卻是事實。突厥王的一個弟弟因為爭王位不成,已經(jīng)率領己部數(shù)萬之眾向幽州交界處襲來。同時,奏折內(nèi)報,新法在三州頗受擁護,世族大家為得累世功勛,爭相捐產(chǎn)。部分富商也因擔心戰(zhàn)亂會影響自己的家業(yè),將不少資產(chǎn)無償捐出,希望能夠擊退突厥,保家衛(wèi)國。不少年輕人參軍,軍備也有所改善。臣民一心,實天朝之福、陛下厚恩云云。

  這樣一來,突厥入侵已經(jīng)被證實,雖說之前有誤報嫌疑,但已經(jīng)沒人會較真了。而且,這些事情在初戰(zhàn)交鋒中也是合理的。朝廷內(nèi)外都在為作戰(zhàn)準備著,忙成一團。

  就這樣,看似偶然的契機,新法的齒輪開始轉動,新人們紛紛登場大展抱負。雖然還在賦閑的婉貞卻絲毫不介意地笑道:“我說過的,只要作點小動作就好了。誰說機會要等?機會么,有的時候要自己去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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