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意就向旅館老板打聽了附近有沒有租房子的地方,得到了一些消息,卻終是不如人意,而這此前她從來不知道帝都的住房情勢竟然是如此的嚴(yán)峻。
看到那些陰冷潮濕,靠個半截挨地窗戶才能看到陽光的小屋子,蘇意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決心瞬間崩潰,住這??開玩笑吧!別說小孩子的身體不能住這里,就是她一個成年人也怕自個兒得個幽閉癥啥的??!絕對不行!
當(dāng)然喊出這句話的代價就是花更多的票票。
三天后,蘇家母子倆總算是從旅館里搬到了住處,位于三環(huán)外的一室一廳一衛(wèi)的房子,雖然價格比之前那些地下室貴的離譜,環(huán)境卻總算是好了許多,窗明幾凈,這讓蘇爾小盆友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蘇意打掃的屋子的時候,他就跟小蜜蜂似的跟前跟后,摸摸這摸摸那,讓他看起來更像個普通的小孩子,頓時,因為花了太多錢而肉痛不已的某蘇才覺得安慰了些。
住處安頓好了,其他事情就該提上日程了,趁著孩子睡午覺的時間,蘇意迅速的拿上包包,咬牙打了個車直奔四環(huán)外。
“師傅,就在這停吧,謝謝哈。”
看著面前的深灰色大門,蘇意抱緊手上的那束花,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沒有熟悉的打招呼聲,坐在屋子里的老頭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又安穩(wěn)的瞇上了眼睛。
蘇意微微勾了勾嘴角,大步穿過廊檐,進入眼前的是稀稀疏疏的白色碑群,這是一處堪稱豪華的墓地,以山為體,綠化做的極好。
她徑直走到最左邊那座非普通石料做的華麗碑前,將手上的花輕輕放下,嘴角勾起的清淺的弧度,“老爹,我來看你了,是不是有些不認(rèn)識你家笨丫頭了···“
伸手將自家老爹墓碑上的樹葉拂去,恢復(fù)他一直英明神武的模樣,蘇意才開始習(xí)慣性的絮叨,首先將自個兒近期的慘況跟老爹匯報了一遍,最后怕他在地下不放心自己,又安撫道:“不過,你也知道你家丫頭的能力,放心,咱就算去撿破爛也要混個人樣出來,呃,當(dāng)然如果有老爹你的幫助,咱也不用去干這糟心的活,你說是吧···”
去了三年的夏老爹當(dāng)然不可能出聲應(yīng)她。
蘇意笑笑,彎下腰去扒拉碑上刻著的華麗花紋,纖長的手指伸進兩根石頭刻成的藤蔓中間顫巍巍地提出來一枚鑰匙,她抹了抹額頭上的細(xì)汗,長長的舒了口氣,將那把鑰匙小心的放進包包里,隨即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沖著碑上的那張照片燦爛一笑,“謝謝老爹啦,我先走了,回頭有空再帶你家孫子過來看你~~~”
夏家老爹一生風(fēng)流,處處留情,卻偏偏對這唯一的女兒真心疼到了心坎里,又因為夏唯一的身體不好,生前對她幾乎到了有求必應(yīng)溺愛程度,面上嚴(yán)厲非常,實際上就只是個紙老虎、
夏唯一年紀(jì)小些的時候還怕他,長大了就完全無所顧忌了,一有空就去撒嬌挑戰(zhàn)自家老爹的硬脾氣,結(jié)果當(dāng)然都是愛女心切的夏老爹完敗了,而同樣人前端莊優(yōu)雅的夏女王也只有在這時候才會變成可愛任性的小公主,夏老爹去了以后,她就再也沒有任性過了,連在當(dāng)時情濃的葉鳴宇面前也只是溫和清淡的模樣,葉鳴宇曾經(jīng)也偶然說過不喜歡任性乖張的女孩子。
然而她后來才知道自己又想錯了,不是男人說討厭的時候是真的討厭,說喜歡的時候卻有可能也是討厭,不是每個男人都想要個一直乖順端莊的妻子,哪怕女人有千萬面,男人們也總有借口來掩飾失去熱情的愛。
夏老爹一向說的很對。
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葉鳴宇,總覺得這人一臉的不正氣,要不是自家女兒表示出強烈的歡喜,他完全不可能讓個小戲子把寶貝女兒給娶走。而后來事實證明,夏老爹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不過彼時已經(jīng)無法護住女兒了,夏唯一最終以三十之齡死去,再來見他時已經(jīng)成了落魄的單身母親蘇意。
如果夏老爹在天之靈知道的話怕是一面心疼著一面會拍著胸口嘆氣,幸好幸好,好在他還留了個后手,蹬腿閉眼前偷偷留了個小房子給女兒,還叮囑她:一旦葉鳴宇這小子讓你不高興了,咱就干脆的一腳踹掉,自個兒住著快活。
這些話之前聽來只覺得夏家老爹可愛的可以,現(xiàn)在想來卻讓蘇意禁不住鼻酸,原以為永遠(yuǎn)不可能用到那個鑰匙,卻不想這么快就讓人屈從了現(xiàn)實。
那個房子也在四環(huán)外,說小實際上是個三層小別墅,更重要的是環(huán)境極好,安靜又舒適,打開門,蘇意熟門熟路的上了二樓,打開衣柜,將里面掛著的有牌子的衣服給拿了下來,疊好收進了袋子里,這些都是夏老爹興起買的,秉承他一貫的風(fēng)格,華麗耀眼的可以,她大都沒怎么穿過,剩下的那些手工制的才是她的最愛,舒服又低調(diào),當(dāng)然其中繁雜的手藝和細(xì)節(jié)處的精致讓它看起來也只能算是低調(diào)的奢華。
蘇意搖搖頭,最終還是放棄了那些曾經(jīng)的最喜歡穿的衣服,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夏唯一了,以現(xiàn)在的蘇意而言,絕對不可能和這些華服扯上關(guān)系。
她簡單的收拾了下櫥柜,看著床上那幾袋衣服,猶豫了下,又轉(zhuǎn)身走到化妝臺前,拉開最上面的抽屜,一串圓潤細(xì)膩的珍珠手鏈映入眼簾,這是葉鳴宇送給夏唯一的第一件生日禮物,當(dāng)時他還只是個剛出茅廬的小戲子,現(xiàn)在看來也絕不便宜的手鏈,那時候更是花去了他一大半的積蓄,她甚至能記得他給她戴上時笑著說的那句話,“果然我家的唯一最適合戴這珍珠?!睂Ψ窖垌鵂N亮,里面的歡喜讓她都不禁從心里高興起來,也許就是從那時候起感情上小白的夏女王才算是真正動了心。
而今珍珠還在,人,情卻都不在了,那這些也沒必要留著了。
蘇意涼涼地勾起唇角,拿起那串鏈子,將它連盒子一起丟進了包里。
?。ù宋臑榧芸瘴?,其中的地名,人名,建筑物名皆可不要對號入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