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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斛嶺的夏天

第一章 大黑狗念祖

禾斛嶺的夏天 肆意漣光 4347 2022-01-21 23:58:01

  ①

  我是毛豆,今年十歲,我的家在西安,可今天要跟你們講的故事,卻是發(fā)生在距離西安1400公里以外的一個南方小鎮(zhèn)里。

  那是暑假,我在一次古箏比賽上拿了一等獎,做為獎勵,媽媽原本計劃給我換一臺古箏,可是你們應該都懂,難道考試得了第一名會期待獎品是一疊新的試卷嗎?同樣的,我當然也不愿意。好在媽媽受不了我的軟磨硬泡,我的獎勵就成功的換成了兩周不練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磨煩了,媽媽還用一張機票把我送到了她的老家,說,眼不見為凈。

  我高興的不得了,就連盛夏時節(jié)南方的酷暑都止不住我的興奮。

  小鎮(zhèn)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禾斛嶺,聽媽媽說,是因為那里的地勢就像裝稻谷的木斛。在這個鳥語花香依山畔水處處蟬鳴的小鎮(zhèn)里,不僅沒有了高樓大廈間車水馬龍的威脅,最最關(guān)鍵是沒有了媽媽的嘮叨和沒完沒了的古箏練習,簡直就是孫猴子回到了花果山,完全就是我心目中的樂園呀。

  雖然在鎮(zhèn)子里幾個表舅的家都是寬敞舒適的樓房,可媽媽說,要野就野個盡興,便安頓我住進了鎮(zhèn)子外邊的太姥爺家,我自然高興啊,太姥爺那么疼愛我,我連暑假作業(yè)都不用寫了。

  姥爺曾經(jīng)在這里開過畜牧場,后來場子關(guān)了,但據(jù)說有二十個足球場那么大的地還是自家的,于是和他的幾個兄弟商量著給他們的父母開辟出來頤養(yǎng)天年,然后就根據(jù)原地勢,開發(fā)出了一片偌大的桃林和一方不小的魚塘,圈出了一個莊子,太姥爺和太姥姥就一直住在那里了。莊子周邊只零星住著幾戶人家,少有外人來往,老人家寧靜安逸的養(yǎng)養(yǎng)狗喂喂雞,過著著暮霧晨煙的生活,身體也滋養(yǎng)的格外硬朗。

  太姥爺住的房子,是很久很久以前建的老屋,木質(zhì)的,一個屋頂下有前廳后堂四個廂房,老屋背靠著小山丘用樹枝圈出一個很大的長方的院子,院子被劃出了一半多做了菜園子,里面種了各種蔬菜,在那里,我第一次見到了比小拇指還小,朝著天上長的各種顏色的小辣椒。菜園子中間有一條石板小路,通往院子最遠處的一排矮房子,那是廁所、牛欄和柴火間。

  在這個天堂一樣的地方,我最不滿意的就是這里了。晚上小解的時候,那條通向廁所的小路簡直有十萬八千里長,白天的禾斛嶺犬吠雞鳴,可晚上卻夜黑風高悄然無聲,對我一個十歲的小孩來說,可怕,但我也不好意思要人陪著解手,所以一連幾個晚上,我都是趁太姥爺他們不注意直接在墻根下解決的。

  好在太姥爺有一身調(diào)教家狗的好本事,院子里養(yǎng)了六七條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土狗,在他的調(diào)教下,都是即聽話又健碩的。每一次我躲墻根下撒尿時,總有那么一兩只大小狗探著腦袋打探我的舉動,我是即別扭又忍不住松口氣。

  后來,我跟狗兒們混熟了,太姥爺看見它們總愿意圍著我搖頭擺尾的分外親熱,就感慨說:“年歲久了的老狗們通了人性,分得清里外人,小狗就是有樣學樣了。”我好奇它們的年歲,太姥爺樂呵呵的一一指給我看:“73歲的、56歲的、那個49歲的、37歲的、25歲的、18歲的,這個,跟你一樣大,10歲的!”

  我當下就對這只黝黑發(fā)亮精神抖擻的10歲小狗兒不一樣了,忍不住低頭問它:“你也屬猴呢?”

  一旁曬柴禾的太姥姥笑著打了太姥爺一棍子,“胡說八道!”轉(zhuǎn)而又沖我說:“狗兒一年抵你好幾年,念祖也就1年多點。”

  “啥?它叫念祖?”我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嘟囔著:“這名字取得,我叫豆豆,它叫念祖,我要帶它出門,您招呼起來,豆豆,看好念祖,人家絕對說是讓狗看好娃?!?p>  我不滿極了,太姥爺卻哈哈大笑,說:“可不是要它看好你呢,我說這方圓五里地它能罩著你,都是往小了說的?!?p>  我鄙睨的看向了大黑狗,這家伙,雄赳赳氣昂昂的端坐在太姥爺腳下,濕噠噠的舌頭垂在嘴角,似有若無的向我撇撇眼,哼,得意什么呀。

  埋下了這個不太愉快的種子,接下來幾天,我都有意跟這大傻狗過不去,看著他被我追得滿屋亂竄的樣子,我開心極了。

  太姥爺?shù)脑鹤?p> ?、?p>  這天早飯過后,我正拿著大掃帚在廊前練神功,大黑狗卻不識趣的攆著一群麻花雞在院子里亂跑,見太姥爺雙手杵著他的柱手棍,坐在門口椅子上呼呼的打著瞌睡,心想著這大黑狗靠山都睡著了還影響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這樣想著順勢就操起我的“大刀”沖進去加入了混戰(zhàn),院子里雞飛狗跳,驚動了堂屋里的太姥姥,太姥姥舉著蒼蠅拍邁著小碎步罵罵咧咧的跑了出來,見勢不妙,大黑狗轉(zhuǎn)頭就往院子外邊跑,我正在興頭上呢,丟下大掃帚就追了去,太姥姥的叮囑遠遠的傳了過來:“豆豆,跟緊念祖,別跑遠了!”

  我們追追趕趕的玩累了,找了個樹蔭隨地便坐了下去,大黑狗趴在我的腳下,呼呲呼呲的吐著氣。不遠處有一棵似乎已經(jīng)枯死的泡桐樹,樹上依附了茂密的雜草,仔細看是葛藤。這東西我認識,媽媽說每年老家寄來的葛粉就是它的根做的。

  葛藤沿著枯枝和地面延伸開來,連著荒草一起,看起來就像一道矮矮的屏障。屏障那邊就是桃林了,盛夏時節(jié),桃子并沒有成熟,但桃樹葉郁郁蔥蔥的十分茂盛。林子底下是河塘,媽媽特別交代過,不許我去那里玩,太姥爺說桃林里面蟲子多,便連同河塘一道,劃為我在禾斛嶺的禁地。

  也不知道那邊是怎樣一番天地。

  正想著,大黑狗突然警覺起來,只見它放下了尾巴,緊緊貼著地面匍匐著向一叢雜草爬去,我緊跟著趴下身子湊了過去打探。忽然,眼前的雜草一陣亂晃,里面爬出來一條通身光滑,還帶四只腳的怪蛇。

  我哪見過這玩意呀,猛一看,嚇得連滾帶爬閃到了一邊,只見大黑狗倏地竄了過去,張嘴就要咬,那怪蛇一個扭身便躲開了,我支起身體正準備給大黑狗助陣,手底下一滑,吸溜跑出去一只不知道是啥的東西,定睛一看,唉呀媽呀,只見周邊十來條怪蛇在游動,看來是掉怪蛇窩里了。

  大黑狗聽到我的驚叫聲,一個箭步躍到我身邊,對著旁邊的怪蛇狂吠不止。我心里雖然害怕又忍不住感動,還帶了一絲絲內(nèi)疚,恨不得趴大黑狗身上去哭一通。

  很快,我調(diào)整好了狀態(tài),隨手操起一根大樹枝就朝蛇群揮去,混戰(zhàn)中,只見大黑狗竄進大枯樹底下的亂草叢中,向兔子一樣蹭蹭蹭的蹦起來,沖著我吠叫。我來不及琢磨那片雜草叢里是否比現(xiàn)在安全,甩開大樹枝抬腳就沖了過去,一個猛剎車,撞到了葛藤屏障,手臂被一根枝丫子掛紅一片,原來藤蔓底下是一片荒廢了的籬笆。

  大黑狗帶著我沿著籬笆狂奔,身后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腳步還是四腳怪蛇們追了過來,我嗚哇亂叫著一股腦兒往前沖,突然被俯下身的大黑狗絆了個臉著地,等我一嘴泥的抬起頭來時,大黑狗已經(jīng)不見了,我?guī)缀跏桥恐剞D(zhuǎn)起圈來,只見籬笆底下有一個似有似無的洞,我爬了過去,想一探究竟,突然,對面冒出一張烏黑的狗臉。

  “哎呀我的媽”,我一個激靈摔了個四腳朝天。

  “喊什么,快過來!”是一個少年故作低沉的聲音。

  “誰在那?”我壯著膽子大喊了一聲。

  “快過來,四腳蛇來了!”我一驚,來不及思考,連忙匍下身子,鉆了過去。

  再站直身子,正準備繼續(xù)逃跑時,少年的聲音又從腳邊傳來:“別跑了,它沒追來!”

  我循聲望去,哪有什么少年,只見大黑狗前肢直直的端坐在那里,目光定定的看著我。

  奇怪,這狗的氣質(zhì)不一樣了啊。

  形勢逼人,腦海里雖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就卻也沒有深究,我環(huán)顧四周,確實沒見到人,難道幻聽了?

  “誒,傻狗,你剛聽見有人說話沒?”我一邊拍著身上的泥土,一邊像傻狗一樣跟傻狗說話。

  大黑狗作勢仰了仰頭,厲聲說道:“你才傻狗!”

  我僵住了動作,慢慢的把視線移到大黑狗身上,試探的問:“是你說話呢?”

  “你能聽見我說話了對嗎?”大黑狗不答反問。

  我想跑,但雙腳仿佛灌了鉛扎在了原地,只能語無倫次的問:“你……你……你……你是誰?”

  “我是念祖呀!”大黑狗歪著脖子定定的看著我。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只有溫熱的風在空中流竄著想要撫干我脖頸里的汗?jié)n,一人一狗的視線就這樣連在一起然后慢慢拉直。

  我不知道此刻能不能轉(zhuǎn)身逃跑或者大叫,還是應該跪地求饒,萬一它法力高強,我還有沒有一線生機。

  腦海里飛速切換著一幀幀畫面……

  我把它的食盆子埋地里了。

  我用它尾巴編過麻花辮子。

  我還給它頭上綁過花布片。

  我追著它滿大院子亂跑過。

  我,剛剛還罵它“傻狗”了。

  媽媽,我想你了……

  “你終于能聽見我說話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定格的畫面被大黑狗急切的聲音打破了,仿佛有一個漫長的故事等著它來講述:“你終于來了!”

  我識趣的閉著嘴,等著下文,又一個良久過去了,大黑狗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眼睛里卻充滿了期待和鼓勵。

  “呃,我來了?!蔽姨R趣了,它肯定在等我接話呢。

  它滿意的咧開了嘴,微微一笑,故作深沉的娓娓道來:“從你踏進老屋,我就知道,我等的人來了,我能肯定!”

  誰?我嗎?等我干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跟隨他的小主人,去桃林深處尋找一個重要的東西,可是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卻在那之后失蹤了,小主人也離開了,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發(fā)誓要找回他的爸爸,但他失敗了,這個遺憾伴隨了他的一生,并留給了他之后的每一代狗,在我之前,已經(jīng)有三代狗抱憾終身了,祖先保佑啊,到我這里,這個遺憾終于可以終結(jié)了!”

  ……

  “嗯,可是你怎么會說話?你修煉成精了嗎?你是外星狗嗎?你祖上好幾代都在這里生活嗎?我太姥爺他們知道你會說話嗎?”

  我沒有捋清它口中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而是無比真摯的提出了疑問,大黑狗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說:“我一直都會說話,是你終于能聽到我說話了!”

  那么,開竅的是我?

  那,鳥說話我聽得到嗎?魚呢?蟲子呢?

  我忍不住噤了聲,豎起耳朵仔細搜索聲音。

  “嘶……嘶……”、“吱……吱……”、“嘰……嘰……”、“嘩……嘩……”、“啾……啾……”……

  我茫然的看向大黑狗,期期艾艾的說:“我怎么聽不到鳥啊蟲啊的說話呀”

  大黑狗抖了抖嘴唇,悶悶的說:“你聽誰說過他家鳥啊蟲啊的會說話?”

  “可我家狗都會說話呀!”我都快哭出來了:“其他狗會說話不?不,其他狗說話,我聽的到不?”

  “我怎么知道你聽不聽得到呢?反正我們能正常交流?!?p>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碧藍的天空上飄著一團濃郁的白云,正中間一輪烈日當空,照的我有幾分暈眩了。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雙手架在膝蓋上,努力睜開雙眼,疑惑的問到:“你等我干什么?”

  看來是說到了它感興趣的問題,大黑狗興奮的站了起來,湊到我面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都快蹦出來貼我臉上了。

  “等你一起去找那個重要的東西呀!”

  “找什么?”

  “找一個重要的東西!”

  “去哪找?”

  “去桃林深處!”

  “桃林那么大,要找什么東西我都不知道,怎么找?”

  “那是一個方形的堅硬無比的能帶來希望的東西!我知道在哪,泡桐樹那有地圖,照著地圖能找到?!?p>  我的大腦在飛速旋轉(zhuǎn)著,為什么是等我?我去不去?我怎么去?要準備什么嗎?我能不能不去?想到這,我看了看身邊的大黑狗,努力估算它的戰(zhàn)力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它的對手。

  大黑狗見我看向它,努力克制它的興奮勁頭,擺出一副近似攛掇的鼓舞的表情,這個表情讓我忍不住懷疑它說的是不是真的,更忍不住思考它到底是好狗還是壞狗呀。

  但轉(zhuǎn)念一想,剛剛跟四腳怪蛇大戰(zhàn)時,是這大傻狗毫不猶豫的撲過來救我,我欠下了它一個救命之恩呢!也罷,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事看樣子只有我能幫忙,那,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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