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莫比烏斯之環(huán)
度過了一段愉快的午餐時光后，李鏡宇招呼著安德爾，示意他過來。
“怎么了，鏡宇哥？”
在春奈的幫助下，安德爾已經(jīng)可以很好地與所有人相處，包括亞歷克斯。
“有一件事要向你傳達(dá)：組織上安排我作為機動隊隊長，而你是副隊長?！?p> “什……什么？”安德爾并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為什么要讓我來？亞歷克斯和秋欣娜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這時，秋欣娜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對安德爾露出一臉苦笑：“本來是安排你來當(dāng)隊長的，因為你的機甲‘量程突擊’號是全隊的核心，也就是主C，你明白吧？很多的戰(zhàn)術(shù)策略需要你來規(guī)劃，我們來幫助你實施，這樣才能對敵人造成最大的打擊?！鼻镄滥仍陂e余時間喜歡玩游戲，所以對這類東西再熟悉不過了。
李鏡宇點了點頭，說道：“秋欣娜小姐說的沒錯，但你完全不必對此感到緊張，安德爾，”他用他那堅定的眼神直視著安德爾的雙眼，“我們都還有五年的磨合和成長時間，是我們的話，肯定能做到最好?！?p> “太嚴(yán)肅了，李。”秋欣娜拍了拍李鏡宇那寬闊的左肩。
“謝謝，鏡宇哥，還有秋欣娜小姐……我下午還有些事，就先走了?！卑驳聽栍行┗艔埮c忐忑，他朝他們揮了揮手后，向門外走去。
“那孩子，有點自卑，我看出來了?！?p> 李鏡宇望著安德爾的背影，說道。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能成為他的優(yōu)點?！?p> ————
“艾莉絲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莉維亞工作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她站在夕陽下的飛機場前，見安德爾來了，跑過去，焦急地問他，后者只能攤攤手。
“完全不知情，會不會跟勞倫斯有關(guān)系？”
“很有可能，父親瞞了我很多事……真是的，那老家伙要是還活著該多好……”蘇莉維亞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安德爾見她臉上布滿了汗珠，從包里拿出紙巾來，不急不慢地替她擦干了紅潤地讓人心疼的臉，平復(fù)了她激動的情緒。
“放心吧，至少目前她是安全的，我們?nèi)ヒ娝?。你機票買了嗎？”
“嗯……”
她深呼吸。
“走吧！”
————
“女王陛下，有人請求接見?！?p> 薇拉叩響了王那雪白的臥室之門。
“誰？”
王從門后走了出來，她身上裹著厚厚的皇袍，王冠也平穩(wěn)地立在她的金發(fā)上。
“來自多戈爾的兩個平民，一個名為安德爾·佐里貢，另一個叫蘇莉維亞·勞倫斯。”
王有一絲的驚訝，但僅僅是一絲，她頭上的王冠讓她保持著鎮(zhèn)定。
“讓他們進(jìn)來吧，我在私人會客室等他們?！?p> “要去私人會客室？他們只是平民……”薇拉面露難色。
“照我說的去做吧?！边@是王曾經(jīng)的姐姐教給她的一句話。
“遵命?！?p> 行了禮后，薇拉退了出去，而王獨自向會客室走去。
她背對著門，看著窗外，那圓月在一朵朵云之間穿梭，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無邊的黑暗之海中掙扎。長而寬且華麗的皇袍包裹著她那苗條的身軀，從后面看，只有她那嬌小的腦袋和反著光的寶石王冠露在外面。
一陣敲門聲。
王面向來者，她的背后是蒼穹和星海。
“尊敬的德洛五世，德洛·阿芙樂雅·克萊爾陛下，萬分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受我們的拜訪?！?p> 安德爾彎下腰，低著頭，將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對王說。
艾莉絲有些受不了這樣，昔日的家人，現(xiàn)在一個位于高處，一個卑尊屈膝。
但王記得女侍教給她的教條，她說：
“能接見到第一個來自多戈爾的拜訪者，吾深感榮幸，請入座！”
王站到一旁的長沙發(fā)邊，示意他們坐下。
“請問，此次一來，是為何事？”
王吩咐女仆沏上香茶，遞給了二人。
“陛下能否將閑人撤去？在下想要與您談些私事，不會耗費您太多寶貴的時間?！?p> 安德爾儼然一副公爵模樣，讓蘇莉維亞和艾莉絲都吃驚不已。
王揮了揮手，女仆和侍衛(wèi)都走出了門，立在門外等候。
王做了個“請”的手勢，安德爾放下茶杯，臉上那自進(jìn)門起就保持著的微笑消失了。
“艾莉絲，我希望能和曾經(jīng)的你談?wù)??！?p> 曾經(jīng)的艾莉絲點了點頭，窗外的月亮劃過窗沿。
“艾莉絲，我們現(xiàn)在對于你發(fā)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情，我知道你不能也不可能告訴我們，但我想對你說的是……之后，你一切的行為和決定都將關(guān)乎著你國家的未來，請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而行動，即使那需要與多戈爾或EEERO進(jìn)行對抗和交戰(zhàn)，”他直視著艾莉絲，用從未有過的如利刃般犀利的眼神看著她。
“即使那需要殺死我們?！彼f。
艾莉絲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但安德爾卻站起身，說道：“這便是我要說的全部了，女王陛下。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蘇莉維亞？”
蘇莉維亞點了點頭，朝艾莉絲的位置靠攏了一點，而安德爾站在門外等著她。
“就不能卸下這么重要的責(zé)任嗎，莉莉絲？”
“你知道那不可能，姐姐，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無法離開這里了……這是我的國家，蘇莉維亞小姐?！?p> 兩顆流星，在沒有被預(yù)測到的未來下相會了，它們交錯，互相劃過了各自的尾跡，留下的，只有璀璨的星光，在那無邊的夜幕之下，尋找著自己最后的歸宿。
大約過了十分鐘，蘇莉維亞眼含熱淚地走了出來，在安德爾懷里低聲哭泣，艾莉絲看著他們，眼里也隱隱閃著淚光。
等他們走后，薇拉走了進(jìn)來，讓侍衛(wèi)們給壁爐添點木柴，然后坐在王的身旁。王將那精致的鑲金鍍邊茶杯拿在手里，放在兩腿上，茶已微微發(fā)涼，窗外的白月也被烏云所遮擋。
“他們是誰，熟人嗎？”薇拉重新沏了一壺茶，端著新的茶杯，遞給王，而艾莉絲謝絕了。
“是兒時一直在一起玩耍的伙伴?！?p> 她看著那深色的茶水，倒映著壁爐溫暖的火光。
“那陛下您為什么要哭呢？”她拿起一疊花紋手帕，軾去了她眼角的淚，“女孩子哭多了眼睛會腫的，我的克萊爾小姐?！彼郎厝岬卣f。
“他們是來和我斷絕關(guān)系的，我很傷心，所以就……”
“那可真是奇怪呢，一般來講，朋友會對您阿諛奉承，向您討個爵位才對，哪里有這種來絕交的朋友呢？”
“是啊，我也很奇怪?！?p> 她再次望向窗外，但月亮已經(jīng)尋不見了。
“陛下，星環(huán)城建設(shè)部的總工程師在明天早晨會來上報工作計劃，屆時，他們會向您提供詳細(xì)的建設(shè)方案?！?p> 薇拉站起身，將王從沙發(fā)上慢慢扶了起來。
“但現(xiàn)在，您還是盡早去休息吧?！?p> ————
坐了一個小時飛機，得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
蘇莉維亞一回到家就倒在臥室的床上哭泣，安德爾擔(dān)心地站在門外，他知道他現(xiàn)在不能為她做任何事，只能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屋內(nèi)的抽咽聲才漸漸停止，安德爾輕輕地推開了門。
他坐在床沿，蘇莉維亞抱著她那雪白的枕頭，躺在床上，亂發(fā)遮擋住了臉。
他輕輕地?fù)崃藫崴念~頭，說：“沒事的，蘇，艾莉絲她還愛著你，你也愛著她，這已經(jīng)夠了，只是離開而已……”
“安……我現(xiàn)在就只有你了?！?p> 蘇莉維亞有氣無力地說，而安德爾給她蓋上了被子，替她軾去了淚痕。
“晚安，蘇莉維亞，做個好夢?！?p> ————
與此同時
“大半夜執(zhí)行任務(wù)……不，這算是開戰(zhàn)了吧？”
一個人從一片巨大的黑影中鉆出來，打著手電筒向旁邊的人說。
“別照我眼睛……肯定是開戰(zhàn)了啊，誰讓多戈爾的廢物偷我們的核心？搞得現(xiàn)在我們只能裝個電腦主機來用，倒是駕駛員沒什么事，聽說已經(jīng)在戰(zhàn)艦上，往這邊飛了……你機甲檢修完沒有？完事了就走，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都會死?！?p> 那人開始收拾一旁臨時工作桌上的工具，而前一個人望向了遠(yuǎn)處燈光十射的多戈爾四號城。
“你說，「瓦爾佩斯」號真的能贏嗎？”
“這個大家伙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但「末日海」號肯定能把多戈爾主城攻破，上次那場突襲戰(zhàn)役多戈爾就該沒了，誰知道那群人跑去我們的主城鬧事！”
“啊，末日海！總部隊來了，我們快走吧！”
天與地的交接處，一片極黑的巨大烏云向這里飄了過來，狂風(fēng)在城外的山巒之間呼嘯。
多戈爾四號城是全球聞名的賭博之城，多戈爾所有的機甲目前都還在主城，EEERO選在這里進(jìn)行夜襲是很明智的，況且人們都以為戰(zhàn)爭還有至少五年。
但現(xiàn)在看來，只需要五分鐘。
————
警報聲驚醒了寂靜的多戈爾主城，軍方開始組織全部軍隊?wèi)?yīng)戰(zhàn)，全體機甲駕駛員開始向軍方總部集合。
安德爾這時剛把蘇莉維亞安頓好，便收到了緊急通知，一輛懸浮快車停在了他家的陽臺上。
飛車穿過了林立的高樓，地面上的人們向四處逃竄著，警方維持著秩序，但這次不像一年前那樣，政府早已做好了隨時的臨戰(zhàn)準(zhǔn)備，混亂只持續(xù)了一小段時間。
其實多戈爾四號城離主城很遠(yuǎn)，但沒人能肯定EEERO只進(jìn)攻了四號城這一處。
安德爾此時整個人反而感到身處一片空白之中，他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像這樣，什么都在想或者什么都沒有想，記得上一次這樣還是在一年前的德卡蘭，那一天勞倫斯死了，他也幾乎親手結(jié)果了一千七百萬人。
因為懸浮車并未提供給民用，三分鐘，安德爾便橫穿了整個多戈爾主城。
“發(fā)生什么事了？”安德爾從頂樓飛奔而下，來到機甲待機室，他看到李鏡宇正站在量程突擊號前，便慌忙問道。
“戰(zhàn)爭開始了，是上一場戰(zhàn)爭的延續(xù)?！?p> 李鏡宇將安德爾曾在機甲駕駛位見過的頭盔遞給了他，“快去機甲里，戴上這個，反敵作戰(zhàn)馬上就會開始?！闭f完，他向另一間機甲待機室奔去。
量程突擊號的入口旁站著工程師，顯然是在等他。
“艾希已經(jīng)被我安裝在機甲上了，但你已經(jīng)沒時間去看她了，她也沒時間來管你。你知道，你現(xiàn)在要和她的神經(jīng)相連，而不是和核心，如果你和她的神經(jīng)相駁的話，你們都會……”
“我知道了，你先撤吧。”
“我走不了，我要和你一起待在機甲里?！?p> “為什么？”安德爾不解。
“還用說？你那機器人使用的是盜版卻十分強力的系統(tǒng)，我給她刷了好幾個小時，才勉強將安全證書修改成了正版，有一次系統(tǒng)出錯差點把機甲整爆炸了……總之，我要在機甲里給你當(dāng)后臺，出了什么事我好及時對付。不說了，先上去吧?！?p> “行行行，我的命都交給你了?！卑驳聽枱o奈地說。
“不，”工程師正色道，“是我們所有人的命都交給你和你的機器人了?！?p> ————
“好了，一切準(zhǔn)備就緒，戴上頭盔，我發(fā)動電源了?！?p> 一道電流從他的大腦中穿過，凌亂的信息如潮水般涌來。
“喂！冷靜點！沒事的，過一會兒就好?！?p> 工程師將安德爾狂抖的身體按定，但后者的表情愈發(fā)地猙獰，駕駛臺下艾希在的那個地方也傳來了她的尖叫聲。
“我……好惡心，我想吐出來……嘔……這都是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德爾掙脫了工程師的雙手，躺在座位上狂亂地抖動，發(fā)出痛苦的嘶吼。
工程師終于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情緒，他狠狠地朝著他的臉來了一耳光。
“你他媽的，能不能冷靜點？十八歲的人了……你越是激動同步率就會越低，艾希就會越痛苦！你感受過高溫通過整條脊柱的感覺嗎？就是現(xiàn)在，四號城數(shù)千萬的無辜者正在面臨著死亡！他們雖然都是些富人浪子，但難道他們就該死，我們就沒有拯救他們的義務(wù)嗎？況且，四號城的背后，就是德卡蘭！”
工程師的眼角有一行淚劃過。
“別讓我母親死在那兒，我就剩她一個親人了……”
安德爾對自己說過，他不想再看見那種淚水。
那是害怕失去，和已經(jīng)失去親人的淚水。
“好……來吧，再試一次?！?p> 他在座位上坐正，雙手握緊了把柄。
“準(zhǔn)備，”工程師調(diào)整好了情緒，對著一旁的總控臺操作了一番后，彈出了一個窗口。
“先從50%開始吧，我……”
“拉到最高。”安德爾閉上了雙眼。
“真……真的？你要是承受不住，會死的！”工程師停下了手指，看著他。
“時間不允許我們再拖延了，動手吧！”
“那全多戈爾可都得感謝你了……安德爾！”
“應(yīng)該的?！?p> 信息再次如沙塵暴般向他的意識發(fā)起攻擊，轉(zhuǎn)瞬間他的腦海就像是被泥沙填滿了一般，在那混亂的畫面里，依稀可以看見艾希的臉，安德爾感到了親切。
“97%……98%……99%……100%！太離譜了吧，安德爾！隔壁那日本女的都才百分之……他媽的，他們都走了，你還能動嗎？我們也快往四號城走?！惫こ處煹募右缬谘员?。
“可抓穩(wěn)了?！?p> 安德爾的大腦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洗滌了一遍一般，他從未如此清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