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從清初開始就居住于北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說不清楚有幾代了。從最初的一間茅草屋,到如今的這奢華大宅院;從一副扁擔走街穿巷的賣貨郎,到今天北平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洋行,江家的龐大家業(yè)積蓄了幾代人艱辛的汗水。俗話說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更難,江家能一代一代傳承到現(xiàn)在也實屬不易了。
江家大院分有正園和后園。正園分為前廳、中院、后院、偏院。一進大門,穿過一個院子,就是接待來客的前廳,一般初來到訪的客人都會在這里等待主人的接見。走過這個前廳,就是中院。中院非常的大,院中間是一個小池塘,一座小橋從上面跨過,正對小橋的是一個客廳,這里家人們吃飯,談事的地方。一但有重要來客也會被請到這里來談事。客廳邊上是一個大書房,是江楚天辦公的地方。中院兩邊是兩個小別院,左邊是大太太唐若蕓的,右邊是二姨太蔣薇的。實際上中院就是江楚天和兩位太太的小宅院了。后院所有的房間都是客房,只有江家的來客才會住在這里。一條四米來寬的小河將前院、中院、后院圍在中間,依河環(huán)繞而建的是一個接一個的小偏院,其實就是幾座獨門獨戶的小院。江家的三位少爺和大小姐江采依各居一個小院,自成門戶。比起正園的奢華,后園要簡單一些,這里只是下人們工作和住的地方。
自從父親過世之后,林菀秋便從總管房搬到了現(xiàn)在的紫心閣。紫心閣是所有小偏院中位置最偏的一個小院,居說以前這里住著一個叫紫心的女人,所以取名叫紫心閣。那是以前江家老太爺娶回來的姨太太,住進來沒幾天就病死了,后來但凡是住在這個小院里的人不是病死,就是走霉運,再后來人人都說這個小院風水不好,就再也沒有人敢住進來了。盡管江家是抱著空著也是空著的態(tài)度讓林菀秋搬進那個小院的,但林菀秋不在乎這些,對她來說江家能給她一個棲身之地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更別說是讓她和少爺小姐們一樣獨居一個小院了。
一大清早起來,林菀秋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她心緒難安地獨坐在紫心閣的小廳里,望著桌上的糕點,凝眉不語,隨手捏起一塊酥餅,只看了一眼,又放回到盤子里,幽幽地嘆了口氣。
一旁的丫環(huán)趕緊乘了一碗粥過來?!拜仪镄〗?,您喝點粥吧?!陛陀阎喾旁谒媲啊?p> 林菀秋拿起小勺在碗里攪拌著,卻一點也沒有往嘴里送的欲望。她不時地扭頭望向紫心閣的門口,似乎在擔憂著什么。果不其然,大太太的貼身丫環(huán)萃雪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菀秋小姐,太太讓你早飯后去她院里一趟?!陛脱┑目跉獗容^生硬,可能是跟著大太太的關系,仗著主人對她的寵愛,她對江家以外的人態(tài)度都不大恭敬,事實上江家大多數(shù)下人對林菀秋大都沒有什么好態(tài)度。
“好的,我等會兒就過去?!陛仪锓畔率掷锏纳鬃踊氐?。
“那我先回了?!陛脱┣妨饲飞恚ぶ氀吡?。
“呸!不就是太太身邊的嗎,有什么呀!”萃盈平素里最看不慣萃雪那傲慢的樣子,她是整個江家唯一一個對菀秋最真心的人,在所有人對紫心閣聞之色變的時候,也只有她愿意留在這里陪伴菀秋。
“萃盈,跟著我委屈了你。我不過是寄居在江家,在這個家里沒權勢沒地位,讓你跟我真的難為你了?!睂τ谳陀@么多年的陪伴和悉心照顧,林菀秋心中有感激也有虧疚。
萃盈聽自己的主子這么說,慌忙搖著頭說:“菀秋小姐,我可沒有這樣想過。當初要不是您救我,我差點就被二太太打死了。雖然您不姓江,可是您比任何一個江家人都對我好。跟著您是我的福氣,我只盼著這福氣能長久一些呢?!?p> 林菀秋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傻丫頭,你哪能一輩子跟我,這不是耽誤你嘛。好了,你把桌上的碗收掉吧,我去下大太太那里?!?p> “知道了,小姐?!陛陀贿吥猛胍贿叢粺o擔心地問道:“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啊?”
“沒事的,我自己去就行了?!北M管心里忐忑不安,但是菀秋還是不愿意萃盈跟著她去看別人的臉色,這也是她唯一能為她考慮的。
“那您自己小心?!陛陀瘒诟赖?。
菀秋點點頭,做了個輕松的表情,然后朝門口的方向走去。離開了紫心閣,她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大太太向來無事都不會來理她,這皓羽才回來大太太就找上門來,難不成是為了他和她之間的事。對于這段感情,她從一開始便知道是不會被別人祝福的,而唯一支撐她走下去的理由就是皓羽,她相信他對她的心,相信他說過絕不負她,所以哪怕這條路再難她也會陪他一直走下去。
“喂,快點嘛!”
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打斷了林菀秋的思緒,她猛地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后院了。而更讓她感到震驚的是,眼前的這個陌生女孩正挽著江皓羽的胳膊,宛若情侶一般站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深深地刺了一下,痛痛的,酸酸的。
江皓羽被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菀秋嚇了一跳,他趕緊甩開柳靜芳的手,走上去叫道:“菀秋,你這是要去哪里?”
“太太叫我過去一下,這位是?”林菀秋滿是敵意地看著同樣敵視著自己的柳靜芳。
“噢,這位是柳靜芳,是我爹舊交的女兒,這次是來北平玩的?!彼吔榻B邊解釋道。
菀秋!這個名字似乎讓柳靜芳想到了什么,昨天到江家時江皓羽就向下人問起這個名字,然后就扔下她跑得無影無蹤,原來她竟是一個如此美麗溫婉的女子,看來江皓羽這些年對自己若即若離,不肯接受她,原因就是眼前這個女子了,想到這里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兩個女子相視一笑,雖然彼此心里都有想法,可是她們都不想在自己愛的人面前扯破臉。“你們這是?”林菀秋問道。
“哦,我讓皓羽陪我出去逛逛?!绷o芳一邊說一上前挽住江皓羽的胳膊。
“應該的。皓羽,那你陪柳小姐吧,太太該等急了,我先去了?!绷州仪镎f完一臉平靜地往中院走去,可事實上這個時候眼淚就在她的眼底打轉。
“快走了啦!”柳靜芳拽了一下江皓羽,看著他望著林菀秋那熾熱的眼神,她的心十分不是滋味。
江皓羽極不情愿地跟著柳靜芳一路走到大門口,心里卻仍牽掛著菀秋,剛才她那個樣子分明是誤會了自己,他真想馬上就跟她解釋。最重要的是還她說要去見太太,娘找她什么事呢?難道是為了他和靜芳的婚事,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和她之間的誤會豈不是越來越難以解釋清楚。
“二哥,去哪啊?”迎面走來的是江家的三少爺江皓晨,一身黑色的洋裝,渾身充滿了陽光和活力,帥氣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和江皓羽完全是兩種風格的男子。
江皓羽看到三弟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似乎,一把抓過他,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交給你了,你帶她逛逛去,我找菀秋有點事?!?p> 江皓晨看了一眼柳靜芳,昨天吃晚飯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彼此見過了,對于這個女人他并無太多好感,一身的大小姐毛病,和自己的妹妹江采依一樣是從小被慣壞了的。他知道那是爹娘給二哥親定的媳婦,他心里曾有過一點小開心,可是一想到菀秋會為了失去二哥而傷心欲絕,他就打心底希望這個女人從來沒出現(xiàn)過。
“放心,交給我了,你去吧?!苯┏恳豢诖饝讼聛?。
江皓羽感激地看了一眼弟弟,轉身朝江府深處走去。柳靜芳看到他再一次把自己扔下,氣的直跺腳,為了那個女人他兩次把自己扔下,這筆帳她早晚要從這個女人身上討回來。
“二哥,莫負她。你若負她,就算你是我親哥,我也不放過你。”江皓晨望著二哥背影,心里暗暗說道。對于自己小從就深愛的菀秋,他只能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因為他知道她心里愛的是二哥,所以他只能祝福,朋友妻不可欺,何況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