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雅沐浴完,換上了衣裳,還是擺脫不了對芳兮的陰影,所以換了一件以前舊的衣服。菲若與芮微服侍芙雅穿戴好了之后,芙雅半倚著榻看了一會兒的書,沒多大一會兒,二太太急促的腳步聲便傳了進來,一陣一陣的小細碎步子,像疾風(fēng)一樣。
人還未到,聲音已經(jīng)到了“女兒啊,讓娘看看,好些天都沒有見了?!?p> 芙雅連忙起身去迎接,雖然這到不是因為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厚,而是已經(jīng)習(xí)慣又這么一個好像是娘,但是不行娘道的娘了。她不是芙雅的娘,所以在芙雅不在的這幾日,很平靜,而在她回來之后卻是一個名義上的母親,自是不會為芙雅操心操肺,但也會著急的來看看她這個過繼的女兒有沒有什么損傷。
一個箭步跨了進來,握著芙雅的手說道:“雅兒啊,擔心壞娘了。聽說在外面的時候還遇到刺客,碰到了國舅獨孤衲,他們沒有把你怎么樣吧。好好讓娘瞧瞧?!闭f著親昵的托著芙雅的腦袋,上看下看。
看了一陣子,自言自語的說道:“還好,還好。”然后滿懷關(guān)懷的握著芙雅的手說道,“雅兒,有沒有什么需要的,丫頭她們對你還好吧,有沒有嬌縱的,不顧主子的,娘將她們換了。吃的上面有沒有什么短缺的,娘給你送?!?p> 芙雅緩緩浮起一抹笑容,點點頭,道:“謝謝娘。”其實心中卻是鄙夷她這些話的。芙雅自從生病以來,二夫人沒有主動送過什么東西來,每日只是簡單的餉食,一些好的補藥都是不曾見過的,這個小姐只是說的好聽罷了,絲毫沒有小姐的待遇。而二夫人每次來都是信誓旦旦的說,要給這,給那。但卻什么都沒有給過。只有一次送過東西來,便是那出去看病的銀子。
芙雅心中嘆著氣,但是臉上卻只得表現(xiàn)出一絲欣喜而受寵的表情來。
二夫人看著她這表情道是很喜氣,繼續(xù)說道:“見著雅兒這些天的起色好了很多,為娘便放心了。這家大,權(quán)小啊,東邊還對著干,一半人兒不聽話,這個家真是沒辦法,還有一些人,動不動便將老爺,老太太抬出來壓我的,著實難做事啊?!闭f著已經(jīng)愁眉不展了。
芙雅心中苦笑,這是什么樣的母親呢,自己的女兒生病了,就算是過繼的,好歹也是一家人,不僅不聞不問,而且還有心思貫注家中的權(quán)利爭斗。這女人真是虛華的可悲啊。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當年自己考試失利,沒有考上B大的研究生,男友又因為種種現(xiàn)實問題離開自己了。自己坐在去找男友的火車上,男友不接電話,最后傷心的不得了給老媽打電話,納納的說道:“媽,我面試沒通過,男友分手了?,F(xiàn)在身上已經(jīng)沒錢了?!比缓笫晢柩势饋?。
電話那頭的老媽一聽,一拍大腿堅定的說道:“回來吧,媽養(yǎng)你,不讓我寶貝女兒在外面受苦了?!?p> 芙雅想著想著眼角竟淌出了一絲淚。
二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連忙去給芙雅拭淚,她剛好說道自己如何如何的難過,見著芙雅難受的哭了,心中暗想道,這個丫頭還是沒有白養(yǎng)的。
母女倆各懷心思,卻又做著一幅母慈子孝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二夫人才緩緩說道:“雅兒,你現(xiàn)在身子已經(jīng)好多了,就多練練琴吧,眼看這會稽詩文會就要到了,娘還希望你能夠力拔頭籌。踩在芙軒的頭上,不讓那大的有可趁之機?!?p> 芙雅不禁一怔,汗毛都立起來了,自小她還算是聰明,什么都學(xué)的快,但唯獨這音樂,她可是一點都不通的,幼兒園老師教小朋友唱歌,全部同學(xué)都會了,只有她五音不全,在合唱里面跑調(diào)。后來的時候老媽給她報了鋼琴班,她怎么都學(xué)不會,一起的小朋友都到了六級了,而她連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彈不了。
二夫人見著芙雅,這幅為難的樣子,爽利一笑道:“雅兒,自小聰慧,況且還有些對琴的造詣,估計只是一時記不起來了,沒事,娘給你請了建鄴最好的琴師,不出半月,雅兒一定能夠和以前一樣彈繞梁之曲了?!闭f著信心滿滿。
芙雅卻抹了一把冷汗,無奈的看著眼前的二夫人,以及她那張有些發(fā)圓的敦實臉蛋,心中抑郁。
二夫人言簡意賅,強人所難的交代了任務(wù),便望了一下天說道:“雅兒,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養(yǎng)好身子,明天的時候直接到林子里面練琴即可,今晚就算了?!闭f著關(guān)懷一笑。
芙雅此時很無語,嗯,她至少不用熬夜練琴了。
二夫人矯健的走到門口,忽然回頭掃了一眼屋子,見著只有芮微與菲若兩人,不禁一皺眉頭說道:“芳兮那個不長進的丫頭呢,跑到哪里偷懶了?”聲音獰厲與剛才的溫和之狀判若兩人。
“這個~~~”菲若吱吱唔唔的說道:“剛剛出去一會兒,還沒回來?!?p> “把她叫到我那里,也不知道這兩天是怎么看著小姐的,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小姐不在了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快將她給我?guī)н^去?!倍蛉嗣黠@很是生氣。
菲若嚇得已經(jīng)面容失色了,她還從未見過二太太這幅樣子。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了,眼睛不禁看向芙雅。
芙雅也覺得情況不妙,連忙要解釋些什么,二夫人顯然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匆匆的領(lǐng)著門口那一撥丫頭,婆子離開了。
屋子中只剩下芙雅三人,菲若已經(jīng)嚇得說不上話了,芮微愣神的說道:“二夫人生了這么大氣,芳兮姐姐可是有的受了,小姐趕緊想想辦法了?!?p> 芙雅見著幾人的表情,道是也很同情芳兮將來的遭遇,但是她現(xiàn)在無心去管芳兮,她不相信二夫人能將芳兮怎樣,這園子中哪個大丫頭都是不簡單的,各種人皆有利益關(guān)系,芳兮更非善類,淡淡說道:“我累了,明天要早起練琴了?!闭f著便從榻上起來。
芮微連忙扶著她到了床榻之上,為她更了衣服,蓋上被子。
是夜清涼,芙雅緩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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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邊卻不是那么的安靜,芙軒站起來,又坐下。驚奇的說道:“芙雅沒有將芳兮怎么樣?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耙环痹甑臉幼?。芙軒心中最后一搏便是芙雅與芳兮斗個你死我活,然后芙雅死,或是芳兮亡?;蚴莾扇藘蓴【銈?,然后她從中作梗,除掉兩人。
“她確實沒有將芳兮怎么樣,看動靜還是很正常。”一個半佝僂著背的高個子婦人說道。
“不可能,娘,絕對不可能。你記不記得當年有個小丫頭只聽了芙雅不想讓人知道的話,就被暴打了一頓攆走了,而現(xiàn)在芳兮都給她下蠱了,她還不將她活活打死啊,不對,應(yīng)該是隔了舌頭,剁了雙手,賣到河間府去。讓,讓~~”話說到后半句的時候,不禁啞言了,神色也慌張起來了。
駝背丑婦的顏色變得冷峻了,淡淡說道:“軒兒,你是不是最近見了不該見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p> 芙軒更加緊張了,手中的青瓷茶杯,晃了兩晃,水緩緩的溢出來一些,灑到了桌子上。白皙的額頭上也冒出了絲絲點點的汗珠子,一滴滴的順著白皙嫩滑,保養(yǎng)極好的皮膚往下流。
駝背丑婦見著芙軒慌張的神情,不禁嘆了口氣說道:“算了,軒兒,你好自為知了。不過剛才二夫人過去的時候見著芳兮不在,又因為芙雅最近的事,遷怒了芳兮將她帶走了?!?p> 芙軒不禁一陣疑惑,連忙問道:“娘,你有沒有覺得芙雅自從上一次醒來,就像轉(zhuǎn)性了一樣?!?p> 駝背丑婦不禁沉思了一下說道:“你這么一說我到有些感覺了,但是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怪怪的?!?p> “嗯,娘?!避杰庍B忙說道:“我聽說,芙雅居然在尤珠樓,出手相救穆思琪他們,按理說,芙雅一向冷漠,就算是安堯息出了事都會冷眼旁觀的,怎么會救穆思琪?!?p> “夠了,軒兒,此時你以后都不要再插手了。你只要安份的做好自己,看好安堯息便可了?!瘪劚硧D人,連忙制止住芙軒道。
芙軒一撇嘴,撒嬌的說道:“娘,知道了?!?p> =============================
月朗星稀,芙家大院一隅的小院落中,安公子坐在一棵枯木下?lián)嶂伲俾晻r而高亢而起,時而急轉(zhuǎn)而下,時而如鶴嘯九天,鷹擊長空,時而如鸞鳳睥睨,雙龍騰云。
一個小童緩緩說道:“公子,你的琴音現(xiàn)在變了,少了幾分愁腸?!?p> 安公子緩緩點頭,繼續(xù)撥著手中的琴弦。
小童繼續(xù)道:“公子從來沒有這樣過。”
安公子笑兒不語。
小童冀兒繼續(xù)說道:“公子上次為何不殺芳兮?”
安公子緩緩說道:“為何要殺她?”
小童冀兒捋了一下耳邊的小髻說道:“她害了公子的心上人?!奔絻阂彩钱斦媛斆鞯暮⑼慈撕芡ㄍ?,但他卻是猜不透跟了八年之久的安堯息之心。
“嗯,她死了也不會讓芙雅活。殺她何用。”安堯息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一邊手中還撥弄著琴。
“那公子是對芳兮還有主仆之義了。”小童冀兒揣測的問道。
安堯息繼續(xù)撫琴,不再答話。
“難道是真的?”小童繼續(xù)問道?!澳敲垂又婪假獗欢蛉藥ё?,定是兇多吉少,為何不去救她?”
安堯息又是一笑,然后陶醉在自己的琴中,不再答話。
但是冀兒卻明白了,公子是徹底的無視芳兮了,既不去殺,也不去救。已經(jīng)懶得再管她了。不禁嘆了口氣。想當年芳兮還是一個粗布邋遢的市井孤兒時,是安公子一手調(diào)教了她,教她巫蠱降術(shù),官家禮儀,琴棋書畫才有今天她在落霞閣近身大丫頭的地位。無奈這芳兮真是奇怪,怎么就會違背公子的意思呢。年僅十四歲的冀兒當然是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