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懷孕了。在她改嫁西昌侯的第二個月就診出了身孕,這對田蜜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憑什么呀,云姨娘九年來都沒能給她爹田大力再添一個孩子,憑什么一進侯府就有喜?這是對老田家最大的諷刺!
田蜜心中氣憤難平,若不是云姨娘信中處處充滿了喜悅之情況,恐怕田蜜要懷疑她先前是不想給她爹生孩子,才導致她至今身邊沒有一個弟弟妹妹,導致老田家絕了戶。
云姨娘還在信中說,侯爺房里在沉寂十年后再傳喜訊,全府上下都很高興,太夫人還允她開了小廚房,大量名貴藥材不要錢的往里送,就連那個愛沾酸拈醋的侯夫人也放下了成見,三天兩頭到她的院子里噓寒問暖,關系格外親密。
信中用大量篇幅渲染侯府的人對她如何如何好,侯爺對她如何如何好,田蜜看得心里直膩味。這是炫耀?還是諷刺?影射老田家曾經(jīng)對她不好嗎?真是不知所謂!
田蜜將信拍到桌上,問葉兒:“姨娘還有什么交待?她房里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葉兒斟酌了一下,謹慎地回道:“紫玉一見到奴婢,就跑去告訴了姨娘,然后姨娘就讓她把奴婢帶到了牡丹院,就是姨娘現(xiàn)在住的院子。那院子很大?!比~兒張開手臂比劃了一下,“起碼有咱們這個小院的兩倍大,還種了好多好看的花,紫玉說那全都是最名貴的牡丹花。”
“是啊,從我睜開眼睛起,就只見她喜歡牡丹花,愛富貴嘛?!碧锩鄣驼Z道,“繼續(xù)說。”
“嗯。牡丹院里有很多丫鬟婆子,穿著都很漂亮整齊,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透著股酸味兒……”葉兒述說著她眼中的牡丹院,看見什么說什么,把牡丹院里的富貴景象描述一遍,有些羨慕但沒有嫉妒,眼神一直很清澈,這讓田蜜放了心。這是個忠心的孩子。
“……姨娘說,讓小姐安心休養(yǎng),她會找機會跟夫人說,很快就會派人來接小姐回府的。”這句話,葉兒轉(zhuǎn)述得很平靜。顯然她并不相信云姨娘會說到做到,那府里對小姐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也傷了這孩子的心。
聽到這里,田蜜小手一揮,“下去歇著吧,以后的事情以后說。打明兒起,咱們先把冬衣做起來?!?p> 當初葉承秀找的這兩個丫鬟,著實廢了不少心思?;▋汗⒅鄙茝N藝,葉兒靈巧針線好,剛好把生活的方方面面照顧得好好的。再加上阿呆有一身好武藝,也最聽田蜜的話,這三人形成的鐵三角將田蜜牢牢護在其中。只要不把他們分開,田蜜走到哪里都不愁。
第二日,主仆四人分別量了尺寸,葉兒就拿起剪子忙開了。花兒手藝不行,就負責納鞋底,繡花的活計田蜜也分擔了不少。
至于阿呆,他拿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和一張?zhí)锩郛嫼玫幕鹂辉O計圖,啪地拍到莊頭趙榮面前,甕聲甕氣地說:“蜜兒說,照做!”
設計圖上寫得很詳細,趙榮識得幾個大字,自是看得明白。田蜜自己出錢他也樂得省事,很快就找來了工匠,在那張千工拔步床旁邊砌了大炕,挖了煙道,用一扇屏風隔開火炕和拔步床。丫鬟睡的房間空間比較小,便將木床都搬走了,以后只睡炕。
若不是考慮男女大防問題,田蜜很想讓阿呆也住到院里來。但人言可畏,他還得住在小院外的平房里,替她看守門戶。不過,他房里的火炕少不得也要準備一個。
一家人嘛,不分彼此,防寒工作全部做到位,帝都的冬天可比虎頭鎮(zhèn)要冷。
砌了炕,試了火,趙榮摸摸暖哄哄的火磚炕,渾濁的雙眼暴出精芒,問田蜜能不能讓他借用設計圖,好在自己房里也砌一個。
剛剛得知侯府里早就有了火炕,準備賣專利的田蜜也沒啥心思了,手一揮,準了。趙榮誠懇地道了謝,歡歡喜喜地捧著設計圖,將工匠們帶走了。
沒過幾天,葉兒就在外面聽說,莊子里但凡有幾個小錢的人家,都學著小姐的樣兒在屋里砌了炕,連木柴都變得緊張起來,大家都準備留著燒炕用呢。
有了炕,又有阿呆劈好碼在屋檐下的上千斤木柴,田蜜安心了,帶著丫鬟整日貓在房里做針線。要做秋衣,還要趕在第一場雪之前做好棉衣棉鞋,她們還有得忙。
人一旦忙碌起來,總會忘記時間的流速。等于氏拎著兩個大籃子上門來,田蜜才想起,月亮節(jié)到了。
“花兒,快給于媽媽泡杯蜂蜜水來?!碧锩鄯畔率种嗅樉€,招呼于氏坐到炕上來?;鹂粚挻笃教?,鋪個褥子床單,在上面做活很舒服。
于氏哪敢和田蜜平起平坐,較真來說,人家是主子她是奴,給她張板凳坐著說話都是好的。
見于氏推辭,田蜜只好給她板凳,讓她坐在腳邊說話?;▋航o她端了一杯水,她以袖掩嘴喝了一口,頓時甜得眉笑眼開?!岸嘀x小姐賞賜,奴婢第一次喝這樣甜的水。”
田蜜微微一笑,“那是蜂蜜水,是用家鄉(xiāng)帶來的蜂蜜兌的,內(nèi)含百花精華,對女人最有好處,可養(yǎng)顏緩老。可惜路途遙遠,不好多帶,等以后和師兄聯(lián)系上了,再想喝就方便了。”
哪個女人不愛俏,因人老珠黃而心急如焚的于氏聽到養(yǎng)顏緩老幾個字,心癢難耐,眼珠子一轉(zhuǎn),諂媚著笑道:“小姐要寫信回鄉(xiāng)其實也容易,我家老頭子經(jīng)常要回府送東西,跟驛站的信使也熟。您把信寫好,我讓老頭子交給驛站的信使,半個月時間一準能到鳳城?!?p> “真滴么,那太謝謝于媽媽了?!碧锩垡荒樀捏@喜,“你不知道,我最近極少咳嗽,正是這蜂蜜的功勞,可喝一點少一點,帝都又難找這種野生蜂蜜,正發(fā)愁呢。若是能寫信回去叫師兄寄點來,這個冬天大概不會很難熬了?!?p> “原來小姐身子好得這樣快,是這蜂蜜的功勞?”于氏兩眼放光了。田蜜剛來時她可看得清楚,要死不活的,也沒見她看過大夫撿過藥,還以為她挺不過去,誰知一點蜂蜜水就把她從閻王爺手里拉回來了,真是太神奇了呀。
于氏沒把話寫在臉上,不過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手里的蜂蜜水,那神情,分明把它當成了靈丹妙藥。接下來,她把滿滿一杯蜂蜜水喝得一滴不剩,戀戀不舍地將杯子還了花兒。
“其實呀,象于媽媽這樣的年紀,喝蜂蜜水效果最明顯了。”田蜜笑瞇瞇地又加了一把火,“你見過我姨娘了吧?她也二十大幾了呢,皮膚還那樣嬌嫩細膩。東山蘋果知道吧?我有個世伯就在東山里養(yǎng)蜂釀蜜,每年不要錢的供給我姨娘喝。這不,一進侯府這塊風水寶地,姨娘立馬就有喜了。還有啊,你知道鳳城別院管事家的馮媽媽吧,她呀近水樓臺先得月,每天把蜂蜜當茶喝,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有三十歲!”
于氏呼吸急速,騰地站起來,熱切地說道:“小姐,明兒您把信寫好送來,我家老頭子后天要進城,保證幫你辦得妥妥的?!庇钟行┡つ蟮卣UQ?,“只是,能不能麻煩小姐跟您那師兄說一說,幫奴婢也買點蜂蜜來,奴婢一到冬天也愛咳嗽……”
田蜜忍住笑,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于氏,“哎,你我還真是同病相憐啊。成,我叫師兄多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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