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親自上陣
林芝正想把脈案記錄下來,發(fā)現(xiàn)手里根本沒有紙和筆。
她走出臥室,就看見聶沖蹲在灶臺前,手里拿著一本書正打算撕。
林芝連忙喊住他,“你在做什么?”
“點火呀。”
“拿這個點火?”
“不得先拿紙點著嗎?”
“……”
林芝走過去,將他手里書奪過來,正是小學(xué)五年級課本,她輕輕掃去上面的黑灰,“這書燒了,你怎么上學(xué)?”
聶沖揉揉鼻子,“反正以后也用不著了?!?p> 林芝才想起來,現(xiàn)在學(xué)校可還沒放假,“你不打算念書了?”
“我不在就沒人照顧我哥了。”
“不是有我嗎?”
“嫂子照顧我哥,我去田里干活?!弊蛱炻櫅_想了一晚上,這個方案是最好的,“春天種的玉米已經(jīng)長出來了,再過段時間就能收,收完就能換錢了?!?p> “你小小年紀(jì),倒是會打算。”估計跟聶母是寡婦也有點關(guān)系,林芝又問,“不上學(xué)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
聶沖點點頭,林芝也沒多說什么,畢竟這年代普通人不要求多高的學(xué)歷,她嘆了口氣,“有紙和筆沒有?”
她才嫁過來一天,還在聶沖面前掙了個好印象,就算有心勸學(xué),也得等兩人混熟了再說。
聶沖把他的作業(yè)本和鉛筆拿過來,作業(yè)本破破爛爛的,寫完語文作業(yè)寫數(shù)學(xué),鉛筆只剩下一個筆頭了,林芝勉強才能握住。
聶沖撓撓后腦,“我去拿我哥的鋼筆……”
“就這個吧?!?p> 林芝也只是暫時借用一下,她飛快地在紙上寫了幾句話,聶沖湊上去看了一眼,雖然字跡有些潦草,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覺得嫂子寫字特別好看,比教書先生的還好看,手也好看,跟村里的嬸子都不一樣。
寫完后,林芝板起臉,“以后不許再把書拿去燒了,書不用花錢買嗎?”
聶沖努努嘴,“嫂子幫大哥按摩,我去找點樹葉?!?p> 聶樹軍整天躺著,必須要進(jìn)行肌肉鍛煉,否則就算醒了也不能站立。
聶沖平時只是簡單的按捏,作用并不大,林芝倒是記得中醫(yī)里面有一些推拿手法,是可以幫助血液流通的。
一時之間,也不可能讓聶沖掌握這方面的知識,林芝只能親自上陣。
看著面前沉睡的男人,林芝暗暗吸了口氣。
雖然她也可以放任不管,等聶樹軍死后遠(yuǎn)走他鄉(xiāng),反正自己成了寡婦,還是軍屬,沒人能輕易逼她改嫁。
但既然決定了要救人,那就一點也不能馬虎。
她前世跟著師父學(xué)習(xí),也見過不少病人,醫(yī)術(shù)自然是不用多說,不過聶樹軍的死活關(guān)系到她接下來的處境,林芝不免也有些嚴(yán)肅。
根據(jù)不同的部位,推拿手法也不盡相同。
有些時候還需要脫掉衣服,用精油來輔助,植物人因為長時間躺著不動,最需要活動的還是四肢。
林芝抓起聶樹軍的一條手臂,先幫他松了松肌肉,接著慢慢彎起他的胳膊。
聶樹軍看著病弱,但骨骼和體型卻不小,就算在床上躺了這么長時間,身上的肌肉也沒有完全消失,林芝搬動起來還有些吃力。
就在這時候,林芝忽然看到聶樹軍的胳膊內(nèi)側(cè)有顆小小的痣。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前世在紀(jì)聞洲身上,也是在這個地方,也是有著同樣的一顆痣。
從前聶樹軍就有這顆痣嗎?
無論林芝怎么回憶,她對聶樹軍的印象都十分模糊。
前世伺候他的活都是聶沖在做,連聶樹軍換下來的衣服也是聶沖幫忙洗的,林芝壓根沒留意到聶樹軍的身上有什么不同。
至于紀(jì)聞洲。
他是師父的侄子,雖然因為意外失去了一條腿,但卻是個十分出色的人。
林芝之所以認(rèn)識他,也是因為經(jīng)常跟著師父去幫他把脈,好幾次她的目光就從師父的手上移到了紀(jì)聞洲的手臂上,落在那顆小小的痣上面。
也正是因為看過無數(shù)遍,林芝才會詫異,居然會長得這么像。
不過巧合終究是巧合,前世是她親眼看到聶樹軍的尸體火化的……
“嫂子你看,今天有兩個!”聶沖跑進(jìn)來,一手捏著一個雞蛋,臉上笑容燦爛。
家里的糧食都被吳春霞搬走了,唯獨兩只雞是聶母養(yǎng)的,聶沖說什么也不讓拿,他除了留個念想,也是希望家里能有點動靜,吳春霞沒有辦法,只能叫他先養(yǎng)著。
之前下的蛋都被吳春霞拿走了,經(jīng)過昨天的事,聶沖不想再給二房留著了,“要不我們把雞蛋藏起來?”
林芝幫他把其中一顆放進(jìn)柜子里,指著剩下的那個說道,“這個給你哥吃吧,給他補補營養(yǎng)?!?p> 聶樹軍進(jìn)食只能靠鼻飼,聶沖托人打了些黃豆粉,平時煮了就能喝,除了這個,偶爾也從二房那打些湯湯水水的回來,雞蛋倒是從來沒讓聶樹軍吃過。
小米粥煮起來要慢一些,林芝先把蛋打散了,加水放到鍋里蒸了起來,正在她漱口的時候,吳春霞就來了。
“俺尋思你們兩個小的在家,也不知道頂不頂事兒?!眳谴合枷崎_冒著煙的鍋一看,里面赫然燉著雞蛋羹,她瞪大眼睛,“怎么把雞蛋給煮了?”
早上要出門的時候,吳春霞才想起來,今天聶沖沒把下的雞蛋拿過來,她心里正擔(dān)心,沒想到這預(yù)感就成真了。
吳春霞猜就知道肯定是林芝嘴饞,一下叫起來,“雞蛋多金貴呀,平時都是要收起來換錢的!哪能說煮就給煮了?”
明擺著說林芝不懂事。
她只當(dāng)做沒聽懂,擦干臉走過來,“今早家里的母雞下了顆蛋,我聽聶沖說,聶樹軍昏迷之后,也沒吃點像樣的東西,就想著給他燉點蛋羹吃,嬸娘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她說話總是輕聲細(xì)語的,像是綿綿的春雨,砸在臉上不覺得疼,就是容易讓人心煩意亂。
現(xiàn)在正是干活的時候,邊上有不少人,聽著倒像是她這個做長輩的虧待了聶樹軍一樣。
吳春霞只好笑了笑,“雞蛋好是好,就是那大夫也沒說能不能吃,俺也不敢胡亂往俺侄子的肚子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