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瑞王府特別的熱鬧。瑞王爺宋星樓雖有女子莫及的容貌,脾氣卻沒有一絲女子的溫婉。
“安若素,你把那該死的粉色裝飾都給我撤出我的房間!”
“安若素,我的狼毫為什么會干得掉毛!”
“安若素,再讓廚房弄什么‘沙拉’給我吃,我就把你殺了!”
宋星樓回府后,他的怒喝聲便一聲高過一聲。下人們頭一次覺得這瑞王府多了不少生氣,不由對那位古里古怪的安姑娘多了份崇拜。
對于宋星樓的盛怒,林若素則完全抱著“他強(qiáng)由他強(qiáng),明月照松崗”的態(tài)度,繼續(xù)悠然自得地安心待產(chǎn)。反正她一點也不擔(dān)心。她有種奇怪的自信,宋星樓不是真的生氣,更不會因此把她趕出王府。
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有時真的準(zhǔn)確得可怕。
宋星樓早朝回來,郁郁地跑去陸硯住的別院找他??葑私粋€時辰,宋星樓終于受不了了:“陸硯,你能不能暫且放下手里的書,分一點關(guān)心給我?”
陸硯依言放下了書,微笑著看著宋星樓:“惹你的又不是我,你來我這里撒什么氣?!?p> 宋星樓喪氣地垂下肩膀:“我沒有向你撒氣,只是來找你說話?!彪m然他是有一點撒氣的意味來著。
“好,你說?!标懗幰桓蹦阏f我聽的架勢。
宋星樓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不由又閉上了嘴。
陸硯笑著問:“怎么,說不出來?”
宋星樓懨懨地道:“有些氣悶罷了?!币膊恢雷约耗睦镎腥橇四莻€女魔星了。
“哦?”陸硯好笑地看著宋星樓,“你現(xiàn)在的樣子,倒是很像和伙伴鬧了別扭的小孩子?!?p> 宋星樓冷哼一聲:“你說我是孩子心性我認(rèn)了便是,反正與你比起來我的確不夠穩(wěn)重。不過,她也算是伙伴?”
陸硯笑而不語。
宋星樓想起自己面目全非的臥房、書房和那不僅素而且全生的“沙拉”,不由就氣得牙癢:“這個安若素,我是失心瘋了才會主動開口邀她住進(jìn)王府。哼,她便以為我好欺負(fù)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他“就”了半天,就是“就”不出下面的話。
陸硯揶揄道:“人若犯你,你就怎樣?你就生氣么?”
宋星樓有些惱怒:“你莫不是和她廝混久了,嘴皮子也尖酸起來了?!?p> 陸硯不由皺眉道:“若素好歹是個女子,‘廝混’一詞怎么也是不妥當(dāng)?shù)?,不可這樣說?!?p> 宋星樓又是一哼:“你收了她什么好處,她自己整天挺著肚子招搖,你倒這么幫她維護(hù)名節(jié)?!?p> 陸硯知道,他只是一時氣話,也不與他計較,只是笑著提點他:“你說若素‘犯’你,不如想一想你是不是先‘犯’了她?”
宋星樓一愣,直覺自己沒有。待他他想細(xì)細(xì)地問陸硯,卻又問不出什么,不由怏怏地道:“陸硯,你治病還需要對癥下藥。我現(xiàn)在都弄不清自己哪里招惹了她,怎么‘消災(zāi)’?”惹了那個安若素,絕對是個災(zāi)難。
陸硯笑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你進(jìn)宮那天,她正好來別院找我,問我可曾見著你?!?p> “哦,她說什么事了沒有?”
陸硯略含責(zé)怪地望了宋星樓一眼:“她聽說,你對下人說她腹里的孩子是你的,直嚷著要找你算賬?!?p> “嗯?”宋星樓一愣,隨即有些心虛地道:“我才不曾這樣說過?!?p> 陸硯心里和明鏡似的。他與宋星樓從小一起長大,怎么會聽不出宋星樓這會兒語氣里幾分真幾分假,卻也只是笑著沒有說破,只是道:“后來,我和安無憂陪著她去結(jié)草廬找你,這才知道你進(jìn)了宮?!?p> “你們?nèi)チ私Y(jié)草廬?那她見著那個似海了沒有?”宋星樓語帶興奮地問。
“嗯?!标懗廃c點頭,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林若素見了那個似海以后似乎更不高興了。
宋星樓卻有些坐不住地起身便走。來到林若素的房門前,還沒敲門,玉葉便端了飯菜出來。
玉葉一見宋星樓忙福了福:“王爺?!?p> 宋星樓點點頭,正好林若素在屋里也聽到了玉葉的聲音:“宋星樓,你在外面嗎?”
“是啊?!彼涡菢峭屏碎T進(jìn)來。
林若素笑嘻嘻地問:“怎么,瑞王爺發(fā)完火了?有閑情來我這兒坐坐了?”
宋星樓哭笑不得地道:“也不知道是誰惹得我發(fā)火的,現(xiàn)在還來問我?”
林若素摸摸自己越來越大的肚子,相當(dāng)有成就感地抬了頭:“呵呵,你那張臉長得太漂亮了,我就老想看看它扭曲的樣子?!?p> 宋星樓啼笑皆非:“要不是陸硯跟我說了原因,我還真會相信你這無聊的說法?!?p> 林若素干笑:“嘿嘿,一切皆有可能嘛?!毙睦飫t暗道,陸硯真沒義氣,我還沒玩夠呢。
以前看電視和電影的時候,有人被殺前總要問:“到底為什么要殺我,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而殺手一般都會回答:“你到了地下去問閻王爺吧?!比缓缶鸵坏痘蛘咭粍?、一掌什么的把那人解決。那時她不明白,現(xiàn)在算是清楚了,殺人并沒多大樂趣,看著人家到死都不知道為什么要死,才有樂趣啊。呃,這個想法高深了些,寶寶你暫時理解不了的話就先別學(xué),等你出世了娘再教你。
和肚子里的孩子溝通完,林若素這才繼續(xù)道:“你倒說說,你怎么惹我了?”
宋星樓一愣,他本來還做好準(zhǔn)備,自己話一出口林若素就會一陣兒的罵自己,可她這么一個反問,倒把自己堵得沒話說了。
半晌,他才道:“我沒有跟下人說,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p> 林若素不說話。心里暗道,我看你怎么編。
宋星樓看著林若素不說話,就有些底氣不足地繼續(xù)說:“我只是讓下人們好好伺候你,千萬要保住你的孩子。還有……”宋星樓頓了頓,看了看沒啥表情的林若素,這才接著說,“我說這孩子和王爺我的命也一樣?!?p> 林若素翻了個白眼:“這還‘只是’?你態(tài)度這么曖mei不清,到底是想人誤會還是不想讓人誤會?”
宋星樓感覺自己心虛地莫名其妙,這是他的王府,他是王爺,何必要跟一個民女解釋那么多?想到此,他又來了精神:“不就是這些天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太多,總有些人‘關(guān)心’王爺我的婚事,你住王府,我借來擋個事又怎樣?”想了想,他又接著道::“再說也成天見不到你的夫君,我犧牲一下堵住悠悠之口,也是為你好?!彼秸f越覺得自己有理,聲音也是越說越高。
林若素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這么說我還要謝謝你嘍?”
宋星樓故意拱拱手:“不謝不謝?!?p> 林若素一下打掉他的手:“你少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就算這件事你是事出有因,那結(jié)草廬的那個池子,你干嘛給我改了?”嗚,想起她毀于一旦的游泳池,她的心在滴血啊。
宋星樓聞言得意地問:“你見到似海了?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為了你那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可是想了好幾日才想到這么個法子的?!?p> 林若素冷哼一聲:“真是有勞瑞王爺費心了?!?p> 宋星樓這才聽出林若素的語氣不對,不由呆呆地問:“怎么,你不喜歡?”
林若素感覺自己跟他簡直解釋不清,自己在心里氣憋了半天,這才郁悶地道:“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闭f到最后,已經(jīng)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了。
宋星樓盯著林若素的臉半天,又瞧不出什么端倪,不由嘀咕道:“古里古怪?!?p> 林若素耳朵靈,一下便聽見了,不由回了一句:“你才古里古怪的呢!”
宋星樓不服氣地問:“我怎么古里古怪了?”
林若素眼珠一轉(zhuǎn),眼神曖mei地望著宋星樓:“你也正當(dāng)婚齡,卻好像一點成婚的念頭也沒有,莫非……”她夸張地上下打量了宋星樓一下,拉長了聲音道,“你有什么隱疾?”
宋星樓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表情黯然地不說:“你知道父王為什么要送我去學(xué)武嗎?”
林若素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換了神情和話題,不由問:“為什么?”
“因為我從小就有心竭之癥,大夫說我活不過四十歲。既然如此,何必空誤人家?!?p> 林若素給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想安慰他卻又不知怎么說。
宋星樓見她呆住了,不由輕笑道:“騙你的,傻子?!?p> 林若素領(lǐng)會過來,不由氣得拿了茶杯作勢要扔他。
宋星樓躲過之后,表情不由轉(zhuǎn)為凄婉:“我不成婚,主要是因為陸硯?!狈路鹚灰娋咏K身誤似的滿心柔情系在了陸硯身上。
這陸硯和宋星樓壓根只有師兄弟的情誼,林若素早就清楚,此刻不由罵道:“你又來匡我!我要信你就真成傻子了!”
宋星樓故意撇撇嘴:“真是的,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真無趣?!彼杨^轉(zhuǎn)向窗外,聲音里帶著一種淡淡的哀傷,輕聲道:“你知道嗎,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曾經(jīng)喜歡過一個女孩,她死了,我卻還是忘記不了?!?p> 沒等林若素開口,他一已轉(zhuǎn)過頭來,貌絕天下,笑靨如花:“當(dāng)然,還是騙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