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吃完我就后悔了,我甚至恨不得把他吐出來!“當我接過那張紙,卻看見小李寫的是”他“而不是”它“,我暗想或許他寫錯了,我看了看小李,他的樣子有點激動,字跡也開始潦草起來,這絕不是我平日里認識的小李。
“當我抬起頭,準備付賬的時候,老人背對著我搖了搖手。
‘你已經(jīng)付過賬了,我甚至還要跪下來感謝你,因為你終于幫我解脫了?!莻€老人似乎很開心,一句話居然被自己的笑聲中斷了數(shù)次。那時候我非常地納悶,起身過去一看,老人居然平白的慢慢消失了。如同把一硯墨汁潑向了水池,漸漸融合在夜色里。
我奇怪地走進里間,看見了樣東西。
一張皮,和一個頭。
這些都是我剛才吃下去的不知名動物剩下來的??墒钱斘铱匆姷臅r候,幾乎忍不住劇烈的干嘔起來。
皮是張兔子皮,我經(jīng)常吃野兔,自然識得,而且這個野兔個頭很大。
而頭,卻是個人頭。
而且就是不久前我在街道上看見的那個古怪的人。他的臉對我印象太深了,那張臉是別人無法模仿或者相似的。
整個人頭被拋在了地上,臉正對著我,還帶著笑意,眼睛咪成了一條細縫,開心地望著我。
我很像吐出來剛才自己吃下去的肉,可是無論我怎么樣惡心,摳自己的嗓子眼,就是吐不出來,甚至我居然把之前早餐和午餐都吐出來了。
當我吐的兩眼昏花,趴在椅子上,忽然聽見了個聲音。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如女子般的尖細,而且就在我耳朵邊上,我不敢回頭,因為我心里知道那是什么。
‘吐不掉的,那些肉已經(jīng)融合到你身體里了,那些肉就是你的肉,你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里面都包含了那碗肉羹,除非你把它們?nèi)縿幭聛怼?p> 真的,真的謝謝你啊?!曇糸_始慢慢消退,仿佛離我越來越遠,終于,好半天我才回過頭來。
可是正好對著那人頭,原來它一直就在我旁邊。
人頭微笑著不停地說著那句‘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接著,也如同那老人一樣,消失了。
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我才讓自己幾乎虛脫的身子強撐起來。
而那時候,我走了不遠,居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就在家附近,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了,倒在床上雖然非常困倦,但卻一直睡不著,結(jié)果熬到早上來上班,卻被你們告知我闖了這么多簍子,你說我冤不冤枉?“小李寫完這張,我終于明白了他牙齒里的那肉絲到底是什么。
可是這和他不說話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很快,小李接下來的紙遞了過來。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也可以告訴你,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說真話了,最簡單的也不行,我的話一出口居然臉自己也控制不了,說出來的都是與事實和我內(nèi)心真實想法違背的東西,所以我索性閉嘴不說,我知道你經(jīng)常會經(jīng)歷些古怪的事情,所以才告訴你一個人,如果告訴別人,他們非把我當成瘋子送進精神病院不可!”小李見我看完,雙眼帶著哀求望著我。
一個人可以說話,卻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說,那是件多么可怕和悲哀的事情。
可是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束手無策。當我艱難的告訴小李我無能為力,他也只好苦笑下。
他收拾好東西,遞給我最后張紙條。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說吧?!?p> 小李漸漸走出我的視野,他的家離我的不遠,大概步行十幾分鐘穿過兩三條街道就可以了。所以我想去查查有關(guān)書籍,或許可以給他寫幫助。
雖然已經(jīng)深夜了,寒意四起,可是我還是裹著毯子尋找著那些古典書籍,和一些民間傳說。
今天還是愚人節(jié),因為還沒有過十二點。當我翻閱著那些書籍,忽然想到了這點。
該不會這小子一直在欺騙我吧,他的演技向來很好。難不成他明天早上活蹦亂跳的嘲笑我的愚蠢。
上當受騙總歸不是件光彩的事,我開始猶豫,不過還是查找下去,終于,我找到了一些線索,可是又不是十分確信。
因為我也曾經(jīng)聽任提及過這種東西,可那畢竟是傳說時代的產(chǎn)物,現(xiàn)在怎么可能還存留呢?
但它與小李的描述太接近了。我想了想,不管了,拿起書往小李家去。
外面的風很大,接連數(shù)日的高溫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狂風和冷得透骨的氣溫。我裹進了身子,深怕書被卷走了,頂著風艱難的來到小李家。
他家在一樓,或許大多數(shù)懶人都喜歡底層,少走一點算一點。
可是燈卻沒亮。
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關(guān)上。我無法確定里面是否有人,或者說難道是進了盜賊?我只好悄聲地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里有股很悶熱的味道,我忍不住走過去**了窗戶,來過他家?guī)状?,對這里的格局還是很熟悉的。
房間里很暗,沒有任何的聲音,看來并沒有賊,有的話,賊估計也跑了,我依稀看見地板上倒著一個人,看身材似乎就是小李,可是又好像那里不對。
難道被刺傷了?入室偷竊演變成入室搶劫決定權(quán)往往在主人。
保安就是擺設(shè),雖然我們交著大筆大筆的物管,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號稱銅墻鐵壁的高尚住宅還不如以前大家伙住在一起那樣安全快樂。
或許社會的進步必然造成人們快樂和安全的指數(shù)下降。
我擔心小李的安全,順手打開了墻壁的吊燈的開關(guān)。
但亮光一閃,房間瞬間一覽無遺,我覺得有點刺眼,可是很快更覺得后悔。
我后悔打開了燈。
地上的是小李,嚴格的說,應(yīng)該是他的尸體。
因為小李的頭不見了,我只能從他的衣服來分析是他??墒瞧娈惖氖拢孛嫔弦坏窝矝]有,仿佛是個塑料人偶被拿去了頭顱一樣。
我小心的走過去,蹲在尸體旁邊。頭部的切口很粗糙,不像是用鋒利的刀具切的。倒像是硬生生撕下來的一樣。
我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小李請我吃的烤鴨子,他高興得用手把鴨頭扯了下來,鴨脖的斷口像麥芽糖一樣,連著許多纖維狀的肉絲,扯也扯不干凈。
現(xiàn)在小李的脖子就是如此。我不禁哀嘆了一下,幾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朋友居然瞬間倒在地上在也無法動彈了,甚至連頭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真愿意相信這是愚人節(jié)的一個謊言,起碼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難受。
或許我們都無法知道,到底是我們生活在謊言中,還是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謊言。
“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
一句話在我腦后響起。我慌亂間居然把書掉了下來。我看見小李的頭居然就在窗口處。正對著我,嘴角微微向上。
“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可是我納悶沒有聲帶的人如何開頭說話,而且他的聲音高細而刺耳,如同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樣。
我?guī)缀跏暫暗馈?p> “小李,是你么?”
小李的臉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嘴巴卻笑了起來。
“非吾,非吾,吾非小李,吾不是君”他說完這句,人頭便開始在窗臺上轉(zhuǎn)了一圈。
我奇怪的看到他頭顱傷口處沒有任何血跡,而且那些被撕扯開的肉絲開始迅速的蠕動起來。
如同一雙無形的手在捏橡皮泥一般。他的頭顱后面漸漸形成一個動物的形狀。
最終,事實應(yīng)證了我的想法,他的腦袋后面居然多處了個兔子的身體。
小李的腦袋搖晃了兩下,就要往窗臺跳下去,我剛想追過去,可是他卻不見了。
在門外,小李一直回頭看著我,但他的身體我去看不見,所以在我看來,感覺到的卻是小李的臉在飛快地遠離著我。耳邊傳來了我聽到的他的最后一句。
“不要再和我說話了?!蹦鞘切±畹穆曇?,他發(fā)自他自己真實想法的聲音。
當我沮喪的回到小李家,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也如同遇火的蠟像,迅速融化消失不見了。地上只剩下我?guī)淼哪潜緯?p> 窗外掛起了大風,把書吹開了,停留在其中的一頁。
訛獸別名誕。人面兔身,能說人言。喜歡騙人,言多不真。其肉鮮美,但吃了后也無法說真話了。
我把地上的書拾起來,小心的抹去上面的灰塵,封面有著幾個大字。
《西南荒經(jīng)》。
我不知道是否還會遇見小李,或許再次遇見,還是不要和他對話了。我也無法判斷他現(xiàn)在究竟算活著還是死了,因為他將會一直在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