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是我的貴人（2）
在四時鐘工作的這段時間，舒言并不覺得修補時間漏洞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相反，從小就被父母熏陶的他認為這份工作十分有意義！在舒言的規(guī)劃里：他身體健碩、又懂得保養(yǎng)的父母活到八十來歲根本就不是問題。等五十歲契約到期后，他的父母也七十多歲了。他還有時間去盡他遲來的孝道，也還來得及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
然而，很多的時候，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人世間總是會有太多的無奈與遺憾，先人所說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也不無它的道理。
“時希公主，我懇求您，就讓我回去吧！”舒言的聲音滿是哀求：“我料理完父母的后事立馬就回來?！?p> 時?？粗绱税笞约旱氖嫜裕睦镆埠懿皇亲涛?。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放舒言回去?？墒?，時間的規(guī)則是無情的。就好比人類的法律，只要你觸犯了那條紅線，不管你是誰，它都不會對你手下留情。既然舒言已經(jīng)確認了契約，那她就不能放他離開。
時希思索了片刻，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抱歉，你之前已經(jīng)確認了契約，我沒有辦法放你回去。不過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情緒激動的舒言給打斷了：“為什么？我只是想回去看一下我的父母，送他們走完最后一程而已！就這么難嗎？”
“您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為何如此的冷硬？”少年的手像鉗子一樣死死地抓著時希的雙臂，痛苦又絕望的問：“為什么？……”
時希皺了皺眉頭，少年的力氣很大，抓得她的胳膊生疼。不過她沒有責怪舒言的無禮，要是換作出事的是靈公主，她恐怕也不一定會比舒言好到哪里去。
“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很難過?！睍r希難得溫柔的安慰少年。聽到這里，舒言內心燃起一股希望?？上乱痪湓拝s又將他打回了低谷：“可我不能答應你……”
舒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四時鐘來到森林的，他沒有繼續(xù)聽時希說下去，也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么傷人的話。他只記得他很疼、很痛苦，瀕臨在絕望的邊緣。只想有一個發(fā)泄口，卻始終找不到，所以爆發(fā)了。
走得累了，便倚著一棵大樹休息?？粗毡∥魃降奶爝叄嫜运季w萬千。
如果有人問舒言最虧欠誰，那是必然是他的父母了。雖然父母工作很繁忙，可他明白父母一直是愛著自己的。
小的時候教他明是非、辨善惡；再長大一些，便放手讓他自己去規(guī)劃人生，而他們就在背后做他最堅實的后盾；哪怕是后來跟父母坦白提前赴約的想法，即使他們知道答應他的結果是什么，但仍然愿意去支持他的選擇。
父母不求回報地為他付出了那么多，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是他們的兒子！只是希望他可以過的好……而他這個不孝子，卻連父母的葬禮都沒能出席。
這樣想著，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雙眼。那些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人，并非他們不會流眼淚，只是他們未到傷心處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神情恍惚的舒言忽然感覺到有人用手帕替他擦著眼淚：“人類的少年，不要再哭了！”溫柔的女聲如同良藥般治愈著他受創(chuàng)的心靈：“要是你的父母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個樣子，怕是心都碎了吧?！?p> 舒言聽罷，連忙起身朝對方行了個禮：“靈公主！抱歉，剛剛失態(tài)了?！?p> 靈公主笑了笑，微微提起裙子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人類的少年，我想你應該猜到了我的來意，愿意坐下來跟我聊聊嗎？”生命之母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讓舒言很難拒絕她的請求。
舒言也做了下來，輕聲問：“是時……主神讓您來的吧？”
“確實是時希讓我來找你的?！膘`公主沒有否認：“但我也想借這個機會和你說一些事情。你畢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其實，時希是很在乎你的。”
舒言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我來給你說個故事吧?！膘`公主溫柔的聲音將兩人拉入了回憶的海潮：“很多年前，就是你邀請我們一起去吃晚飯的那晚，我們在路邊遇到一個算命先生。當時的我是心血來潮，拉著你們陪我算一卦?！?p> 說到這里，靈公主頓了頓，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舒言：“你還記得那個算命先生是怎么說你嗎？”
舒言思索了片刻，終是搖了搖頭。那件事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來年了，況且他是一個唯物主義者，父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再加上后來深受時希的影響，舒言從來就不相信所謂早已注定好的宿命。算命先生的話，他聽聽就過去了。
見舒言搖頭，靈公主倏然斂去了笑容：“他說，你是一個博愛之人，一生注定為情所困。因愛而生，為愛而死?？衫咸靺s沒有因為你的博愛善待你，你所愛之人、所珍惜的事就像手中的沙子。抓不緊，留不?。 ?p> 舒言沒有說話，算命先生一語成讖！
是?。∫驉鄱?，為愛而死。出生在一個父母恩愛、家庭和睦的書香門第。兩次違反時間法則，救下羅麗和齊娜的父母，或許未來的他又會因為善良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手中沙，握得松了，容易隨風散開；握得緊了，又容易從指尖流失。不管是他的父母還是他的伙伴，亦或者是他所珍惜的事或物，他都沒能把它們留住。
“那時的時希聽到他這樣說你，臉當場就成了下來。”靈公主的聲音透著幾分追憶：“你可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那一幕卻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為我認識時希那么久，很少會看到她這樣生氣。還沒來得及聽那算命先生給她自己算了什么，就拉著你走了。”
舒言垂眸，確實！以時希淡漠的性格，很難讓人覺得她會有生氣這種情緒。她不怒則已，一怒驚人！
“人類的少年，你不想知道他給時希算了什么嗎？”雖然舒言當初被時希拉走了，但靈公主還是留了下來，把算命先生給她和時希算的結果給聽了進去。
“他說時希是散發(fā)貴氣的孤寂女神。她是來來往往很多人的貴人，只是……”靈公主頓了頓，好聽的嗓音夾雜了一絲擔憂：“只是獨獨不貴自己?！?p> “那算命先生算錯了吧！”舒言忍不住為時希辯解：“時希公主有這么多人關心著，有御王這樣的搭檔，更有您這樣的妹妹。怎么會說她不貴自己呢？”
“我到也希望是他算錯了?！膘`公主莞爾：“可時希究竟怎么樣，你我比誰都清楚……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體諒一下她的難處。不要再跟她慪氣了，回去吧！”
說著，靈公主拿出一個大瓷罐遞給舒言：“時希說，你早上的時候情緒太激動了，還沒聽她把話說完就跑了出去。她雖然不能放你回去，但是她可以把你的父母帶過來。”
舒言傻愣愣的接了過來，靈公主繼續(xù)道：“這是你父母的一部分骨灰。她知道你現(xiàn)在不想見她，所以托我把它轉交給你?！?p> 看著父母的骨灰，好不容易平復好情緒的舒言又開始低聲抽泣：“為什么……您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為什么我想要的求之不得，不想要的卻避之不及？為什么我珍愛的去如黃鶴，所漠視的卻適得其反？”
舒言的話讓靈公主沉默了許久，好半天，她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孩子，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但是我曾聽你們人類說過這樣一句話，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這八苦，方才是完整無缺的人生?！?p>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舒言喃喃重復著靈公主的話，一遍又一遍。
……
夜晚，半躺在船頭休息的時希聽見了舒言回房的腳步聲。欣喜的她連忙起身走向舒言的房間。手指剛打算敲擊房門，就聽見房間里傳來一陣輕微的嗚哽聲。時希放在門上的手頓時僵了下來，猶豫了良久，終是沒有去驚擾少年。
她相信：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將會成為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
就會成為少年最親切的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