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桃?guī)е鴭尚尤ヒ娪嗥抛樱羰弦怖純焊巳?,一路不停地賠小心,二嬌均沉著臉不說話,倒教汪氏有些拿不準(zhǔn)輕重。
進(jìn)了明菲的房間,嬌杏捂著嘴跪在地上就哭了起來,還不停地打自己的嘴巴,說是自己沒有用,連小姐的藥罐子都看不好,聽見有人背后咒罵小姐,自己也沒能力管,反而被人污了清譽(yù)。
汪氏不顧自家狼狽,忙擠上去辯解:“誤會(huì),誤會(huì),都是誤會(huì)。芳兒,快和三小姐說說事情的經(jīng)過?!狈純河X得丟臉,紅著臉把頭側(cè)到一邊不吭氣。
明菲厭煩地皺了皺眉頭,看著余婆子不說話。
余婆子不緊不慢地笑:“哎呦,這是怎么了?怎地鬧得一塌糊涂?你二人是從灰坑里打滾出來的?還是遇上賊了?嬌桃,快服侍吳家奶奶梳洗,這個(gè)樣子算什么?”
嬌桃看了嬌杏一眼,低聲道:“那嬌杏……”
余婆子冷笑:“就讓她跪著!這么點(diǎn)事都做不好,連藥罐子都摔了,養(yǎng)她做什么?這是欺小姐年幼,欺夫人年輕,不把主子當(dāng)回事呢。若不是這是在別人家中做客,我就能先替夫人和小姐處置了,死了活該!滾出去跪著!”話說到后面,語氣陰狠之極。
嬌桃驚疑不定地睜大眼睛,跪下去求情:“媽媽,嬌杏沒有大錯(cuò)。再說,她若是死在這里,衙門來問,也不好。您饒了她罷!”
余婆子變了一副嘴臉,冷漠高傲地道:“怕什么?老爺是堂堂水城府的正五品同知,夫人娘家的大伯,也是堂堂正四品水城府知府!再不濟(jì),京城里頭,還有個(gè)翰林院侍讀的妹夫,都察院御史的叔父!休說是死個(gè)把小丫頭,就是死上三兩個(gè),也跟捏死幾只螞蟻似的,算什么?”
話說到這里,不論是明菲,還是汪氏,都明白了。余婆子抬出陳氏的家世,明擺著就是要替新夫人撐明菲的腰。明菲心里緊繃著的弦,漸漸松了。
識(shí)時(shí)務(wù)者為俊杰,汪氏啪嗒跪倒,舉起手往自家臉上使勁兒地?fù)仯骸拔义e(cuò)了!老姐姐,你看在我一個(gè)鄉(xiāng)下婦人無知的面上,饒了我這一大家子人吧!我是豬油蒙了心,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貴人。以后再不敢了?!?p> 余婆子冷笑不語,只將身邊一個(gè)茶杯揮落在地,把臉側(cè)開,那翹起的下巴又冷又傲。
屋里屋外一時(shí)安靜之極,只有嬌杏低聲地啜泣聲,還有汪氏的求饒聲和打在臉上的噼啪聲。汪氏披頭散發(fā),脖子上和手上還留著嬌杏抓的血痕,一身的灰塵油污,嘴角腫了起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見母親受辱,芳兒眼里含了淚,委屈地看著明菲,想要她出聲解圍。明菲閉上眼,默念: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敵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余婆子見時(shí)候差不多了,方佯作驚訝:“吳家奶奶這是怎么了?怎么跪到地上去了?這真是折煞奴婢了,哎呀呀,這人年紀(jì)大了,不小心就打了個(gè)盹兒。嬌桃,你也不提醒我一聲,快扶吳家奶奶起來?!?p> 可惡的老刁奴,汪氏心頭恨得要死,還是只能忍氣吞聲地道:“三小姐,你說句話,這些年我雖然對(duì)你不是極好,但好歹也將你養(yǎng)這么大,若不是我家小心照顧,你兩年前那場大病就不會(huì)好了,做人不能沒良心,過河就拆橋……”
她不提兩年前那場大病還好,一提起那場大病,明菲胸中一陣翻滾,一股怒火幾乎要從胸中噴出來。若不是芳兒,蔡三小姐只怕死兩回都不夠的。再想到自己來了后吃的那些苦頭,明菲不止是恨,簡直就是痛了。但她到底顧及芳兒的感受,忍住怒火,拉了拉余婆子的衣襟,小聲道:“媽媽……芳兒她幫過我好多次?!?p> 嬌桃看了明菲兩眼,笑道:“媽媽,三小姐好像被嚇著了?!庇秩シ鐾羰希骸皡羌夷棠?,您扯到哪里去了?這個(gè)事,怎么和三小姐扯上關(guān)系了呢?三小姐,不過就是個(gè)不懂事的孩子罷了。”
余婆子搖頭嘆了口氣,走去親自扶起汪氏:“奶奶,咱們是親戚,我們?nèi)〗愫头純盒〗愀星橛趾?,三小姐是個(gè)心軟的好孩子,你可不興把那些難聽話放到她身上?!?p> 汪氏垂著眼,僵著臉皮,強(qiáng)笑:“是,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了。三小姐不要和我計(jì)較?!?p> 明菲道:“嬸娘不要客氣。剛才是怎么回事,我到現(xiàn)在都沒弄清楚,頭好暈啊?!彼钦娴臅?,只覺得兩只耳朵旁有無數(shù)的蒼蠅圍著嗡嗡嗡地叫嚷得慌。
余婆子命嬌桃好生伺候三小姐,拉了汪氏的手走出去:“走走,奴婢伺候奶奶更衣梳洗?!?p> 屋里終于清靜下來,嬌桃笑道:“小姐還想吃桃花糕嗎?”
明菲有氣無力地道:“不想吃了,什么都不想吃?!碧а劭粗純?,低聲道:“芳兒……”
“你不要叫我?!狈純貉劾锖藴I,擰身跑了出去。
明菲眼里閃過一絲黯然,靠在枕頭上,望著帳頂不說話。
嬌桃柔柔地道:“三小姐,奴婢常聽大公子說,有所得必有所失,兩弊相權(quán)取其輕,兩利相權(quán)取其重。就是說,若是兩種選擇都會(huì)有害,就選危害輕的那一個(gè),若是兩種選擇都有利,便選好處最大的那一個(gè)。您始終是要作出選擇的,芳兒小姐如今不懂你的心,將來總會(huì)有懂的時(shí)候?!?p> 明菲側(cè)過身,拉起被子蓋住了臉。她不是故意要傷芳兒的心,芳兒如今不懂,將來也不一定會(huì)懂,但她不這樣做,她又能怎么辦?況且她也沒想到,事情會(huì)演變到這個(gè)地步。嬌杏不要臉不要命的潑辣,余婆子心狠手辣不動(dòng)聲色的厲害,嬌桃不聲不響推波助瀾的本事,個(gè)個(gè)兒都厲害極了??磥硭院笮枰獙W(xué)的,還很多呢。
嬌桃只道小孩子心性,生會(huì)兒悶氣也就忘了,也不打擾她,坐在窗下拿起肚兜繼續(xù)繡。
明菲在被窩里悶了一會(huì),探出頭來,低聲道:“嬌桃姐姐,天已經(jīng)黑了,你不要繡了,傷眼睛?!?p> 嬌桃有些意外,笑道:“不礙事,習(xí)慣了。小姐若是不想吃藥,等余媽媽回來,奴婢為您蒸個(gè)雞蛋羹可好?”
“好。做什么我都吃的?!泵鞣茞瀽灥攸c(diǎn)頭:“你說你要留下來陪我,是真的嗎?”
嬌桃道:“如果沒有意外,便是真的了。三小姐若是不放心,不妨問問余媽媽?”
蔡家這日的晚飯開得極晚,菜式也簡單得不得了。就是一個(gè)白蘿卜燉排骨,外加幾碟醬菜。汪氏也破天荒地沒有陪余婆子等人用晚飯,而是讓那粗使婆子將飯菜送到明菲房里就了事。
嬌杏腫著一張臉,立在桌前吃飯,眼里閃著快樂得意的光芒:“媽媽,今日可算是便宜了她。還是您老厲害,一出手一個(gè)準(zhǔn),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得賠小姐的藥錢。”
余婆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道:“你膽子賊大。你就沒想過,三小姐還要留在這里,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可怎么辦?一點(diǎn)余地都不留,為什么就不學(xué)學(xué)嬌桃那般穩(wěn)重?”
嬌杏白了臉,道:“可是小姐始終是官家小姐,怎能容得她們?nèi)绱苏廴???p> 余婆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心道,如果不是夫人需要她,白風(fēng)觀的那老道士又那般說,什么官家小姐都不過是一顆野草罷了。面兒上過得去便行,誰會(huì)為她出頭?
其他幾人自是不知余婆子心中怎么想的,但都看得出余婆子今日心情不錯(cuò)。嬌杏手腳勤快地上前服侍余婆子,好言好語地吹捧,嬌桃則默不作聲地收了碗筷,自去廚房為明菲重新煎藥。
入夜,余婆子替明菲守夜,狀似無意地道:“三小姐,您還想吃桃花糕嗎?這個(gè)季節(jié),桃花可難尋。”
就見明菲一臉的心虛和驚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要坐起來:“媽媽,我只是隨口和兩位姐姐那么一說,我不是故意給你們添麻煩的。她們是不是因?yàn)檫@個(gè)事兒打起來的?那怪不得芳兒恨我了。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p> 余婆子笑了笑,伸手壓住她,道:“不過是想吃點(diǎn)糕而已,算得什么?她們不是為了這個(gè)事鬧。今日的事,您有什么看法?”
明菲斟酌再三,道:“媽媽是問嬌杏和吳家嬸娘,艷兒姐姐鬧矛盾的事嗎?”
余婆子道:“是呀。那時(shí)候,您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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