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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重重

第四十六章 與云平(上)

花影重重 意千重 3988 2009-08-06 00:29:14

    初晨剛梳妝完畢,秦嬤嬤就帶著人來了,她的表情雖然很恭敬,但初晨就是從中看出了那么一些不滿。秦嬤嬤直到去收起床上染著點點殷紅的白綾時,神色才緩和了些。她仔細看了看初晨的打扮,又給她正了正釵環(huán),滿意的點頭,又交待了她一些進宮要注意的事情,彥信在外面不耐煩的道:“怎么還不出來?還吃不吃?”秦嬤嬤方放過了她。

  “她這是怎么了?”初晨對春意努努嘴,春意低聲道:“她帶著人在門外等了一個時辰了,想是怪姑娘起身晚了。”初晨環(huán)顧一周后,疑惑的道:“怎么沒有見憐嬤嬤?”阿憐陪著她嫁過來,沒有道理在她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見影子。果然春意等丫頭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樣,她心中有數(shù),便問:“秦嬤嬤,你叫個人去喚昨日陪我來的那位嬤嬤來。”

  秦嬤嬤木著臉道:“請問娘娘,可是臉上有疤的那位嬤嬤么?”

  初晨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就是她,怎么了?”

  秦嬤嬤道:“娘娘初來乍到,不知道皇家的規(guī)矩也是有的。這位嬤嬤,人是極好的,就是臉上有疤,不適合在主子跟前服侍,只能在外邊院子里呆著,還請娘娘收回成命?!?p>  這不是打她的臉么?初晨心頭火起,冷笑:“你這話,可是說我寧國公府通府不懂規(guī)矩?連帶著王爺也是不知道這規(guī)矩的?”她陪嫁的人可是經(jīng)過彥信首肯的,再說阿憐不比別人,就是彥信見了她,也是客氣的,什么時候輪到這么一個老奴才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了?

  秦嬤嬤躬身彎腰:“娘娘言重了,老奴不敢?!?p>  初晨冷哼一聲,沉著臉道:“你既知你是奴才,便該謹守本分,立刻讓人去將憐嬤嬤喚來。”

  秦嬤嬤站著只是不動,“回娘娘的話,這于禮不合,請娘娘三思。”

  初晨氣極反笑:“我知道了,想必嬤嬤見過的貴人多了,我這個剛進府的小小王妃在你眼中不算是主子,既是這樣,我這里也不敢要你服侍,你退下罷?!鼻貗邒咧皇遣粍?。

  初晨并不想在她剛進門的第二天就鬧出事情來,但人家打上臉來了,她也沒有躲著的道理,正在思考要怎樣既保全了自己的顏面,又處理了秦嬤嬤的時候,彥信不耐煩的聲音適時響起:“怎么了?”

  見彥信沉著臉立在門口看過來,初晨不由向他靠過去略帶些委屈的道:“您來得正好,這位嬤嬤想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要把憐嬤嬤攆到外邊院子里呢。”

  春黛忙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彥信皺眉看著初晨道:“多大的事情,主子是你還是她?”

  秦嬤嬤一聽忙跪倒在地,連聲道:“殿下,娘娘,老奴這是老糊涂了,已知錯了,還請娘娘責(zé)罰。”

  見秦嬤嬤的樣子,初晨暗自感嘆,果然是要當(dāng)家人發(fā)話啊,看來今后她只有好好捧著彥信才會有好日子過。初晨打定主意,只要彥信不觸及她的底線,她就天天捧著他。見彥信看向她,秦嬤嬤是他面前的紅人,想必他也不想太掃秦嬤嬤的面子的,初晨見好就收,“秦嬤嬤想是糊涂了,便饒了你這一回。再有下次——嬤嬤是老人兒,便不用我說了罷。”

  初晨心中拿定了主意,對彥信冷著的那塊黑臉也就不覺得那么難看了。二人在桌前剛坐下,就有個穿著粉紅衫子的美婢送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那美婢跪在二人面前呈上湯藥,還沒來得及說話,彥信便冷聲道:“拿走!”

  初晨好奇的問:“這是什么?”彥信的臉色有些紫漲,悶聲道:“這是補藥?!背醭啃Φ溃骸澳悄愫攘搜剑 本鸵獑灸敲梨救∷?,彥信沒好氣的道:“你不吃,就撤了?!背醭坑行┠涿睿P(guān)心他他還不高興么?再看眾人表情古怪,心知有異,也不再多問,卻留了一個心眼,想著下來要讓春黛去細細打聽一下才行。

  桌上的早餐著實簡單,不過兩碗碧糯粥,幾碟精致的小菜罷了。不過初晨對于這些向來不是很挑剔,彥信能吃,她為什么不能吃?難道她還能比皇子王爺還嬌貴?二人悶不作聲地吃完,秦嬤嬤親手遞上了一碗湯,要初晨把它喝了。初晨一聞,一大股子藥氣。她長年吃藥吃怕了的,便推辭自己已經(jīng)飽了,喝不下云云。

  秦嬤嬤道:“娘娘不要小看這碗湯,這湯的方子和所需的材料花了殿下不少的心思。用了不少珍稀藥材,又配了最頂尖的食材,用文火整整熬了六個時辰,方得了這碗湯。娘娘體虛畏寒,用這湯最是適合的。飲的時間長了,身子自然安康同泰。還請娘娘趁熱喝下?!?p>  初晨還要推辭,彥信道:“你若想以后常常臥病,也由得你。”臉色卻是有些不高興了。

  初晨想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自己再三推辭,倒顯得有些矯情了。只得憋著一口氣,一氣灌進去。剛進了嘴,不但咸的發(fā)苦,一大股子藥味腥味直沖鼻頭,正想吐出來。彥信忽道:“沒關(guān)系,若是吐了,廚下還有多的,只是可惜了這十兩銀子?!边@碗湯值十兩銀子?她要吐了豈不是讓人罵她驕奢?何況彥信那語氣令初晨相信這碗湯她是無論如何都得喝下去的,也罷,反正在劫難逃,她也只得捏著鼻子勉強咽了下去。正要叫丫頭拿茶來漱口,彥信已是帶了一絲笑容親手遞了茶過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可是不好喝?”

  初晨勉強答道:“是不太好喝。又咸又腥,以后不要費心了。”這么難喝,她可不愿意花錢受那份罪。

  彥信卻皺起了眉,“怎么可能又咸又腥?嘗過的都說好喝,就是你說難喝。再說了,總比你天天喝藥的好。王太醫(yī)說了,只要依著這個方子一連吃上半年,身子必然強健起來的,晚上也不容易做夢?!?p>  “半年?”初晨愁眉苦臉,很是委屈,這湯明明就是難喝,那些嘗的人都是傻的嗎?他不會是為了昨晚的事情報復(fù)她吧?但王太醫(yī)是首座御醫(yī),他若打了包票,那就是真的有作用。她一門心思的去猜彥信為什么突然對她這樣上心,卻沒有注意到他怎么會知道她晚上愛做夢。

  彥信卻一本正經(jīng)的道:“若是實在不喜歡,改日我讓他想想辦法,調(diào)調(diào)味道就是了?!?p>  初晨忙笑:“不必了?!边@人就是賤吧,他對她好了,她反而有些害怕。誰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蘇縝不是常跟她說:“我為什么要對豬好?因為我要吃它的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彥信望她兩眼,突然就沉默下來。悶了一會兒,站起身道:“我在門口等你!”

  初晨剛走到門口,來了一個小丫頭道:“王爺說昨夜下了大雪,外面冷得很,宮里不比府里,讓娘娘多穿些?!敝車钠抛酉眿D,丫頭聽了,神情各有不同,但是都多了一份恭敬。初晨微微一笑,彥信府里姬妾眾多,情勢復(fù)雜得很,他之所以做得這么明顯,那是在告訴眾人不要怠慢了她,不管怎樣,她也承他這份情。

  初晨的軟轎走到二門,只見彥信穿著件她做的紫色的團花錦袍背對著她立在門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見她來了,木著臉打量了一會,皺眉道:“怎么穿的這么紅?”

  初晨笑問:“我有什么辦法,秦嬤嬤說了,這幾天就得穿這個。很難看嗎?”其實她這身衣服映得她肌膚如雪,眼睛波光瀲滟,唇紅齒白的,彥信本想說難看,但看著她明眸皓齒,淺笑盈盈的樣子就是說不出來。

  王府的車比起風(fēng)府的大了很多,彥信在正中坐下,偌大的車廂他一坐下便顯得狹小,初晨撿了個角落坐下,趴在窗口看街上。

  “那街上就這么好看?好看得讓你忘記了規(guī)矩禮儀?”

  初晨雖然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彥信清早起來便和她作對,但因為下了一夜的大雪,天色也還早,街上的行人很少,也沒有什么鋪子開門,并沒什么看頭,她也就不和他作對,老老實實的縮回角落里發(fā)呆。寬大的車廂里到處都鋪了厚實的錦褥,炭盆里的銀絲碳燒得紅彤彤的,車里很是暖和,初晨坐著坐著便覺得有些困,兀自忍著,她自從中過那次毒以后,常常覺得身子乏累,睡又睡不好,總是覺得沒精神。

  “你這件披風(fēng)是從哪里來的?”

  “自然是從娘家?guī)淼??!?p>  “你的嫁妝里并沒有這個?!?p>  初晨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她有些什么嫁妝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他又怎會如此清楚?

  “我送了那么多聘禮,自然要看值不值?!睆┬拍抗忾W了閃,神態(tài)卻是很自然的。

  初晨睜大眼睛,雖然知道彥信愛財,但從不知道他居然愛成了這樣。心里極度鄙視,還是答道:“是初陽送的?!彼龕巯У膿嶂怯凸馑钠っ斑@是他親自打了紫貂做的,整整存了兩年才夠這件披風(fēng),十三、四歲的人,很不容易呢?!?p>  “初陽?就是長得一點不像你們家人的那個?”彥信瞇著眼若有所思。

  “說什么那?哪里不像了?”初晨有些緊張和不高興。初陽就是長得再不像她們,那也是她們家的事情,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說吧,你想替他求什么?”彥信對她的反應(yīng)狀似毫不在意。

  初晨笑笑,跟聰明人在一起一點也不傷腦筋?!八f他不想回北地,想去虎嘯營。”不過是件小事,想來他會答應(yīng)的。

  彥信沉默了一會:“這件事情沒有你們想的簡單??峙乱锤富实囊馑?,你也知道父皇對你家的態(tài)度?!?p>  初晨看他為難的樣子也不想再求他,“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她嘴里雖然這樣說,眼前卻浮起初陽那淡然卻帶著一點憂傷的笑意,沒來由的心酸起來。

  彥信盯著她的眼睛,緩緩的道:“事情雖然不好辦,但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不過要看你了?!?p>  “說吧,你要什么?”初晨自然知道他不可能白幫忙,肯定是要索取些好處的。

  “嘖嘖,看不出來你對你這個弟弟還很關(guān)心的嘛?就為了這件破貂皮?你若是喜歡,我府里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件件都比這俗氣的紅色好看——”彥信陰陽怪氣拉著她的披風(fēng)看,一邊看,一邊使勁的拉著毛扯,“喲,都在脫毛了,還好意思拿出來送人?”那好生生的貂皮硬是被他活生生的扯下一撮毛來。

  初晨心疼不已,不悅的拉開自己的披風(fēng):“你懂什么?用錢買來的哪能和自己用心做的比?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

  “我的披風(fēng)不值錢,他的就值錢?這件披風(fēng)如此值錢,你把它拿去送給別人,讓別人幫你啊?!?p>  初晨由不得不氣,如果她能求別人她還真不愿意求他!簡直莫名其妙!她生氣的轉(zhuǎn)過頭不看他,彥信也不理她,兩人一直沉默著到了皇宮外面。

  到了宮里,彥信一掃剛才的別扭,親昵的拉著初晨的手對遇到的每個人都言笑晏晏,還不時用深情的目光含情脈脈的看著她,滿臉的幸福和滿足,看得初晨一身的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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