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街頭偶遇
“哈哈，幸虧我身手敏捷矯健，一偷成功！”
“還不是因為我演技好，那老嬤嬤真以為我找不著路，一直把我送到了荷池邊，要不你哪有機(jī)會得手？”
半個時辰后，竇童和我抱著偷來的兩套男裝，一邊歡喜，一邊搶功。
找借口支開了春娟和竇童的丫環(huán)喜鈴，我們躲在內(nèi)室換好男裝，從侯府后院開的一道小門溜了出去。
我足足一個月沒出過侯府的門，這陣走在街上，便感覺街也寬了，樓也高了，連太陽都不那么熱了。
我們一路哼著小曲，學(xué)著公子哥兒的步調(diào)，搖頭晃腦的穿過步和里大街，向著寧和巷拐角處賣糖葫蘆的那位大叔前進(jìn)。
越往寧和巷走，一路的商鋪攤販就越多。進(jìn)了寧和巷，便是一片熙來攘往。門樓上旌旗招展，門樓下店鋪林立，繡房、染鋪、茶坊、酒肆比比皆是。往日經(jīng)過這里，都是坐在轎子里匆匆而過，今日終于有了機(jī)會置身其中，便覺得入目入耳的都是別一番新鮮。
臨街那些開闊的店面中，貨物琳瑯，五光十色，看得人眼花繚亂。經(jīng)不住商販們的熱情召喚，我和竇童便一家家的逛了下去，看看胭脂水粉，摸摸金釵銀釧，嘗嘗干果蜜餞，嗅嗅鮮花盆景，便是那賣蛐蛐兒的小攤兒，我們也蹲著看了好半天。
直到兩腳蹲得有些發(fā)麻了，我才想起我們此行的初衷是買糖葫蘆，便拉了竇童跑去街角。好在那位大叔還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面帶微笑的等著我們遞上銅錢。
竇童一開口就要了八串糖葫蘆，果然是惦記著要把我這一個月沒吃的都給補(bǔ)上。我先是想阻攔她，可一看見那位大叔比往日還笑得熱情的臉，便沒好意思開口了。
于是，我們便一人攥著四串糖葫蘆，立在街角認(rèn)真的舔舐咀嚼起來。第一串吃得很舒暢，吃到第二串，便感覺有些勉強(qiáng)了。終于沒能把第二串吃完，我們便都膩甜得有些想吐了。
想找那位大叔退貨，發(fā)現(xiàn)大叔早就沒了人影。扔掉吧，看著紅果果、油亮亮的糖葫蘆，又有些舍不得。我抬眼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前面有幾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蹲在街角滾泥球，便做了回順?biāo)饲?，將剩下的糖葫蘆交給了他們。
本是一片好心，誰知那里一共有六個孩子，我們只剩四串糖葫蘆，先得了糖葫蘆的孩子滿臉喜悅，而沒得到的那兩個心中不忿，竟當(dāng)著我們的面和其他幾個孩子爭搶了起來。
個高的搶了個矮的，個矮的搶了個瘦的，被搶的心下不服，又沖上前去想要奪回。
“喂，別搶??！”我急切道，但我的勸阻明顯沒人聽見。
“小心竹簽子戳臉！”竇童也是一臉焦急。
見這群破小孩彼此抓著衣袖揪著發(fā)髻，為了幾串糖葫蘆在街角推搡搶奪不休，我和竇童雖心下著急，卻無計可施。
“哇，快看，誰這么無聊，在杏花樓上撒錢！”
身后突然傳出一聲驚呼。
撒錢？！
不單我和竇童，就是街上往來的過路人也都立即轉(zhuǎn)回身去，齊刷刷的望向身后那幢叫做“杏花樓”的酒肆。
仰頭看了好半天，那樓上除了被風(fēng)掀動的店招，半個人影兒也沒有。
“哪有人撒錢??？騙人！”竇童撅嘴道。
我正想看看是誰把大家當(dāng)猴耍，一道青影便從我身邊一閃而過。我目光急追而去，便見那人幾步便滑近了幾個小破孩身邊，趁著他們一個個泥塑般翹首觀望杏花樓，三兩下便將他們手里的糖葫蘆摘了個干凈。
這身段，這步伐，若是腳下帶著皮鞠，任誰也攔截不住啊。真是好身手！我忍不住在心里贊嘆一下。
“哥哥，你搶我們的糖葫蘆！”
“哥哥，你欺負(fù)人！”
小破孩們發(fā)現(xiàn)手里的糖葫蘆被人奪走，頓時驚叫起來。我這時也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居然從小孩子手里奪食！好無恥！
義憤填膺之下，我沖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把糖葫蘆還給他們！”
“三墩子，接??！”
那人卻并不理我，手臂一抬，四串糖葫蘆便被“唰唰”拋灑了出去。十來步之外，另一個青衣少年抬手便將糖葫蘆穩(wěn)穩(wěn)接在了手里。
我怒道：“你，你們好無恥！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
“無恥？！你故意少送兩串糖葫蘆，惹得這群孩子爭搶打架，那才叫無……”那人轉(zhuǎn)回身來，話還沒說完，臉上便露出了詫異之色：“你？”
微皺的眉頭，驚詫的眼神……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面前這人似曾相似。
“你松開！”他突然開口道。
他這話一出，那群原本還眼巴巴指望著我?guī)兔Z回糖葫蘆的小屁孩們，便都一哄而散。
聽見這句話，我腦子里靈光一閃，脫口便道：“你是小白臉？！”
“你，你才小白臉呢！”那人臉上突然便染上了一層怒色。
果然，這發(fā)怒時的模樣，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我便笑了起來：“唔，你個子長高了，臉也沒有以前白了，難怪我沒認(rèn)出來?！?p> 自蹴鞠那日之后，我和他已有四年多沒見過面了，沒想到他居然比我高出一個頭了。臉上脫去了小時的圓潤，五官的線條更為清晰，往日白皙細(xì)嫩得讓我妒忌的皮膚，如今已被曬黑了許多，所以我第一眼沒認(rèn)出他來。
“你們，你們認(rèn)識？”竇童走上前來，一臉驚訝。
“童兒？你怎么穿成這樣？！”我還沒來得及跟竇童解釋我和小白臉之間的恩恩怨怨，一旁便傳來一聲呵斥。
“三哥！”
“竇旭？！”
我和竇童都是一臉驚訝，方才在一旁接了糖葫蘆的人，竟然是竇童的三哥竇旭。他雖然個子也比四年前高了許多，但我卻一眼能夠認(rèn)出。
聽見我的呼喊，竇旭先是一愣，隨即臉露驚喜，幾步走上前來，狠狠一巴掌拍上我的肩頭道：“岳弟，好幾年不見了，你躲去哪里了？”
好疼！我不禁皺眉倒吸一口氣，松開了小白臉的衣袖。
“哈哈，這么娘氣？！我早先勸你進(jìn)辟雍念書，你竟還躲著不來?！笨闯鑫业耐纯啾砬?，竇旭竟是一陣大笑，笑過后便指著我身邊的小白臉道：“你瞧瞧他，他就是鄧拓的哥哥鄧訓(xùn)，當(dāng)年細(xì)皮嫩肉的，比我這妹子還白嫩，這幾年下來，是不是爺們多了？”
原來他叫鄧訓(xùn)？時隔六年，我才知道這小白臉的名字。唔，他現(xiàn)在這般朗眉星目輪廓分明的模樣，著實算不上小白臉了。
我轉(zhuǎn)眸打量著鄧訓(xùn)，卻見他臉露不悅道：“三墩子，我們走了，小八還在前面等我們呢?！?p> “讓他多等等。我還沒給你介紹，這就是當(dāng)年替你上場蹴鞠的陰岳啊?！备]旭一手攀上我的肩頭，向鄧訓(xùn)熱情介紹道：“你別看岳弟身形瘦弱，他當(dāng)年傳球的技藝，可把我和鄧拓都鎮(zhèn)住了……”
小時被他攀著就覺得不自在，如今當(dāng)著竇童和鄧訓(xùn)的面，我便越發(fā)感覺不自在。我扭著胳膊縮了縮肩膀，竇旭卻渾然不知，一手牢牢攀住我的肩膀，一手還將糖葫蘆遞到嘴邊啃了一個，邊吃邊說起來。
“鄧訓(xùn)，你也是傳球好手，今日難得遇見岳弟，莫若我們?nèi)ヌ呱弦痪?，看看你們兩個究竟誰最厲害？”竇旭越說越興奮，當(dāng)即便提議我們?nèi)ヵ砭弦痪帧?p> 自竇旭介紹我那日的光輝戰(zhàn)績開始，鄧訓(xùn)便只是面帶微笑，抱臂而立，以觀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此刻聽了竇旭的建議，他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絲陰笑：“好啊，我也早就想會會被你和小八夸得這般離奇的傳球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