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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之神龍傳奇

第二章 水閣初會

隨波逐流之神龍傳奇 隨波逐流 6674 2006-05-28 17:03:00

    巴陵郡守府占地極廣,原本是前朝富貴之家的府邸,乃是名匠設(shè)計,素有瀟湘名園之譽,前朝末年,流寇攻岳陽,城破之日,郡守*殉城,原來的郡守府就成了廢墟,反而是這座名園,因為被流寇首領(lǐng)占據(jù)當(dāng)作府邸,反而得以幸存,寧素道被任命為岳陽郡守之后,喜歡這園子秀麗清雅,便將這里改建成了郡守府。前面三進(jìn)修整增建之后,當(dāng)作官邸,后面的園子則分隔成三個彼此相通的小園林。中間的那一座叫做“橘園”,又叫后園,因為滿園的橘樹而得名,作為官邸的后宅。東邊的園子叫做“鶴園”,富麗精巧,湖石嶙峋,花木扶疏,掩映成趣,乃是接待貴賓的驛館。西邊的園子叫做“竹園”,卻是從洞庭湖引水過來,蓄水成湖,沿湖種了斑竹、梅花竹,間或有幾株梅花,竹影婆娑,暗香疏影,清雅空靈。園中別無屋舍,只在湖心用青石為基,建了一座水閣,只有一座九曲竹橋和湖岸相連,卻是幽居清修的好所在。這里是滇王吳衡在岳陽時最喜愛的靜修之所,所以平日除了照料園子的下人之外,就是寧素道自己,也輕易不到這里來。

  正當(dāng)午后,秋日的陽光依舊熾熱非常,透過淺碧色的紗窗在淺黃的楠竹地板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光痕,一道自屋頂垂下的竹簾將水閣分成明暗兩間,簾內(nèi)是一張寬大的軟榻,榻旁擺著黃楊短幾,墻壁上掛著一副雪竹圖,以及一柄褐色刀鞘的五尺長刀。簾外在東窗下擺著一張梨花書案,書案上擺著文房四寶和一些卷宗,案頭的博山爐內(nèi)焚著沉水香,輕煙寂寂,淡淡繚繞在閣內(nèi),使得這間的近乎簡陋的水閣越發(fā)顯得靜謐出塵。西窗下則是一張方榻,上面鋪著蘆席,榻上擺著紅木方幾和一套茶具,榻下擺著茶灶,榻角放著幾個貼著不同紙簽的水罐,正是臨水煎茶的好所在。

  吳衡放下筆,將披閱過的文書放到一邊,旁邊伺候筆墨的侍衛(wèi)吳云善熟練地接過文書裝入信封當(dāng)中,蓋上印章封泥,笑道:“王上,您忙了半日了,不如休息一會兒吧?”

  吳衡失笑道:“什么時候你這愣小子也知道管起本王的起居了?”

  吳云善本是吳衡收養(yǎng)的孤兒,得吳衡親傳武藝,從十六歲就跟在吳衡身邊隨侍,自然不會太拘束,坦然道道:“臨行之前王妃囑咐屬下,王上身體要緊,不可太勞累了,軍政大事總是處理不完的,若是王上累壞了身子,才是得不償失呢?!?p>  吳衡呵呵一笑,站起身在室內(nèi)踱了幾圈,疏散了一下筋骨,才狀似無意地問道:“地牢里面的客人還好么?”

  吳云善聞言有些驚愕,卻很快答道:“稟王上,那個刺客被段將軍鞭傷之后,傷勢剛剛好轉(zhuǎn),又病了一場,燒了兩日,聽幾位先生說,是重傷未愈,又受刑傷,火毒入體的緣故,不過他年紀(jì)輕,根基又好,用了藥以后恢復(fù)得很快,就連身上的鞭傷也沒有留下多少痕跡,這兩日已經(jīng)可以起身走動了,聽段將軍說,他的內(nèi)傷還沒有好,這幾日還咳血來著,不過幾位先生都說是內(nèi)腑的淤血,咳出來才好?!?p>  吳衡略一皺眉,這些日子他忙于軍政大事,對于子靜的事情沒有再過問,想不到卻是傷病如此。方才已經(jīng)得到幽冀傳書,羅承玉已經(jīng)派了人過來,信中之意是要將刺客帶去信都,以吳衡的心智,自然看出羅承玉恐怕沒有要殺子靜的意思。若非是原本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用子靜結(jié)好幽冀,吳衡還真是有幾分舍不得,畢竟這樣的少年高手,平常就是想要招攬都無處尋覓呢。只是現(xiàn)在得知子靜的境況,若是日后此人為幽冀所用,或者逃脫在外,恐怕會成為禍患,自己倒還罷了,段越下令對他用刑,卻是難免危險。想到此處,吳衡便覺得不應(yīng)該再避而不見了,便笑道:“既然他可以行走了,就把他帶到這里來,本王也想見見這個有本事血洗聽濤閣的小魔星呢?!?p>  聽著吳衡略帶玩笑的話語,吳云善可不會當(dāng)吳衡是隨便說說,事實上,只看吳衡對那少年刺客的種種厚待,至今仍然沒有召見那人,已經(jīng)是頗令他們這些侍衛(wèi)大惑不解呢,應(yīng)諾之后,吳云善連忙親自去地牢提人。

  帶了幾名侍衛(wèi)走入陰暗的地牢,吳云善便不由一皺眉,牢房之內(nèi)滿是刺鼻的藥香,深秋時節(jié),又是在地牢之內(nèi),縱然是厚厚的氈毯錦帳,仍然不能隔絕絲絲陰寒,凝神瞧去,只見楊寧正面向內(nèi)側(cè)躺著,似乎正在小憩。

  吳云善上前朗聲道:“子靜公子,王上要見你,請你起身更衣?!?p>  牢房之內(nèi)一片寂然,楊寧身軀沒有絲毫動靜,就在吳云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才翻身坐起,轉(zhuǎn)過頭來,冷冷道:“天南刀尊要見我么?也好,我很早就想見見滇王的刀法,也好看看他和逸王比起來,誰的刀法更厲害一些?!?p>  天下使刀之人,都以逸王楊遠(yuǎn)為第一,四大宗師之一的身份人人傾慕,而滇王吳衡也以刀法聞名天下,卻因為種種緣故屈居楊遠(yuǎn)之下,只得了一個刀尊的稱號,雖然吳衡并不看重武道上面的聲名高低,可是在滇王境內(nèi),卻是無人敢將兩人相提并論。想不到這少年刺客竟然一開口就說到此事,吳云善不禁怒從心起,懷疑這少年是否有意挑釁,可是四目相對,吳云善卻發(fā)覺這少年蒼白清瘦的面容上滿是熾熱的神采,幽深的雙目中更是流露出誠摯的意味,倒像是一個見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怒氣煙消云散,吳云善笑道:“我們可沒有見過刀王的本事,不過想來王上不會比他遜色的,倒是子靜公子,莫非見過刀王出手么,要不然怎么能拿王上和他比較?”

  楊寧認(rèn)真地點點頭道:“自然是見過的,四年前師尊和他比武,準(zhǔn)我在旁邊觀摩,不過我沒有看完就暈倒了?!?p>  吳云善心中一震,跟在吳衡身邊,他的眼界心智自然不凡,想不到如今卻聽到了這樣的隱秘,這少年的師父竟然能夠和刀王比武,而且聽這少年語氣中全無傷感,想必他的師父最不濟也是全身而退,可見必然是當(dāng)世高手,可是若有過這樣一場龍爭虎斗,為何卻從沒有聽過這樣的傳聞呢?吳云善不知道楊寧身為武道宗弟子的隱秘,要不然就能從楊寧這番話語中推測出更多的東西,當(dāng)下他只是暗暗記在心里,便令仆人進(jìn)來服侍子靜更衣。

  楊寧原本只穿著白色綢衫的寢衣,如今吳衡要見他,自然不能再這么隨便穿著,解開鐐銬之后,楊寧無視站在牢門之外緊握匣弩的侍衛(wèi)緊張的神情,接過青色夾袍穿上,也不束發(fā),隨手取了一方頭巾將披散的頭發(fā)攏住,然后神色淡漠地任憑兩個侍衛(wèi)將用一副小些的鐐銬鎖住雙手,邁步走出牢門。

  跟在吳云善身后走過漫長的甬道,走出守衛(wèi)值守房間的屋門,強烈的陽光立時射入他的雙眼,楊寧忍不住停住腳步微闔雙目,直到適應(yīng)了光線,他才淡淡掃了吳云善一眼,道:“前面帶路吧。”他的語氣極淡,但是卻是慣于發(fā)號施令的口吻,吳云善幾乎是下意識地轉(zhuǎn)身一揖,口中說道:“屬下遵命?!痹捯粑绰浔闶菨M面通紅,驚覺自己竟然失言,不由抬頭望去,卻是一眼望進(jìn)一雙如同雪中烈焰一般的熾熱幽深的鳳目中去,一時之間,竟是忘記了言語。

  方才在地牢之內(nèi),雖然也能看清楊寧的容貌,但是陰暗的燈光和沉重的鐐銬令這略顯瘦弱的少年顯得憔悴不堪,而楊寧方才略帶稚氣的言語和清秀的面容,也讓吳云善生出錯覺,竟是有些淡忘了這少年的危險??墒亲叩疥柟庀旅嬷?,在即將見到當(dāng)世僅次于四大宗師的絕世高手這情形的刺激下,楊寧原本被傷病壓制住的氣勢便如匣劍帷燈,再也難以掩飾,那是一種猶如云里孤峰、雪中青竹一般的氣質(zhì),孤傲、冷漠,還有幾分刻骨的寂寞,而那一雙流光溢彩的冰寒雙眸,更是令他那原本不過是端正清秀的面容,憑添了幾分煥然神采。

  不過吳云善畢竟是滇王吳衡身邊的親信侍衛(wèi),幾乎是剎那之間已經(jīng)清醒過來,想到方才的失態(tài),他索性更加恭謹(jǐn)了幾分,便如同替貴客引路一般模樣,領(lǐng)著楊寧走向“竹園”。

  楊寧根本沒有在意吳云善的舉動是否恭謹(jǐn)有禮,方才他在動身之前,已經(jīng)再次調(diào)息,發(fā)覺自己的內(nèi)傷只痊愈了三成,再加上病體未愈,別說是想要出手過招,就是想要逃跑都沒有足夠的力量,不過他本也沒有想過在此刻逃跑。能夠見到“天南刀尊”,這樣難得的機會他可不會錯過,心中生出無比的自信和豪情,身為武道宗弟子,縱然是在重傷未愈的時候,也不會在武道中人面前有絲毫自卑示弱,面對強大的對手,楊寧徹底擺脫了因為囚禁刑罰以及纏mian不愈的傷病而生出的一絲軟弱,他自己雖然沒有覺察,可是這些日子的挫折依舊在他身上籠罩了無形的陰影,只是這一切,都在這陽光下悄然散去。

  走在滿是竹葉的青石小道上,聞著淡淡的竹葉清香,楊寧只覺得心中生出莫名的歡愉和興奮,繞過竹林,眼前一亮,只見九曲竹橋通向湖心水閣,橋頭兩邊各自站著一個侍衛(wèi),都是面沉似水模樣,楊寧看也不看這兩人,目光炯炯看向水閣門上掛著的梨花木匾,上面寫著“清水軒”三個大字,落款正是吳衡。

  楊寧停住腳步,定定瞧著匾額,卻是努力思索起來,他雖然不懂得書法,可是火鳳郡主雖然并不教他讀書明理,卻時時督促他習(xí)字臨帖,就是他練武最辛苦的時候,也少不了每天臨上幾張貼,更是常常說起字如其人的道理,楊寧雖沒有識字觀人的本事,此刻也不由努力思索,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這一點楊寧還是明了的,故而不會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可是想來想去,楊寧才發(fā)覺自己竟是沒有見過娘親和師尊之外他人的字跡,只有將吳衡的字跡和娘親、師尊比較,無論是火鳳郡主還是隱帝,都有一手絕佳的好字,火鳳郡主的字鐵劃銀鉤,英風(fēng)烈氣,鋒芒畢露,隱帝的書法溫潤流暢,字里行間透著寧靜祥和之意,而吳衡的字卻是遒勁厚重,氣勢磅礴,看了片刻,雖然不能付諸言辭,楊寧心中卻也隱隱明了三者的區(qū)別,斂去最后的一絲惶惑,他朗聲道:“武道宗不肖弟子許子靜,請見天南刀尊吳前輩?!彼€是動了些心思的,從平煙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過于敏感,所以他并沒有說出楊寧這個名字,子靜本就是他的字,許是他的母姓,說起來也不算是假名字,更何況幽冀許氏雖然天下皆知,但是姓許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他也不擔(dān)心會露出什么破綻,至于他以江湖中人的身份求見,卻是避過了此刻階下囚的尷尬身份。

  水閣的木門無風(fēng)自開,里面?zhèn)鱽硪粋€爽朗的聲音道:“無需多禮,進(jìn)來吧,云善除去子靜身上的枷鎖,在這里不需這么麻煩?!?p>  吳云善自然知道吳衡的意思,且不說楊寧身負(fù)重傷,就是他完好無缺,在吳衡面前也沒有本事耀武揚威,所以上前解開楊寧身上的鐐銬,楊寧也不道謝,舉步向水閣之內(nèi)走去。只是邁出了第一步,氣勢又是一變,仿佛已經(jīng)出鞘的利劍,殺氣縱橫,鋒銳無比,吳云善幾乎是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刀柄,卻是被那瞬間爆發(fā)的戰(zhàn)意殺氣逼得后退了兩步。

  楊寧絲毫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幾乎是在走入“竹園”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就全部投入了和吳衡對抗之中,當(dāng)鐐銬脫落的一刻,他全然忘記了身上的傷勢,戰(zhàn)意熊熊而起,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自他夢醒的一刻,所面對的敵人,只有水閣之中的這人給了他無窮的壓力,顏紫霜、練無痕、孟湫等人武功和他最多在伯仲之間,平煙武功雖然比他高,可是兩人相對之時,他心中初時是感激,后來是憤怒,雖有死戰(zhàn)之心,卻非是純粹的戰(zhàn)意。而閣中之人雖然不曾出手,可是那逼人的刀氣已經(jīng)破壁而出,楊寧以戰(zhàn)意殺氣相抗,卻仍覺得如負(fù)山岳,越往前步履越是艱難。

  滴滴汗水從額頭滑落,雖然如同浪潮山岳一般的氣勢一重重?fù)鋪?,可是楊寧仍然挺直了身軀,一步步向前走去,身上的衣衫無風(fēng)自動,不知何時,松松攏住頭發(fā)的頭巾飄落在地,散落的發(fā)絲遮住了雙眼,可是楊寧熾烈的目光卻仿佛沒有任何阻礙,只是凝視著水閣敞開的門口。終于,他跨出了最后一步,踏進(jìn)了水閣,木門在他身后緩緩合上。

  目瞪口呆地看著楊寧艱難的步伐,衣衫散發(fā)無風(fēng)飛舞的詭異景象,自身卻是感覺不到任何異樣,直到楊寧的背影消失在閣門之后,突然,吳云善發(fā)覺自己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氣息,水閣之內(nèi)仿佛空空蕩蕩,又仿佛是里面的兩人已經(jīng)封閉了他們的世界,那是不容外人插手,也沒有人可以插手的世界。吳云善心中突然覺得萬分惆悵,這一刻他終于發(fā)覺了與他視若神明的王上之間的距離,是多么遙遠(yuǎn)。

  一走進(jìn)閣門,楊寧頓覺那無邊無際的威勢一掃而空,仿佛一腳踏入了萬丈深淵,氣血逆行,原本已經(jīng)漸漸壓制的傷勢突然爆發(fā)出來,只覺得千萬道真氣在周身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縱然是以他的堅忍,也幾乎忍受不住周身經(jīng)脈膨脹收縮的苦痛,眼前一黑,身子徑自向地上摔倒。

  還沒有沾到地面,已經(jīng)有人將他扶住,助他盤膝而坐,一手按在背心靈臺穴上,一縷平和中正的真氣渡入他體內(nèi),卻也不強行替他收攏真氣,只是在他經(jīng)脈之中緩緩游走。楊寧所練的武道宗心法本是七分陽剛,三分陰柔,這樣才能兼有勢如雷霆的攻勢和種種狠毒詭譎的小巧變化,此番傷重一來是因為連連受傷,經(jīng)脈不堪重負(fù),二來就是因為平煙留在他體內(nèi)的異種真氣擾亂了他體內(nèi)真氣的陰陽,沒有半年以上的時間是不可能好轉(zhuǎn)的。而從背心渡入的這一縷真氣乃是道家正宗,最是沖淡平和,最具調(diào)和的功效,楊寧體內(nèi)的真氣與之并不沖突,反而它的吸引下漸漸匯聚起來,運氣三周天之后,楊寧體內(nèi)真氣漸漸回歸正軌,就連平煙的異種真氣也化去了十之八九。楊寧只覺得那原本頑固難愈的內(nèi)傷竟然已經(jīng)好了六七成,心念一動,穴脈自動封閉,隔絕了身后手掌傳來的真氣,潛心調(diào)息,不多時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不過他雖然不擔(dān)心有人加害,卻依舊沒有進(jìn)入龜息狀態(tài),畢竟還有人等著呢。

  吳衡收回右手,含笑望去,只見楊寧蒼白的面容漸漸多了幾分血色,若非眉宇間仍有幾分病容,又比當(dāng)日初見清減了幾分,倒是看不出仍然身負(fù)傷病,不過看了片刻,吳衡心中又有些憂慮,這少年未免太倔強了,方才以內(nèi)力震開自己的手,卻是不愿自己再多耗真氣助他療傷,恐怕目前他最多恢復(fù)了一半功力,翠湖的心法和武道宗的心法本就是彼此相克,這樣一來,他的傷勢會拖上很長一段時間,這對于他目前的處境來說,卻是最不智的舉動,可是他卻仍然這般絕決,看來自己想用替他療傷的恩惠換取此子千金一諾的意圖,卻是很難達(dá)到的了。許子靜,這個名字卻沒有聽說過,姓許,和幽冀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么?應(yīng)該不會的,如果他真的和幽冀許氏有關(guān),這樣的人品本領(lǐng),早已經(jīng)名動天下了,更何況燕王就是真的派人行刺羅承玉,也不會派一個自己的族人出手啊。吳衡完全沒有想到楊寧真正的身份,畢竟他近日也得到了七殿下安王楊邛的密書,猜測逸王楊遠(yuǎn)身邊的那少年就是九殿下楊寧。

  不知過了多久,楊寧睜開雙眼,起身長揖道:“晚輩拜謝前輩襄助療傷的大恩,前輩若有吩咐,但請直言,晚輩若能辦到,必定舍命相報?!鄙裆е?jǐn)非常,這已經(jīng)是楊寧幾乎從來沒有過的舉動,過去的十七年,除了在娘親和師尊面前,他幾乎沒有對任何人這般大禮。不過吳衡卻是啼笑皆非,這小子當(dāng)真是不通世事,這般說法倒好像是諷刺自己挾恩圖報,心中雖然這樣想,吳衡口中說道:“本王將你從湖中救起,卻是乘人于危,將你囚在地牢,且御下不嚴(yán),令你重傷未愈就受了刑罰,雪上加霜,心中頗有不安,便思補報,方才著意令你傷勢發(fā)作,便是為了助你調(diào)順真氣,本王迫于盟約,還要將你交給幽冀來人,陷你于水火當(dāng)中,你本該怨恨本王才是,至于什么恩情,再也不要提起?!?p>  這番言語若是對別人來說,就和宣布立刻將其推出去處斬差不多,楊寧也是聽得呆了,雖然對于此事他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

  落入?yún)呛庵?,楊寧原本以為會被處死,畢竟他在聽濤閣殺了那么多巴陵郡守府的護衛(wèi),可是吳衡對他卻是頗為禮遇,雖然對他的看管毫不放松,但是不論是地牢的陳設(shè),還是延醫(yī)救治,都是令他頗為感動的。雖然其中發(fā)生了段越施刑的插曲,可是楊寧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隱隱感覺到段越后來對自己竟是沒有了殺意,甚至還有幾分欽佩,事實上他現(xiàn)在還不明白為什么段越說了那一番話之后,那些監(jiān)押自己的護衛(wèi)雖然仍然冷淡疏離,可是明顯少了仇恨憤怒的神色,雖然這些還不足以令他對段越生出好感,可是卻也不會懷恨在心了。

  等他傷勢有些好轉(zhuǎn)之后,確定了吳衡不會殺了他,便是他再不解世事,也知道十有八九吳衡會將他交給羅承玉,因為從未想過臣服于人,至于吳衡招攬他的可能,他卻是根本沒有想過??墒羌词乖缫呀?jīng)有了準(zhǔn)備,楊寧聽聞吳衡的話語,仍覺心中巨震。幽冀,這原本是他心中禁忌的字眼,再度擺到了他的面前,卻是再也不能逃避。

  楊寧方才拒絕吳衡繼續(xù)相助他療傷,心中存了留下平煙的異種真氣好慢慢研究的心思,卻還有一個他自己也不愿想起的念頭,若是他重傷未愈,那么即使被押解到信都,也是身不由己,就不算是違逆娘親的命令了,更何況青萍和綠綺姐姐都已經(jīng)去了幽冀,他若是不去幽冀怎能將她們救出來。吳衡的話語雖然沒有什么特別,卻是讓楊寧再也遮掩不了心中渴念,他竟是想去幽冀的,想去看看娘親的故鄉(xiāng),想去看看那從未蒙面的外祖,想去看看那不知是恨是妒的義兄,可是近鄉(xiāng)情怯,竟然只有在被迫的情況下,他才能心安理得的踏上幽冀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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