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凡會一點琴棋書畫的女子都算點稀奇的。本來以為這個立雪只是略懂音調(diào),沒想到她彈的那么好。曲折蕭瑟,張弛有度。
我回頭問紀(jì)賜:“她這樣彈的算好嗎?”我怕自己是搖滾聽多了對古典樂沒什么鑒賞水平。
紀(jì)賜點點頭:“青樓女子賣藝的多數(shù)有些才情,她能奏到這個程度,不愧是曾經(jīng)的紅牌?!?p> 這話一出,我更加對她贊賞起來,哼哼唧唧:“果然我的眼光錯不了!”
立雪身穿紅色的舞衣,也畫著艷麗的妝,并非是眉目如畫,可以說是漂亮的煙火氣十足,就像盛開的牡丹,一種張揚(yáng)而凌厲的美麗讓她與眾不同。
不知道她彈的是哪首曲子,她微微皺眉,把院子里一切盡收眼底,那神色是輕蔑。
“既然她那么不屑,為什么還回來這里?”我問紀(jì)賜,他也看出了立雪神情中的異樣。
“她曾是別人的寵妾,卻因品行不端而被逐出府外,自然是沒人愿意再要她了,況且……”紀(jì)賜看了看我,我我示意他說,他才接下去,“她本來的出身就不好……”
我還來不及說話,有人已經(jīng)鬧了起來。
兩個紈绔子弟樣子的男人喝多了一些,吵吵嚷嚷的要往舞臺上爬,老鴇正賠笑的勸解。
“客人客人!立雪姑娘不掛牌,她就在這兒走個場,客人不要為難我們!”
其中一個男人毫不猶豫的推開老鴇,大聲喊:“我出的起錢!不就是個棄婦,擺的哪個門子的譜!”
棄婦的食指一怔,勾響了琵琶的一根弦,表情是說不出的灰暗和怨恨。
\(^o^)/!我內(nèi)心狂喜,就要等到該我出場的時候了!
立雪果然沉不住氣的站了起來,咬咬牙,隱忍的想走。喝醉酒的人哪有那么多的顧及,一撲,雙手已經(jīng)牢牢的抱住了她的腳,另一個也不甘示弱爬上了舞臺上去就要抱住她。
“放開我!”她急了,半蹲下來試圖扯開拉她腳的人,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這下子好了,老鴇帶著兩個姑娘,那兩個醉酒的男人都爬上舞臺,以立雪為重心展開了拉鋸戰(zhàn),場面身為壯觀,下面的叫好聲不斷,更有甚者,躍躍欲試想往臺上爬的,亂成了一鍋粥都不止。
前面越亂,我心情越好,暗暗給那兩個不幸的男人加油,希望他們鬧的再離譜一點。
“小容,不去解圍?”紀(jì)賜疑惑的問我。
我指點江山狀:“這才鬧的多大,現(xiàn)在出手還太早,就一定要等到就是我把那兩個人打的連他們自己親娘都人不出來的程度也不過分的時候,那才是最佳時機(jī)?!?p> 紀(jì)賜無奈:“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這倒也是……”我手撐下巴做思想斗爭,“他們都吵不出什么名堂,來來去去就那幾句……”
“大爺我今天就要你了!”我無意識的飄出一句。
那個抓著立雪腳的人剛好說話:“大爺我今天要定你了!”
“你放手!我不是掛牌姑娘!”再打著哈欠的補(bǔ)充。
立雪柳眉一橫:“你放手!立雪已經(jīng)不是掛牌姑娘!”
“管你是什么,我就要你!”百無聊賴的看著鬧哄哄一群人。
那男人死死抓著她的腿不放:“管你是什么,我就要你了!”
“啊哈哈哈哈!今天我讓你見識見識大爺我的厲害!”我目光飄忽,嘴角得意的笑。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幾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大爺我的厲害!”
紀(jì)賜在一旁瀑布汗。
我顧影自憐哀怨無比:“為什么呀為什么,為什么我是那么冰雪聰明?。槭裁囱綖槭裁?,為什么我是那么的神機(jī)妙算~~”
紀(jì)賜廬山瀑布汗!
正當(dāng)立雪已經(jīng)被其中一個男人跩的人半跌在了地上,一只腳赫然踩在了那人的手上,疼的他直叫喚,手也縮了回去。
我大驚失色:“哎呀呀,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沒看到你,一定是我愛慕心切,眼里只剩下立雪姑娘了!這位公子沒事吧?”
這位公子當(dāng)然不可能沒事了,我可是做足了準(zhǔn)備活動之后迅速踩上去的,重力加速度,不疼他個兩天才怪。
“你沒長眼睛??!還是故意找茬想被打是吧!”那人眼睛發(fā)紅,握著手站了起來,足比我高了一個人,一臉怒氣的看著我。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
那人的同伴也一同站了起來,兩人都比我高上一個頭,一齊惱怒的瞪著我。其他的人也都慢慢平靜下來,看好戲般的看著我們的對峙。
“你大爺?shù)?!老子今天把你打殘在這里!”被我踩的那個男人怒氣到了臨界點,直直的一拳揮出來。
我依舊是動也沒動,左耳邊上是風(fēng)劃過空氣的聲音,等那人的拳頭落下時,我已經(jīng)被人拎著后領(lǐng)子提了起來。
紀(jì)賜拎著我,很是無奈的笑笑:“少爺,他們要打你啊?!?p> 少爺我歪著頭一副純真可愛的模樣:“是嗎?那可怎么辦?打人很痛的!”
紀(jì)賜把我放到身后,笑的欣慰:“既然少爺不想打人,那就由我來打吧?!?p> 我點點頭,乖巧的站好,還勸解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記住不要打臉,驗傷的時候很吃虧的!”
紀(jì)賜微微點頭,沒等那兩人反應(yīng)過來,其中一個人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另一個驚訝的看著地上的自己的同伴,怒氣漸盛,大喊一身:“來人!今天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太歲頭上動土!”
呼啦一下子,從四面八方的角落里走出幾個家丁模樣的壯漢,全部匯集在那人后面,那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我興奮的跳腳:“紀(jì)賜你看你看,我就說他一喊就會有人出來的吧!快給錢快給錢!居然和我打賭,哇哈哈哈哈哈哈~~”
紀(jì)賜這汗,是流不完了……
沒等我高興多久,整個現(xiàn)場就完全亂套起來了,也分不清敵方友方,從一開始的多人圍攻紀(jì)賜到后來那些個家丁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打,把更多的人帶進(jìn)了戰(zhàn)圈,更多人再帶進(jìn)了更多人……現(xiàn)在除了老鴇和那些姑娘在不?;炭值暮爸J郑渌腥巳慷紵嵫簱P(yáng)的打了起來。
唯有我滿意的看著混亂不堪的場面微笑,視線越過眾人看向舞臺上一直皺眉的立雪,她也向我看來。我從側(cè)面繞道過去,踩著階梯走上舞臺,撿起了剛才的爭執(zhí)中她掉落的絲巾,輕輕拍拍,遞了出去,對她笑的友善:“喲,立雪姑娘,需要幫忙嗎?我可以給你打折哦~~”
她柳眉一皺:“這位姑娘,何出此言?”
失敗啊失敗啊失敗啊失敗啊……我蹲在墻角畫圈圈。
“其實你不必如此……”立雪端坐在桌前,好心的勸慰我。
“你懂什么!”我悲壯的反駁,“我扮男裝已經(jīng)一個月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忽然有人一眼就看出來,我很沒面子的!”眼光掃到立雪,她笑的有些得意。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實在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立雪也是無奈:“我從小就生長在青樓之中,連男女都分不清的話,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可是人家老鴇就沒看出來嘛!按照我的劇情是我先救你于水火然后你感到的以身相許最后讓我攜美同游忘情山水的嘛!”一想到自己原來的計劃,我一臉憧憬,但是又想到這么輕易就被拆穿,立刻垂頭喪氣,“你這么容易就看出來,搞的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浪費感情!”
立雪笑笑:“比起這個,我想知道,你找我到底是為了什么事?”
沉浸在痛苦的反省中的我一回身,想了想回答:“哦,其實也沒什么事?!弊马樖謩兤鹆私圩?,“我想幫你回程府坐上程府少夫人的位子?!?p> 說這話我一臉平靜的吃著桔子。
立雪卻立即變了臉色:“你說什么?”猶疑的看著我,臉色一層薄薄的怒氣,“你到底是什么人!難道你是他派來侮辱我的?或者,是那個女人派來奚落我看我如今的下場的?”
我遞給她一半的桔子,靜靜的看著她:“如果是那樣,今天在外面打架的人就是我了,你現(xiàn)在也不可能安然坐在這里,我要是想奚落一個人的話,那個人早哭著自盡去了?!?p> 她愣了一下,怒氣也下去了,嘴里喃喃念道:“也是,現(xiàn)在我……也沒什么在意的價值了……”
桔子塞到她手里,她還是半信半疑的看著我:“我,不懂你的意思?!?p> 我翹著二郎腿,晃的歡實:“你聽過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故事嗎?”
她點頭,結(jié)果桔子卻不吃。
“我從很久以前就在想啊,為什么杜十娘根本什么都沒做錯,最后居然自殺了……如果是我的話,你知道我會怎么做嗎?”
她仍是點頭,感興趣起來。
我微笑的看著四周,很平和:“如果是我的話,那晚聽到那些對話,會立刻毫不猶豫的推那個李甲下河……”聽了我的話,她一怔,很是震驚的樣子,我接著說,“接下來,會偽造一封遺書,內(nèi)容嘛,就是兩人唯恐世俗不能接受,就一起投河殉情……然后呢……就帶著那百寶箱離去,改頭換面,做李十娘也好做杜三娘也好,就是把杜十娘這個人,徹底給銷毀不見了……”
立雪滿臉的驚訝,漸漸變成一種摻雜著理解和向往的復(fù)雜神情。
我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你看,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看的,就是你夠不夠狠心……既然那個人不在意我,我也沒必要給他好日子過,憑什么要被他召之即來揮之則去?難道他說的話一定要聽嗎?或者,就這么甘心的離去了?”
她的神色復(fù)雜,漸漸亮了起來。
我接著說:“所有的事情,不到最后就看不出結(jié)果,就算做個惡人又有什么不好?想想當(dāng)初……”我沒再說下去,這半句足夠勾起太多聯(lián)想了。
立雪也漸漸微笑:“是啊……想當(dāng)初,是他給了我希望,他憑什么就這么輕易的拋棄掉我……”
內(nèi)心欣喜,我滿意的坐到她的對面:“我知道你在程府扮演著不怎么光彩的角色,不怕和你說,之前我也是那樣的存在,所以我想幫你,你需要嗎?”
立雪拿起我剝好的半個桔子,笑了一下,點頭回答:“恩,我想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