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余孽
“如何寫?”花素律問。
無明昂起脖子喝茶順食:“不會。我只知道,無是有無的無,明是明暗的明?!?p> “無明……”花素律低聲重復(fù)了一遍,噗嗤笑出聲來。
無明有些微不快:“你笑我干什么?”
花素律笑著搖手:“無事?!?p> 這個名字,也太像兩位娘舅的親兄弟了!
“對了,無明?!被ㄋ芈蓡柕溃骸澳闶窃趺窗训铋T前的宮人們弄暈的?”
無明將手里的包子塞進嘴里,往自己身上摸了摸:“被那個大塊頭拿走了?!?p> “什么?”
“我的迷煙?!睙o明咽干凈嘴里的包子,道:“點燃之后,人聞了就迷迷糊糊的。再點穴,就算第一下沒點中,也不會叫?!?p> “你會點穴?教教朕?”
聽起來怪酷炫的。
花素律雀躍地比劃兩下,打算跟學一兩招。
誰知無明非常鄙夷地看她:“你太老了,已經(jīng)學不成了!”
花素律動作一僵,臉瞬間垮下來……
她不甘地縮回去,用一種非常機車的語調(diào)道:“哦~那你很厲害哦~”
無明不疑有他,十分驕傲:“當然,大塊頭帶的那些人都可沒用了!被我捅一刀就起不來了!”
“我被他們砍了,一、二、三……”無明一手拿著包子,一手認真地數(shù)起身上的傷:“二十三刀。后面的我看不到,你幫我看一下?!?p> 他說著轉(zhuǎn)過身,將背后亮出來。
花素律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無明背上半邊棉衣都染透了血,上面四五道齊刷刷的撕裂口飛著血紅的棉絮,明顯是利刃劃破。
難怪無明臉色“雪白”……
無明半晌沒聽見聲音,轉(zhuǎn)頭見她的表情,得意地笑話她:“你害怕了?”
花素律回過神,皺眉問他一句:“你不疼?”
無明道:“你怕疼?你真沒用!那個大塊頭打了我一拳,把我的……”他頓住話,細細地摸摸自己右肋,隨后笑嘻嘻道:“三根肋骨打斷了,我都沒喊一聲疼!”
花素律頓時痛苦面具上臉。
無明見她這個表情還以為她不信,放下包子就要解衣裳:“你摸摸,真的斷了三根!我沒騙你?!?p> 花素律騰地站起,對著外頭大喊:“太醫(yī)!快叫太醫(yī)!”
……
值守的太醫(yī)進到屋去為無明診治,花素律走到屋外,多多和安排完事的國安都站在門口。
花素律裹著裘皮,坐到座椅上,對他倆勾勾手指。
二人俯身過來,她低聲道:“朕打算把這孩子留在身邊?!?p> 多多聽后大驚:“陛下……”
國安對她抬下手,低聲問道:“皇上可是發(fā)現(xiàn)什么?”
花素律點下頭:“他師父,大抵是花元澤舊屬。”
國安面露訝異,花元澤是陛下胞兄本名。
“看來,當年沒清查干凈?!被ㄋ芈沙料旅婵祝瑢驳溃骸叭敉饷嬗腥伺浜?,必會設(shè)盡辦法聯(lián)系。盯緊他?!?p> 國安會意。
若外頭真有余孽,封鎖消息,那群人不知無明死活,自然會心中生疑,屆時心焦必有所行動。
無明若是真傻,或許還有條活路。
若是假傻,他定要向外聯(lián)系,或設(shè)法出逃。
到時尋著蹤跡,也能一網(wǎng)打盡。
原本一直不安的多多聽了,才知陛下的大計,懊悔地低下頭。
自己方才的魯莽舉動,差點壞了計劃。
不多時,太醫(yī)出來。
無明失血較多,肋骨斷了三根,還有輕微的內(nèi)傷。
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會有大礙。
花素律聽得眉頭緊皺,頭皮都發(fā)緊。
她聽著都疼,無明是怎么做到像沒事人似的?
她算計無明是一回事,擔心他是另一回事。
這兩者互不耽誤。
無明也挺可憐。
他本就年紀不大,要真是個傻的,到外頭被惡人利用不知要落得什么下場。
留在宮里,給她當個小侍衛(wèi)也挺好。
反正家大業(yè)大,不差他這一口吃的。
若是假的……
那就是無明害命在前,欺騙在后,到時怪不得她心狠了。
*
許是一回生二回熟,也許是章太醫(yī)醫(yī)術(shù)非凡。
這回經(jīng)歷刺殺不止沒暈倒吐血,連手腳發(fā)軟都沒有。
夜里呼呼地吹了好一陣冷風,早上起來除了有點鼻塞,什么事都沒有。
無明昨晚已被挪進到光明宮后,宮人住的屋子里。
為了給他點行動的空隙,還特意安排的單間。
初七開璽后,花素律仍在調(diào)養(yǎng)期間,因此未有面見朝臣,都是靠司禮監(jiān)轉(zhuǎn)遞折子批復(fù)。
今日是上元節(jié)假最后一天,她要先熟悉事務(wù)。
明日是修養(yǎng)后首次開朝,她還有許多事要安排,絕不容有失!
用完早膳,花素律去向書房,揮退宮人,獨自一人處理事務(wù)。
正批著折子,忽然,腦袋上輕輕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
花素律捂住腦袋,驚訝地回過頭。
身后是一整面的書柜,滿滿的全是書。
她以為是被上面掉的什么東西砸到,起身在地上找了半天,發(fā)現(xiàn)個小紙團。
剛撿起來,腦袋上又被輕輕砸了下,她立刻抬起頭:“什么人!”
書柜上方,與房頂不到半臂高的空隙里,露出個扎著哪吒揪的小腦袋,傻兮兮地笑著看她。
花素律霎時松了口氣。
外面多多聽見聲音,開門走進來:“陛下。怎么了?”
花素律看眼多多,回頭再看,上面那個小哪吒頭沒影了。
她不禁失笑:“沒事。下去吧?!?p> 多多滿臉疑問地出去,花素律輕聲笑道:“人走了,出來?!?p> 小哪吒頭小心翼翼地冒出來,見多多真的走了,他放下心,又開始對著花素律傻樂。
“你怎么進來的?”花素律依坐在書桌沿,笑著問道。
無明指下茶室的門:“趁他們不注意,翻窗戶進來的。”
花素律順著瞥了一眼,否定道:“不可能。這屋子沒人時,窗子都會從里面上鎖。”
無明哼一聲,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摸索一陣,從上頭垂下來個東西。
花素律仔細一看,是條細鐵絲!
“你從哪兒弄來的?”她驚訝道。
昨天方圓搜過身了!他身上不該有物件……
無明的小表情是極度的驕傲:“我藏在頭發(fā)里的!”
花素律看了看他,走到窗前。
窗戶內(nèi)側(cè)上下有栓扣,常理上,扣住后確實從外面打不開。
但窗縫是一條直線,若是利用類似鐵絲等工具,使用得當,確實輕而易舉就能打開。
花素律心中吐槽:以前沒發(fā)現(xiàn),這種設(shè)計也太不防盜?
屋里有什么機密,豈不是隨便人看?
不行!過會兒她得叫人造有凹槽的防盜窗!
“下來。”花素律回身對上面的無明揮下手。
還有書柜的上面……
也得想個辦法,把那半臂高的空填上。
今天鉆出來的是無明,改明兒換個人,抹脖子不就是一秒的事?
小哪吒腦袋在上頭晃晃,伸出胳膊指向花素律桌上的點心:“你給我吃那個,我就下去?!?p> 花素律端起桌上那盤火茸酥餅,對他示意,小哪吒頭立即忙不迭地點頭。
放下盤子,花素律笑著對他勾下手,坐回到椅子上。
無明歡天喜地地跳下來,也不顧手上臟不臟,上手就要拿。
花素律攔住他:“洗手去?!?p> 無明看向她指的洗手盆,不情愿地過去,非常草率地撩了幾下水,往身上的小太監(jiān)服抹干手,跑回來拿起點心往嘴里塞。
這回花素律想攔來著,但是沒他快……
“你傷得那么重,還跳上跳下的,不難受?”花素律伸手捏了捏他的小哪吒頭,笑問道。
宮中未滿十六歲的宮女,都是扎這種雙揪。
但他穿一身小太監(jiān)的衣裳,瞧著就有點奇怪。
不過,他這頭發(fā)綁得還挺好……
無明得意道:“這算什么?我骨頭都被師父打斷幾回了!我不怕疼!”
花素律嗤笑一聲,小孩說話就是夸張。
無明見她不信,擼起袖子展示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