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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小妾

四、理事

佟家小妾 陳小丫 7229 2009-11-01 16:54:10

    貴才媳婦站著沒動,滿不在乎地笑著說:“不用問了,月錢倒是發(fā)了,只是我這個月手氣不好,銀子短了些,就先用了。原說一時半會的就補(bǔ)回來,只是這幾天都翻不了本兒。”

  馨月道:“我昨兒還聽說你贏了好幾兩銀子,難為你還想著一時半會補(bǔ)回來,怎還不補(bǔ)回來呢?別是混忘了還是不想補(bǔ)了吧?!?p>  貴才媳婦曳斜著眼睛說:“我們在這屋子里辛苦了半輩子,半輩子沒見一丁點(diǎn)東西??催@滿園子的人,哪一個主子不是給下人許多大賞,偏我們不過白忙了,連府外的雜役都不如,早晚離開了這園子才好呢?!?p>  馨月大怒,道:“以前燕府尚未離京時,給了你們多少好處,如今人走茶涼,都忘記了,這起沒良心的奴才,燕府給的那些好處都喂花點(diǎn)子狗了。小姐帶過來的首飾細(xì)軟,賞的賞,偷的偷,也被你們拿了不少。有本事你徹底地離了這里,歇了高枝,再來說嘴罷。你真離開了這院子,我們也巴不得。”

  貴才媳婦是認(rèn)定了我一味忍讓,不敢聲張的。但我不是以前的信飛。

  乘她們說話時,我對纖云使個眼色,做了“素雪”的口型。纖云會意,走了出去。

  一會素雪走了進(jìn)來,笑道:“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這里吵吵嚷嚷的,這是怎么啦?”

  素雪也算是這府里比較有實(shí)權(quán)的人,難得的卻是不那么勢利,有時候偶然還會關(guān)照下我這個沒落戶,因此我對她頗有好感。

  我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姑娘來了……”

  話未說完,貴才媳婦一見她忙賠笑趕過來說:“姑娘怎么來了?姑娘請坐。”又道:“有什么事兒吩咐一聲就是了,這么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

  素雪截住她的話,正色說:“大娘,今天怎么這么不懂規(guī)矩,你主子還沒說完你倒發(fā)話了,這成什么體統(tǒng)?!?p>  貴才媳婦一時吶吶地住了嘴。

  我說:“我們這屋里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位大娘截了我二兩月錢,還在這院子里嚷嚷,我們是無能的,降服不了她,只好請你來評評理了?!?p>  素雪對貴才媳婦說:“大娘看著明白,怎么這么糊涂話,快把主子的銀子拿出來罷,再犯越發(fā)要按賊論處了。再這么沒上沒下的,是不想呆在這府里吧。”

  貴才媳婦忙點(diǎn)頭哈腰說“是是,姑娘饒了我罷。”又自打了個嘴巴,說:“怎么一時就糊涂了?!?p>  素雪說:“你是燕奶奶的人,饒不饒的就要看燕奶奶怎么說了?!?p>  我道:“罷了,只是不要再犯就好。”

  素雪道:“這也是奶奶面慈心善,性子好。你還不快謝過奶奶?!?p>  貴才媳婦忙向我道謝,眼里卻閃過一絲恨意。

  第二天一早,還是如往常一樣請安,我也如往常一樣在角落了發(fā)呆。

  突然,錦夫人轉(zhuǎn)頭盯著我說:“聽說你不愿意我們使喚你的下人?”

  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盯著我,眼神或冷淡、或幸災(zāi)樂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一抬頭,看到她身后不遠(yuǎn)處貴才媳婦冷笑著看著我,我一曬,低著頭恭順地回道:“太太這是哪里話?媳婦嘴笨,下人們一時聽差了也是有的,只是太太是最明白不過的人,又怎會不清楚呢。太太會調(diào)理人,把眼前伺候的人都調(diào)理得清清爽爽、伶伶俐俐的,哪像我嘴又笨、手又笨,又不會調(diào)理人,怎么比也及不上太太的十分之一,丫鬟婆子們跟著我也手笨腳笨的,太太愿意使喚她們是她們的福分,也讓她們跟著太太學(xué)著伶俐些,不要說我的丫鬟、婆子們,就是太太愿意差遣媳婦,也是疼愛媳婦,讓媳婦有機(jī)會在太太面前學(xué)個眼高手低,盡點(diǎn)孝心也是作媳婦的一片心意。又企會不愿意您使喚我的丫鬟婆子們。只是她們笨手笨腳的,也請?zhí)鄵?dān)待些。”

  錦夫人聽了,也就不在語言。

  而貴才媳婦,卻氣紅了臉,眼里恨意更甚。

  我微微打了個寒戰(zhàn),想要找個機(jī)會把她調(diào)離了身邊才好,老是放一個對自己滿懷恨意的人到身邊。畢竟是很不舒服的。

  兩天后,午后,天陰陰的,卻也涼快。

  我百無聊賴地在榻上假寐,馨月、纖云去了幫渝兒的丫頭做些針線活。

  突然,一個人在院外叫:“奶奶。”

  我出去一看,是老夫人身邊一個叫惠玲的小丫頭,她說:“奶奶怎么還在這里,午飯后老夫人說今天天氣涼爽,正好賞荷花,大家都在荷田邊逛了半天了,你怎么還在這里。老太太都不太高興了?!?p>  我聽了,忙一邊匆匆地著衣妝扮,一邊想并沒人叫我呀。

  在去荷田的路上,小五卻是個健談的,她說:“本來老夫人倒沒想起的,周姨娘提起眾人都到了,只是未見到燕奶奶,貴才嫂子也說午飯后親自一早就告訴過你賞荷花了,只怕是你將老夫人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罷,老夫人才有些不悅,便叫我來叫你。”

  到了荷田,老夫人已經(jīng)累了,在荷田邊的房子里喝茶歇息,其他眾女眷也都在,我忙過見老夫人、夫人。

  周金薇笑著說:“燕姐姐越發(fā)連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p>  貴才媳婦在她身后對著我冷笑。

  我不理她,對老夫人說:“回老夫人,信飛正有件事請老夫人明查。”

  老夫人看著我的眼光很是不悅,問:“是什么事?”

  我說:“今日午后,我?guī)е囊粚ι汉鞫h(huán)放在桌上就不見了,馨月、纖云都去了和渝兒的丫頭做針線,只怕貴才媳婦脫不了干系,請老夫人、夫人明查?!?p>  貴才媳婦忙越眾走出來,說:“老夫人明鑒,午飯后我根本未見到燕奶奶,如何會偷耳環(huán)?只怕是馨月、纖云那兩個丫頭干的?!?p>  我對著她微笑:“貴才嫂子,你未見過我又如何親自告訴我今天下午陪老夫人賞荷呢?”

  眾人才明白我的用意。貴才媳婦刷地白了,跪下說:“奴才該死,不該欺瞞老夫人、夫人,都是我一時糊涂?!?p>  老夫人氣得顫巍巍地說:“這如何了得。竟有這等刁奴,欺上瞞下,還挑撥主子們的關(guān)系,好好的一家都被你們挑拔壞了??靵砣?,拉出角門打四十板,逐出二門掃地去?!?p>  嚇得貴才媳婦拼命磕頭,求道:“老夫人,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饒過奴才罷。”

  老夫人鐵青著臉,也無人敢為她求情。

  我松了一口氣,終于讓那婆子離開了我身邊。

  江南傳來信報(bào),佟瑋和佟遠(yuǎn)寧已經(jīng)在回京的路上了,大概還有十幾天就能夠到京城。又說這次江南科考和叛亂都處理得不錯,皇上圣顏大悅,待佟瑋、遠(yuǎn)寧和靖安王一群人回來都有賞賜。

  消息一傳來,佟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個個覺得臉上有光,仿佛是他們立了功一樣。連馨月、纖云受府里氣氛的影響,也多了幾份笑容。

  在這一片節(jié)日一樣的氣氛里,我倒是沒什么感覺的。只是心里有點(diǎn)揣揣的。畢竟,還有十幾天,我就要見到我從未謀面的夫君了。

  一日我和馨月纖云正在房子里做針線,一個十一、二歲小丫頭跑了過來,說:“奶奶、姐姐們快去儀事廳?!闭f完就跑。

  纖云趕到門口問句:“哪個儀事廳?”

  小丫頭邊跑邊回頭一句:“西廳?!?p>  纖云又問:“到底是什么事呀?”

  那丫頭早跑遠(yuǎn)了,只傳來含含糊糊一句什么,也聽不清楚。

  纖云罵了一句:“這小蹄子,有鬼趕么。”

  馨月笑道:“管他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我們略微收拾了下,走了出來。

  除了院子才發(fā)現(xiàn),其他院子的人也在往議事廳走。馨月想了一想笑到:“看樣子,像是要準(zhǔn)備老夫人的壽宴了。”我想了想,這么大規(guī)模的活動,估計(jì)也是。

  到了議事廳,廳外院子里已經(jīng)黑壓壓地站了一地人,都是些丫頭婆子們,在低聲地議論說笑著。

  所謂西議事廳,就是一個大廳加一個門前一片大大的空地,相當(dāng)于大型會議室,一般的會議都是在其他較小的議事廳進(jìn)行的,這里一般是召開大型的家庭會議。

  我也算是個主子吧,走了進(jìn)廳里,果然老夫人、錦夫人、瑋夫人、榮大奶奶宋香芹、寧大奶奶孟惜荷和周金薇等幾個妾侍、渝兒、嫣兒都在廳里。渝兒安靜地坐在一邊,嫣兒挨著老太太在說話,孟惜荷臉上還是淡淡的。宋香芹在一旁湊趣兒,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樂得個老太太“呵呵”地笑,滿面笑容,越發(fā)顯得慈眉善目了。

  我走過去站在一個角落里。一會后,瑋夫人問旁邊的大丫頭綠音:“都到齊了嗎?”

  綠音答道:“除各處值守的外,都到齊了?!?p>  瑋夫人向她點(diǎn)一點(diǎn)頭,說:“開始吧?!?p>  綠音應(yīng)了一聲,走到廳前,說:“各位大娘、姐姐們靜一靜,聽奶奶吩咐?!?p>  一時鴉雀無聲。

  宋香芹走出來笑到:“今日勞各位來不為別的,下月初三就是老夫人壽辰,我們這一大家子哪個不是托老夫人的福過好日子的,今年又逢喜事,二老爺和寧爺立了功回來,今日接到飛馬報(bào)信,二老爺和寧爺后日就回府了。連逢喜事,我們也該好好為老夫人祝祝壽……?!?p>  聽說佟遠(yuǎn)寧大后天就要回府了,我心頭一跳,心里隱隱期待,又有些揣揣的,又想到,如果他真是個粗鄙惡劣之人該怎么辦?我該怎么面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夫君?宋香芹后面再講什么我也沒聽到了。

  五、

  等我回過神來,只見眾人都欣然應(yīng)諾,一片恭賀、溢美之聲。

  又聽老夫人對宋香芹說:“少不得你操心了?!?p>  錦夫人行至老夫人身邊說:“老夫人,今兒早上大夫說芹兒有喜了?”

  老夫人喜形于色,忙招手叫道:“芹兒,別站著了,這里坐?!崩蜗闱墼谏磉呑耍謫枴皫讉€月啦?”

  宋香芹低頭回道:“大夫說已有兩個多月。”

  其余人等都陪著笑,向宋香芹道喜。也不知道這笑容下到底有幾分是真心的。

  我掃了一眼佟云榮的其他妻妾,也是個個都滿面笑容,但除了素雪眼里有些喜意外,其他人只是臉上笑,眼睛里卻沒有笑意。我暗暗嘆了口氣。

  老夫人又說了些榮哥兒這幾年,也就王氏生了個女兒,這下可好了,芹兒要注意休息,保養(yǎng)好身體之類的話。

  老夫人又說:“那可不能讓芹兒操勞,我看這樣罷,把家宴的事交給惜兒、渝兒、嫣兒去做罷?!?p>  宋香芹忙說:“不礙事的,我也想為老夫人盡點(diǎn)孝心?!?p>  老夫人說:“不可,你養(yǎng)好身子,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就是孝心了。不許你操心。她們有不懂的事情再問你罷。惜兒她們雖然沒料理過什么大事,平日里也幫著料理些家事,素雪盡力幫著點(diǎn),奶奶、小姐們有什么沒想到的提著些?!?p>  宋香芹雖有點(diǎn)不愿,也只得應(yīng)了。素雪也點(diǎn)頭稱是。

  接著老夫人分了工,孟惜荷負(fù)責(zé)總管,渝兒負(fù)責(zé)每日巡查各處,別吃酒、聚賭鬧事,嫣兒負(fù)責(zé)一些女客們用品的采買收管。

  嫣兒對老夫人撒嬌說:“料理家事讓二嫂嫂、渝兒姐姐就好了,我陪著老太太吧。”

  老夫人道:“胡說,你也不小了,也要學(xué)著些,別鬧了,就這樣罷。”

  嫣兒只好答應(yīng)了。

  突然,周金薇笑道:“老太太,您忘記了還有個人也是料理過家宴的呢?!?p>  老夫人問:“哦?是誰?”

  周金薇笑了笑,眼睛里閃著亮光,像一只……狐貍,道:“燕奶奶呀。三年前那次家宴,可不就是燕奶奶料理廚房嗎?”

  老夫人想了一下,笑道:“是這樣的,我倒忘了,也罷,信飛,你料理廚房吧。你大奶奶和兩個小姐都是沒料理過大的家宴的,多個人幫著些也好。”

  我剛要回答。有人在旁邊拉了我一下,我偏頭看了下,是馨月,她滿臉焦急,輕輕對我搖了搖頭。

  我一愣,回道:“媳婦未經(jīng)過事,只怕料理不清,讓夫人、奶奶失望,倒是請煩別人吧。”

  老夫人道:“她們幾個又何曾經(jīng)過什么事,不過是里頭照管照管,有什么事只管問你奶奶和素雪,就這樣定了罷。”

  我也就應(yīng)了是。

  一時向眾人宣布了由寧大奶奶、渝兒、嫣兒、燕奶奶管事之事,又吩咐眾人不要見奶奶、小姐們年輕不經(jīng)事就輕視了,出了錯定然不饒之類的話。

  眾人忙回了些不敢,怎敢輕視了奶奶、小姐,定做好工作之類的表忠心、表決心、表信心的話。

  一時老夫人道乏了,都散了罷。漸漸都散了。

  一路上,馨月一直嘟嘟嘴。回到院子后,馨月又焦急又氣憤地說:“周姨娘這賤婦……”

  我奇怪地問:“讓我們管事不是給我們權(quán)力嗎?你怎么還氣?”

  馨月無奈地看了我一眼道:“奶奶,你怎么忘記了,三年前你剛做新婦嫁過佟府不久,就被那起姨娘、婆子想給你個下馬威,唆懟著讓你在家宴上料理廚房,明里是說該讓你學(xué)著管管家,暗里是知道你年紀(jì)小,沒經(jīng)過事,性子又好,讓你管事也好揀著你欺負(fù)。結(jié)果那次廚房那些用具被人偷了不少,食材被濫領(lǐng)冒領(lǐng)不夠用,還是后來求救燕府偷偷補(bǔ)了上去,花了不少銀子。家宴上菜式也跟不上,早的早了,遲的遲了,好在離燕府近,從燕府派了人來料理,才勉強(qiáng)應(yīng)付過去。如今燕府沒落離京了,你再找誰幫你去?”

  纖云也在旁邊猛點(diǎn)頭,肯定馨月的說法。

  我想了想,對她們說:“所以呀,我們來制定個計(jì)劃,別讓歷史再重演?!?p>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當(dāng)天晚上,我們?nèi)グ菰L了榮大奶奶,一是恭喜她,說些讓她保養(yǎng)好身體之類的,二是請教素雪,廚房掌管事項(xiàng)、人員設(shè)置等等問題。

  素雪雖然有點(diǎn)驚異,還是一一個我解答了。

  我道了謝回到我住的院子,連夜和和馨月、纖云開了個小會議,拿出以前工作做工作計(jì)劃的勁。制定料理廚房事務(wù)的工作方案和應(yīng)急預(yù)案。

  工作方案和應(yīng)急預(yù)案這兩個詞就讓馨月、纖云愣了半響,我解釋了一會才讓她們明白。她們問我哪里學(xué)來哪些奇怪的詞。我說,從書里看來的呀,你們不看書,自然就不知道了。

  她們不認(rèn)字,也不知道我說的真還是假,也就沒再說什么。

  第二天,我向廚房管事拿了家宴的菜式列表,又要了廚房各類人等花名冊。吩咐傳廚房人等午后二時在藕香閣小議事廳會面。

  午后,我在廳里等了一會,只有個叫景慧的媳婦來了,我叫她在旁邊坐了,一邊聊天。發(fā)現(xiàn)她說話很是爽快,不亢不卑的,人也精明,不竟對她留了點(diǎn)心。

  又等了半天,還是再沒有人來。馨月又派小丫頭去催了一遍。

  再等了半天,馨月在廳里和門口之間來來回回幾十次,脖子越伸越長,臉色越來越青。

  我笑道:“馨月別伸了,再伸你的身高又要長一寸了,可惜長的只有脖子,都快趕上碧玉湖里的烏龜了?!?p>  景慧噗哧一笑。馨月沒好氣地瞪我一眼,繼續(xù)她的伸展運(yùn)動。

  又派小丫頭催了一遍,終于稀稀落落的有人來了,我一一對了她們的名字認(rèn)了人。

  如此反復(fù)幾次后,除了相當(dāng)于中層領(lǐng)導(dǎo)干部的一個管事林大娘稱病沒來,和一人外出辦事了沒來外,其他的人都來了。

  林大娘是管領(lǐng)菜物原料的。昨日我還見她在園子里說笑,這明顯是托詞了。

  我吩咐馨月:“叫個人去看看林大娘病情如何?!?p>  馨月應(yīng)了,派人去了。

  我對著花名冊,一一叫她們的名字,認(rèn)了人和個人分工。

  認(rèn)完后,那些婆子丫頭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或者站或者坐,閑聊著,說笑著。

  一會后,一個小丫頭回來了,對我說:“林大娘說,受了勞累,又遇風(fēng)寒,病重,怕沒個十天、八天好不了?!?p>  我笑道:“那就請林大娘好好休息吧。只是這里也缺不了人,她一個月不來咱們也不能一個月啥東西也不能領(lǐng)吧。林大娘年齡也大了,也該多修養(yǎng)修養(yǎng),再做管事只怕再累著,加重病情倒是我們不體恤下情了。景慧嫂子,你和柳四兒一起去林大娘那里拿對牌,今后領(lǐng)菜物的管事就你做吧。就說我吩咐的,請林大娘安心靜養(yǎng),養(yǎng)好身子再來,就去照管倉庫吧,那活兒清閑,最適合養(yǎng)身子了?!?p>  廚房經(jīng)常要支領(lǐng)菜物,做領(lǐng)菜管事能撈不少油水,特別是宴席期間,主人家常有賞賜給管事們,是個肥差。而照管倉庫呢,沒有油水還責(zé)任大,一旦領(lǐng)了東西對不上數(shù),受責(zé)罰事小,有時怪罪下來還要賠償。

  我這決定一出,廳外哪些婆子都沒料到我會這樣做,一時都愣住了,一會有人忍不住低語幾句,有幸災(zāi)樂禍的,有冷淡的,但眼里都有了敬畏之色。

  我又吩咐:“馨月,拿幾吊錢,一并讓丫頭去藥房領(lǐng)點(diǎn)藥品、補(bǔ)品給林大娘吧?!?p>  景慧一怔,道了謝,應(yīng)了,和柳四兒一起出去了。

  一會,景慧和柳四兒回來,說:“林大娘不肯交出對牌?!?p>  我笑道:“這是什么話,佟府也不是林大娘家的,對牌想交就交,想留就留,想是我微言輕,起不了作用罷,叫素雪派幾個人去,把林大娘的對牌取回來?!?p>  我轉(zhuǎn)而對廳里眾人說:“竟然老夫人托了我管事,先向你們道聲乏了。我年輕不更事,又什么錯的也請大娘、姐姐們擔(dān)待些。只是府里有府里的規(guī)矩,若任誰的不守規(guī)矩,說我沒用理不清事小,在外人面前失了府里面子事大。從今日起,一應(yīng)事均按府里規(guī)矩辦理。誰要是不守,別怪我管不得誰是有臉面的,一律清白處理。比如今日大娘、姐姐們都忙,小丫頭也可能沒傳清楚,遲了也就算了,從明日起只要再有誤的,一律打二十板。今天大家站著半天也乏了,且先各自去忙吧。明日早飯后,再來藕香閣聽候派工吧?!?p>  于是大家散了。

  不久,素雪親自把對牌取了來,笑道:“這群人也太不像樣了,轉(zhuǎn)揀性子好的欺負(fù),也該整頓整頓了。”

  我把對牌交與景慧,她自去忙去。

  晚上,我和馨月、纖云分析了下,按照原來各人分工又連夜制定了一份明細(xì)分工任務(wù)表。

  第二天請安時,瑋夫人問我:“昨日你為何讓人取了林大娘的對牌?可是她有出錯之處?”

  我答道:“昨天請?jiān)S大夫?yàn)榱执竽锴屏讼拢执竽锊賱谶^度,又加上撞了風(fēng),重病不起,只怕十天、八天起不了床,因此我讓丫鬟帶幾吊錢和一些藥材給她,吩咐她好好修養(yǎng),她年齡也大了,待她回來后換個清閑的活兒,也算是我們體恤下情?!?p>  老夫人答道:“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會體恤下情?!?p>  我看著老夫人,她眼神清明,仿佛一切都明白,這個老太太,這府里的事都瞞不過她,她也知道下人們的刁蠻,專挑軟柿子捏,她在為我們這群新管家撐腰。我心里一寬,松了口氣,也對老太太多了幾分好感。

  瑋夫人附和地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請安出來后,我看到嫣兒在前面回廊里,幾個婆子拿著單子在回話。嫣兒接過單子掃了一眼,不耐煩地說:“各位大娘算好了就是了,聽琴,你和她們?nèi)ヮI(lǐng)牌子,讓她們?nèi)ヮI(lǐng)銀子吧?!闭f完把單子遞了過去。

  我看到那幾個婆子眼睛閃著喜悅和貪婪的光芒,努力壓抑著竊笑,但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在努力地表達(dá)著主人真實(shí)的心聲:狂喜。

  我心里一寒,忙走過去拉住嫣兒說:“二姑娘,你還是看下罷。”

  嫣兒一皺眉,很不耐煩地說:“燕嫂子想管事,就拿去看吧?!闭f完把幾張單子往我手里一塞,轉(zhuǎn)身就走。

  我緊走幾步,拉住她問:“嫣兒,你可知道老夫人為何要你管家?”

  嫣兒雖然不耐煩,還是停了下腳步,看著我。

  我接著說:“老夫人對你一向言聽計(jì)從,為何這次卻拂了你的意,偏要你管家?你已經(jīng)十六歲了,也到了快出閣的年歲,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門當(dāng)戶對的自然也是名門世家,哪一個沒有一個大家業(yè)。嫁過去了就要靠你自己了,你現(xiàn)在不學(xué)著管家,以后出閣了是要拱手把家業(yè)送給其他妻妾管理,處處受她們壓制呢,還是你管個家卻料理不清,處處受丫鬟、婆子們壓制?現(xiàn)在在府里什么事都有人幫你做,什么事都有老夫人、夫人做主,但你能一輩子呆在老夫人、夫人的庇佑之下生活嗎?出閣了你還要請老夫人、夫人過去幫你管家呢?有一句話叫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你凡事不愿意操心,現(xiàn)在是沒有什么難事兒,但你能一輩子都當(dāng)小孩兒嗎?老夫人、夫人能護(hù)你一輩子嗎?將來沒人可幫你時,你又該怎么辦?”

  這些是她從未想過的。一番話說下來,把個嫣兒聽怔了,眼神茫然地看著我。

  我抓起她的手,把那幾張單子放到她手里,說:“現(xiàn)在,你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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