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陽光明媚。
小男孩兒坐在劍冢藥田旁的泥土上,安靜看書。
溪水潺潺,保護他的兩個少女,分別解下佩劍,放在男孩兒腳邊,去溪邊玩水。
她們光著腳丫,互相潑水,笑聲清朗,天真可愛,多好的風景啊。
然而小男孩兒卻對此不屑一顧。
自打穿越過來之后,他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劍譜上。
兩個少女玩得累了,一起看向師弟,同時鼓起腮幫。
對視一眼后,她們小聲打賭,而后分頭去藥田里,采花朵。
“兩朵花,你更喜歡哪一個?”
兩朵花分別擺在男孩兒的面前。
一朵是蒲公英。一朵是黃瓜花。
急脾氣的冷師姐抓著三朵蒲公英,吹散其中一朵,說:“別的花都是凋零時丑陋,唯有蒲公英,凋零時最美,隨風飛翔,宛若雪一般,是天底下最美的花?!?p> 開朗的齊師姐,咬斷半截兒小黃瓜,然后遞給楚言兩只小黃瓜,說:“別的花只是好看,黃瓜花不只可以吃,黃瓜也可以吃,而且細細品嘗,有淡淡的清甜香,這朵花,我覺得最好?!?p> 兩名少女不斷逼近,不斷逼近,逼得男孩兒后退又后退,后背撞在樹上,落下好多樹葉。
她們問啊,師弟,你更喜歡哪一個?
楚言放下書,看了看冷師姐那修長的天鵝頸與雪白的鎖骨,又看了看齊師姐那早早開始發(fā)育的胸膛,陷入深沉思考。
最后,他落目在兩個師姐的腳丫上,四只小腳,裹著泥點兒。
發(fā)現(xiàn)。
冷師姐右腳腳側(cè)背,有細細的血痕,應該是被小石子劃傷;
齊師姐的左腳拇指的指甲塞滿了污泥,藏在甲縫,很難清理。
當他再看向兩朵花時,感受已經(jīng)完全不同。
他覺得選誰,似乎對另一方都是傷害。
三個時辰過去了,太陽下山。
兩個師姐還在。
冷師姐跪坐在他的面前,瞪著他的眼睛,冷酷中藏著一絲幽怨。
齊師姐盤腿靠在他的后背,睡眼惺忪,似乎并不在意,眼神里分明透著寂寞。
兩位師姐同時看向她,無論是幽怨也好,無論是寂寞也好,他都為之心動不已。
因為兩人對他的感情,都沒有因為時間逝去而有半分減弱。
至此,他沒有了懸念,他的答案是……
“我全都要!”
就在他以為這個答案,會換來兩人的擁抱和親吻時。
空氣凝固了,時間凝固了,少女們的表情凝固了。
他一瞬間,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來到的是一個女尊世界。
想起,一個男人只能嫁給一個女人。
想起,他選的女人,會被老媽培養(yǎng)成下一任劍冠。
所以,兩個師姐同時震怒了!
太陽下山了,天上是星星。
他趴在花田上,啃肥料,兩個師姐坐在他的后背。
姐妹倆盯著星星,大聲宣秘,商量著懲罰小師弟的辦法。
冷師姐腮幫鼓起,抱著還沒發(fā)育的胸膛,可愛兮兮的說:
“師母有訓:師弟是男孩子,很嬌弱,教訓師弟不能用拳頭,不能用腳跟,不能用膝蓋,不能用頭槌,更不能用劍和棍子?!?p> 齊師姐摸了摸師弟結(jié)實的屁股和纖細的小腰,很賢惠的笑著問:“那用什么?”
冷師姐張大嘴巴,伸手指了指里面,讓齊師姐看。
“舌頭?”
“笨啊,是牙齒??!咬死他!”
于是,那一天,楚言被兩個狗一樣的少女咬慘了。
……
……
“你真的全都要?”
劍冠瞪大眼睛,她正給滿臉都是齒痕的兒子上藥。
“不行嗎?老媽,反正兩個師姐都是孤兒。”
兒子面無表情,兩個師姐咬得很輕,可是老媽一定要上藥。
師姐現(xiàn)在被罰跪在祖師堂。
“肯定不行,南陵只能有一個劍冠,就像男人只能有一個娘子,除非……”
“除非什么?”
“你來做劍冠?!?p> “好啊?!?p> “但是有前提?!?p> “什么前提?”
“她們兩個都能成為大宗師,然后,你有辦法制服她倆?!?p> “可是,她倆……都是修煉廢柴啊……”
……
……
廢柴,顧名思義,表面很廢。
但其實,很強,很有材料。
心理學出身的楚言一直相信。
一個人天賦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本身的生理結(jié)構(gòu),另一方面是由于外在環(huán)境刺激。
“冷師姐是天生劍胎,劍氣極強,性子傲慢,受不得挫折,鼓勵無法讓她改變?!?p> “齊師姐悟性奇高,劍術極高,但是性格自卑,很容易自我萎縮,需要對她更多的鼓勵?!?p> “兩個師姐的修行天賦都很棒,但是劍冢的環(huán)境太安逸!”
“等她們自然修成宗師,我都四十歲了吧?!?p> “先不提,我能不能打得過兩人聯(lián)手?!?p> “姑且得讓兩人意識到環(huán)境很險惡,奮發(fā)圖強吧!”
……
……
上午,楚言提著親手做的點心來到練氣房。
“冷師姐,可以教我劍術嗎?”
“誒?為什么是我,劍術的話,應該是小齊更強??!”
“最近,齊師姐對劍術不是很上心的樣子,一直在鉆研劍氣?!?p> “看來那丫頭是想在劍氣上超過我啊?!?p> ……
……
下午,楚言提著親手做的點心來到竹林。
“齊師姐,可以教我劍氣嗎?”
“嗯……可以是可以,但是小師弟,你的劍氣不是冷師姐在教嗎?”
“最近冷師姐在研究劍術,不想打擾她?!?p> “好吧,只要師弟不嫌棄的話?!?p> ……
……
一個月后。
他給了兩位師姐同樣的丹藥和秘籍。
但他卻謊稱,只給對方偷的,僅此一份。
結(jié)果。
冷師姐驕傲自滿,進境緩慢。
相反的。
無論劍氣還是劍術,得到鼓勵的齊師姐,都已經(jīng)超過了冷師姐。
一次劍冢大比。
身為劍冢大弟子的冷師姐被齊師姐打敗了。
楚言每天都待在齊師姐的身邊,故意冷落冷師姐。
冷師姐生日也不去看她。
冷師姐受不了啦。
……
……
“為什么我會被小齊打?。俊?p> “難道我真的不中用嗎?”
“師弟也不理我?!?p> “師母也不理我了?!?p> “弟子和長老們看我就像看狗屎一樣?!?p> “她們都跑到小齊那邊去了?!?p> “好難受啊?!?p> 就在這時。
楚言來到了冷師姐的房間外,敲了敲門。
“師姐,不要緊吧?!?p> 擦干眼淚的冷師姐打開門,強忍著眼淚。
楚言正笑嘻嘻的看著她。
“我沒事,沒哭,就是眼睛里進沙子了,你,要進來嗎?房間有些亂?!?p> “不了,生日禮物,給你的!”
楚言把一本秘籍塞給她,接著轉(zhuǎn)身就走。
冷師姐看了一眼秘籍,睜大眼睛,這是最符合她體質(zhì)的《天霜劍氣》。
師母原本要傳授給她,可是門派大比,她輸?shù)袅恕?p> “師弟你!”
“加油?。熃?!齊師姐拿到了《九九劍訣》,沒有這個,你下次,不能贏的?!?p> 這讓冷師姐慚愧極了,齊不凡靠實力贏來的,她要靠師弟偷,嘴唇咬出血來。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報楚言。
楚言故意背對著她,還說了一句讓她酸溜溜的話。
“我去陪齊師姐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冷師姐咬唇咬得更緊。
但緊接著,楚言又說。
“晚上等我回來,你可以在湖邊陪我嗎?”
冷師姐,松開了牙齒,吸走嘴唇上的血,傻傻的笑。
“嗯,我等你!”
……
……
月隱藏在云后。
冷師姐坐在湖邊,等了一會兒又一會兒。
子時快過去了,過了子時就不再是她的生日。
天上下起了大雨。
入秋了,很冷。
楚言沒有出現(xiàn)。
可她還是會等下去。
因為楚言說,他一定會來。
只要師弟沒有告訴她不來。
她就會一直等下去。
她就是這么一個執(zhí)拗又驕傲的女人。
……
……
楚言來了。
傘撐在她的頭頂。
她高興極了。
明明身上濕透了,她的笑比太陽還要燦爛。
臉上還帶著淡淡的腮紅。
可是楚言卻說:“抱歉,冷師姐,我爽約了,昨天齊師姐生日,齊師姐喝了太多的果酒,需要人照顧,讓我先送你回房間,一會兒,我還要去照顧她?!?p> “哦。”
冷如冰點了一下頭,她眼中的光芒快速黯淡下去,就像一塊火熱的鐵,掉進冰水里,被寒氣浸透。
好在,師弟溫暖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本該徹底冷卻的目光,總算還保留一點兒火苗。
她緊緊抓著師弟的手,就像是渴望火苗的飛蛾。
她想把師弟抱在懷里,溫暖那顆漸漸寒冷的心。
可當楚言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她做不到挽留。
因為齊不凡是堂堂正正打贏了她。
根本沒有任何卑鄙的手段。
她就是不行,她就是打不過。
恨意。
對齊不凡的恨意,讓她有些癲狂。
她看了一眼《天霜劍氣》。
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
……
她又輸了。
她不明白,自己已經(jīng)比以前十倍努力。
《天霜劍氣》已經(jīng)小成,算是穩(wěn)穩(wěn)踏足了二品境界。
為什么齊師妹的《九九劍訣》會練到四九天罡的二品巔峰?
明明自己服用了師弟送的那么多的丹藥。
明明師弟還送了自己,能讓內(nèi)力大增的《氣經(jīng)》。
明明十四歲踏足二品,比歷代劍冠都要快……
為什么還是輸了?
為什么就是打不贏!
為什么齊師妹總是那么開朗強大?
難道齊不凡她,注定不是凡人,注定要踩在她的頭上嗎?!
有人在敲門。
“師姐,你在嗎?”
楚言來看她了。
她屏住呼吸,藏在床下。
楚言走了。
她打開門。
一本只有掌門才能修煉的《人劍合一》放在地上。
旁邊有一瓶丹藥,還有一張信封,里面有七個字,還有一個太陽般的小臉。
——我一直都相信你!`(*∩_∩*)′
看到這七個字,她大哭了一場。
哭完后,她重新拿出那本《天霜劍氣》。
她比以前更努力了。
……
……
她又輸了。
她自信滿滿,《天霜劍氣》大成后,十二劍老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可她萬萬想不到,齊不凡的《九九劍訣》,竟然修到了八九地煞的一品境界。
一劍,齊不凡只用了一劍就把她打飛了。
弟子們在笑。
師叔們在笑。
她也在笑。
她抬頭看齊不凡。
齊不凡在看師弟,師弟在對齊不凡笑。
師弟笑得真好看。
師弟往她這里看過來了。
師弟沒有笑。
師母也沒有笑。
師母發(fā)火了。
不是沖她,而是沖師弟。
“這就是你偷了那么多寶貴丹藥,培養(yǎng)出來的廢物嗎?”
師弟哭了。
她也哭了。
當著所有弟子的面哭了。
她擊打自己的胸口,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體內(nèi)服用的丹藥嘔出來,還給師弟。
師弟卻扶她起來,偷偷給她塞了一瓶藥。
是治療內(nèi)傷最好的靈丹。
“師姐,下一次請加油。”
她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
……
……
她又輸了。
依然是一劍。
她的《天霜劍氣》已經(jīng)練到瓶頸。
長老們都說,她進度太快,積累不夠。
二十年內(nèi),恐怕無法再提升。
可怕的是。
齊不凡的《九九劍訣》竟然已經(jīng)到了九九歸真的境界。
換句話說,現(xiàn)在除了師母劍冠,整個劍冢都沒人是齊不凡的對手。
但老天開眼,齊不凡練功出了岔子,每日都在嘔血。
這是她戰(zhàn)勝齊不凡最好的機會。
可就算她乘人之危。
就算她是私底下找齊不凡決斗。
一劍。
還是一劍。
哪怕齊不凡練功走火入魔,筋脈受阻。
她依然被齊不凡輕松打敗。
“我冷如冰真的是個廢物嗎?”
“難道我欠師弟的恩情,注定不能還了嗎?”
一想到師母那看狗屎般的眼神。
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哪怕師弟一次次安慰她,告訴她:不要理會我娘的目光。
可她怎么能不理會。
她也是人。
她也是有心的。
她以為這次決斗,只有她和齊不凡知道。
當齊不凡離開。
師弟從竹子后走出。
她跪下了。
“師弟,求求你,放棄我吧。”
“我已經(jīng)不行了。我這輩子都贏不了齊不凡,我就是個廢物?!?p> 師弟說:“師姐,這樣下去的話,我可能會嫁給齊師姐吧。”
沒有任何武器能比這句話,更能刺穿冷如冰的心。
沒有。
她絕不能,
也絕不許任何人玷污她的師弟。
師尊不可以,師妹不可以,她不可以,就算是師弟自己也不可以。
“師弟,和我一起離開劍冢吧?!?p> “我會愛你一輩子?!?p> “我有的,你有。我沒有的,你想要的,我都會奪來。”
她對著楚言下跪告白。
這是最卑微的告白姿勢。
她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才能勸說師弟和她走。
她只能這樣辦。
師弟卻說。
“再等等吧,我相信師姐!”
然后,她看到齊不凡在竹林外等著師弟。
然后,她看到齊不凡背著師弟離開。
齊不凡那輕飄飄的、笑瞇瞇的眼睛,簡直就在說:
你,不配和師弟在一起!
……
……
夜。
她躲在房梁,決定擄走師弟。
她百分百確信,自己絕不是這齊不凡的對手。
齊不凡太強了,齊不凡的性格也比她好上千倍萬倍。
如果同臺競技,同時追求一個男孩兒,她百分之一百確信,齊不凡一定會贏。
但好在師弟是站在自己這邊。
如果不是的話。
師弟為什么把齊不凡的《九九劍訣》偷來給她看?
如果不是的話。
師弟為什么把齊不凡的修煉筆記偷給她看?
如果不是的話。
師弟為什么把師父秘藏的大還丹給她吃?
她已經(jīng)贏不了齊不凡啦。
在看完齊不凡的修煉筆記之后,她可以確定她的悟性,真的比齊不凡差了太多太多。
她沒有可能正面打贏齊不凡,搶走師弟。
她只能用這種卑鄙的方式。
可她萬萬想不到的是……
她來到師弟房間里的時候,里面的并不是師弟。
而是……
師尊??!
“想要帶走我的兒子?”
“是,請師尊恩準。”
“你和魔教勾結(jié),想帶走我兒子?”
“我……我沒有和魔教勾結(jié)?!?p> “無論有沒有和魔教勾結(jié),你想帶走我兒子,就是和魔教勾結(jié)!”
她跑了。
師尊在后面,閑庭漫步。
無論她跑得多快。
師尊總在后面三丈。
師尊在戲耍她。
貓戲老鼠那種。
無論她在哪里。
師尊就在三丈范圍停著。
不多不少。
這便是宗師境界。
她永遠到不了的境界。
也是配得到師弟的境界。
她拔劍。
劍被彈飛。
她出掌。
師尊掌力震斷她三條筋脈。
師尊沒有接著動手。
師尊在等她站起來。
師尊微笑如神佛。
師尊想和她一直玩貓捉鼠的游戲。
師尊在俯瞰她。
“怎么了?叛徒,吃了我的大還丹,學了我的《人劍合一》,內(nèi)力大增之后,就只有這一點本事嗎?”
“跑起來,跑起來,跑起來,武功這么差,給你吃藥都是浪費!”
“還是說,你想看小齊和小言,洞房花燭嗎?”
“我準你逃,只要你下跪,說……我啊,是個沒用的廢物,我啊,是個狗屎,我配不上師弟,我最喜歡看著師弟和齊師妹在一起,最想看到師弟和齊師妹在一起……”
“她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們的兒女一定又帥又俊?!?p> “她們一定是全江湖最配的一對。”
“只要你這么說?!?p> “我就放過你,留你一條狗命!”
她瘋了。
難以撼動的境界桎梏,有了一絲松動。
全身劍氣爆發(fā)。
可她不在乎境界突破與否。
她要讓師尊死。
尸骨無存。
師尊沒死。
她死了。
她掉下了懸崖。
……
……
三天了。
她在崖底癱瘓三天了。
全身骨頭都斷了。
渴了靠著雨水。
餓了吃葉子。
好痛,全身都好痛。
吃葉子會痛,喝水會痛,呼吸也在痛。
想師弟的時候不會痛。
可想到師弟要和齊不凡成婚。
她痛昏了。
……
……
“齊師姐下山了,她覺得配不上我,但我覺得師姐一定會回來。”
這是她醒來后聽到的第一句話。
她沒有任何反應。
就和死了沒什么不一樣。
她不想再練武,也不想再和誰比武。
她累了,累壞了。
兩年來。
師弟每天都會來看她。
她沒有特別傷感,反而漸漸有些開心。
哪怕武功全失,像個廢物一樣。
她已經(jīng)承認自己是廢物。
哪怕配不上師弟。
只要師弟每天給她送飯。
她覺得這樣也好。
她躺平了,師弟在。
努力了,師弟也在。
躺平和努力一樣。
師弟都會守著她。
雖然,她每天都會哭。
但師弟來看她,她都會笑。
師弟不想讓師弟看到她哭。
她想在師弟面前有風度。
師弟最溫柔了。
直到一年前,師弟給她留了一袋金葉子。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p> 師弟真的沒有再來過。
她被師弟托付給一位劍冢的外門前輩。
她有活兒干,有飯吃,和普通少女一樣。
師弟給她買了塊地,還有雅致的房舍。
就和以前送秘籍和丹藥一樣。
師弟給她買了好多菜籽,還有種菜的書本。
種地,收菜
這就是她的一生。
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會笑了。
師弟不會再來了。
她覺得自己也不會再哭。
她真的變成一塊冰。
……
……
田地荒蕪了很久。
種菜的書也從來不看。
師弟要比武招親。
這個消息在鎮(zhèn)子里傳開了。
鎮(zhèn)子里的少女,摩拳擦掌,都想去劍冢湊湊熱鬧。
她今天也喝得大醉,十分惡心。
惡心鎮(zhèn)子里的貨色,也想配得上師弟?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她看了看酒杯里的自己。
自己和小鎮(zhèn)少女比,又算什么?
比小鎮(zhèn)少女都不如。
劍法在腦袋里演繹。
劍氣在筋脈中行走。
身體告訴她,不要再墮落了。
可她就是要墮落。
她好怕。
好怕學會武功。
好怕和齊不凡比武。
她想見到師弟。
日也想,夜也想。
她問自己。
再也見不到師弟的恐懼,對齊不凡的恐懼。
哪一個更恐懼。
她沒有找到答案。
她很煎熬。
她又去買醉。
喝酒就能看到師弟了。
金葉子全被偷走了。
她被老板打了。
扔在巷角等死。
是劍冢外門的那位前輩背她回的家。
她只喊著兩件事情。
“我想見師弟!”
“我要喝酒!”
前輩說:“你要見你師弟就不要喝酒,要喝酒這輩子都別想見你師弟!”
前輩說得對極了。
正因為太對了。
半年沒哭過的她,又哭了。
……
夜。
她躺在床上。
哭完之后。
她在練功。
不是她想練功,是她的身體自己在練功。
她不想動,可是身體自己在動。
她依舊在恐懼練武,害怕比武。
她明白,她是喜歡師弟的。
她的身體愛著師弟,要回到師弟的身邊去。
要回去就要練功,要回去就必須比武。
她不能輸,只能勝。
可她如今是個殘廢。
拿什么去贏齊不凡?
前輩告訴她。
“看看你師弟留給你的菜種吧。”
“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
她第一次拆開塞滿菜種的袋子。
劍冢最好的傷藥,能續(xù)筋脈的藥,能增內(nèi)力的藥。
都在里面。
還有半本手札,哪里是種菜的書,是師尊踏入宗師境界的心得,比任何武功秘籍都要寶貴。
以及一封信。
七個字。
——我一直都相信你!`(*∩_∩*)′
“你師弟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從來都沒有?!?p> 前輩這樣告訴她。
這次她沒有哭。
她在練功,她的意識已經(jīng)和齊不凡對戰(zhàn)了數(shù)百個回合。
她發(fā)誓。
殺死師尊和齊不凡之前,她都是冷如冰。
哭還是笑,都留給師弟。
……
……
“這就是我的故事。”
“冷如冰的故事。”
“一個不正常的女人的故事?!?p> 她的聲音很小,只有齊不凡能聽得見。
齊不凡就站在她的面前。
宗師境界,她一生都到達不了的境界。
齊不凡站在宗師境界,俯瞰她。
她不想仰視,所以她閉上眼睛。
這樣齊不凡就看不出她的意圖。
“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經(jīng)歷和恐懼?!?p> 沒有任何羞辱的意思,齊不凡的情感很純粹。
她一想也是。
齊不凡一生順風順水,怎么可能理解她心中對戰(zhàn)斗的畏懼?
剛才那番話,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但有一件事情,我卻很明白?!?p> 齊不凡說道:
“你很喜歡師弟,和我一樣,你為了師弟可以辦到任何事情,哪怕是根本辦不到的事情,你也會去嘗試,我從這個故事里,只聽出這么一個意思?!?p> 一瞬間,兩人達成了理解。
就像是當年陪著師弟到花田讀書一樣。
戲水的二人,看向讀書中的師弟,決定采花打賭。
如果師弟拿走了誰的花,誰就做劍冠,和師弟成親。
另一個就一輩子保護對方。
冷如冰說:“我選了蒲公英,你選了黃瓜花。我們都以為師弟會選自己,然后做贏家的那個,一輩子笑話對方,但最后,我們才是最可笑的,贏家只有師尊和師弟。師弟在利用我們,他想全都要。”
齊不凡說:“原來你都明白。”
冷如冰回答:“我一直以為你也明白?!?p> 齊不凡笑道:“我是剛才明白的,剛才吻了師弟,師弟超級開心,比我贏了都開心。宗師境界才是他的目的。我已經(jīng)達到這個境界了。目前來說,我已經(jīng)贏了?!?p> 冷如冰說:“那你還打嗎?”
“打,師弟希望我打?!饼R不凡笑得很開心。
冷如冰凝重道:“你不怕殺了我,師弟會難過?”
“反正師弟也不知道,我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圖,現(xiàn)在我們決斗,正在按師弟的劇本辦事,你死了,我只要裝糊涂就好,讓師弟難過的是你,不是我。”
“真是扭曲的女人?!?p> “那就活下來,突破到宗師?!?p> “要是突破到宗師,師弟卻不來阻止我們呢?”
“那就,只活一個吧。贏的那個得到師弟?!?p> “說好了?!?p> “嗯?!?p> ……
……
大戰(zhàn)開始了。
茫茫一片寒霜白霧。
誰也看不清。
擂臺下的巾幗全都捏了把汗。
這個境界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超乎想象。
能看清楚的只有宗師。
這里只有三個半宗師。
一位是剛突破宗師的齊不凡。
一位是躲在暗處偷窺的無上拳宗,徐無鬼。
第三位宗師是劍冠。
第四位宗師誕生了。
但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
兩個女人還在拼命。
那個應該來制止她們的男人,還在臺下,
劍冠看向兒子。
“計劃大功告成,兩個笨徒弟全都踏入宗師境界,該你上了?!?p> “那個,老媽,你不能代替我上嗎?”
“我上,十有八九會被兩個兒媳婦打死?!?p> “可我、我打不過她們的?!?p> 楚言扭扭捏捏的回答。
“我只有七品?!?p> 是的。
如果說這個計劃,最大的問題出在哪里?
那就是,楚言雖然把兩個師姐逼到了宗師。
但實際上,他才是離宗師最遠的一個。
他只有七品。
遇到個三流高手都未必能贏。
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卻是降服兩個宗師。
然而。
老媽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再打下去,兩個媳婦都要同歸于盡,她可不想兒子守活寡。
她提起兒子領子,往那白霧里一送,立刻提氣大喊。
“新郎掉進去了。你們快住手,別傷了新郎?!?p> ……
……
進去之后,楚言發(fā)現(xiàn),自己摔在柔軟的懷抱里。
一個不經(jīng)常笑的女人,正嘴角上揚,仰視他,明明已經(jīng)被揍得鼻青臉腫。
“呦,師弟,好久不見了。”
“冷師姐?!?p> “嗯,是我。”
冷如冰終于笑了,同時也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來了,那我要開動了?!?p> “你,你要干什么?”
后身一緊。
原來是腰身被齊師姐抱住。
“莫欺少女窮,該你還債了?!?p> “師、師姐,別咬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