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來了。
真的是掌門來了。
真實身份是形意門最精銳斥候‘潛淵’一員的邊北，站在哲院三樓望著外面的樹林，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極端的復(fù)雜，作為形意門最精銳斥候之一，他功夫不是高深，但是察言觀色，言辯巧舌，臨機(jī)應(yīng)變以及揣人心思的能力都是人中頂尖。一份入學(xué)資格在形意門辦起來簡單如流水，一份偽造的名字也是隨這次行動而辦了起來。
邊北？本名陳邊東的邊北，多年潛伏北美，替形意門傳回了很多機(jī)密貴重的信息，但當(dāng)他正在調(diào)查‘魏門’在北美線索時，卻突然被召回形意門，來大陸監(jiān)視觀察老掌門的衣缽弟子。邊北對韓珞感情不深，對這個閱歷淺的‘晚輩’看的很重。因為歷代掌門都不是平凡之人，除了上一任掌門柳宗元只做了‘一劍西去’的壯舉外，上上任掌門以及歷代掌門無一不是大陸歷史旋渦的幕后者。就拿現(xiàn)任掌門而言，擔(dān)任掌門后十年內(nèi)做了兩件雄才偉略的事，一件是因老掌門柳元突然失蹤引發(fā)的即將門內(nèi)崩潰，重新團(tuán)聚，而這一份團(tuán)聚只有他從資料上閱讀后才知道何其艱難，可以說是大艱難，當(dāng)時形意門門內(nèi)大亂，很多輩分極高功勞極重的老人想要分掌門那杯羹，很多人都想做形意門的幕后皇帝，這其中涉及了太多太多的權(quán)利斗爭。而第二件就是大敗門內(nèi)六位長老，而這六位老人都是對掌門之位窺視極重的功高震主又功夫高深的人物。掌門已十九歲入暗勁，二十一歲入暗勁，二十四歲入化勁的光速，創(chuàng)造了形意門百年來入化勁最快的記錄。
現(xiàn)任掌門的雄才偉略是門內(nèi)公認(rèn)，但陳邊東作為替形意門偵探國際信息的精銳，自然清楚這位掌門無論如何才略橫春秋，如何的雄才偉略，掌門之位都不是名正言順的由舊掌門傳位而來。
這是現(xiàn)任掌門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僅算是‘半掌門’，門內(nèi)亦有不服者如此暗地稱呼掌門。而韓珞，對現(xiàn)任掌門而言就是比那根刺還重的刺。因為韓珞才是名正言順。
形意門掌門親傳的衣缽弟子，歷代掌門都由掌門衣缽弟子繼承。
陳邊東推測掌門只有倆個選擇，退位或殺掉，而他做為斥候精銳只提供情報信息，不參與上層的權(quán)利斗爭，這是他的原則，可他還是沒來由替韓珞擔(dān)憂了把汗。
掌門來了，來殺掉韓珞還是讓位？憑掌門擠身武林擎木的功夫殺掉一個連暗勁不是的嫩木簡直輕而易舉。
不知名的年輕人與韓珞走在校園的林道間，對于這個不知名年輕人的邀約，韓珞很奇怪，但對方說有話對自己說，他只能等此人的話對自己而言是否有重要性。
年輕人個子比韓珞高些，此時眼神溫和，身體姿勢像走在他自己家里般輕松，邊走邊道：“你不認(rèn)識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的身份以及一切，但這都不重要因為我知道你?！?p> 韓珞眼睛微微一跳。
“你很奇怪我為何說這些話嗎？因為我認(rèn)識柳宗元?！蹦贻p人風(fēng)輕云淡的說了句。
但是韓珞如遭雷擊，呆站當(dāng)場。
“我是你師兄?！蹦贻p人又接著輕輕說道。
韓珞再次如遭雷擊，震驚不已。大腦耳畔只剩下那句‘我認(rèn)識柳宗元，我是你師兄?！?p> 韓珞的心境在拳學(xué)影響下早已朝‘心境如水’的境界而去，拳學(xué)亦講究‘山崩而心定’，他都一一修行，平日里再如何震驚也無法影響他的平靜心境，可是他聽到的話太過震撼太過對他而言震驚。
韓珞半響還沒緩過神。
年輕人亦沒有說話。
“師兄？師？”韓珞努力壓制狂熱亂跳的心與仿佛越來越模糊的冷靜，聲音卻出賣了他，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道。
年輕人道：“你想知道師尊的事情嗎？”
韓珞剎那清醒，第一次直視年輕人，盯著年輕人的眼睛，年輕人的眼睛只有哥哥般的神意，很親切的看著他。他早就猜測師尊的背后是否影響自己現(xiàn)在生活的一切起源，現(xiàn)在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推測對了。
師尊傳人中并非是有自己一個。
就像是久別孤獨的人突然遇到了親人，那種親人間的情緒涌進(jìn)韓珞心泉猶如湖水上飄起了溫暖的火焰。
“想?！蹦呐率菍ψ约哼@個師兄依舊半信半疑，但韓珞像是一個很想知道過去的尋覓人，卻突然有人要告訴自己這一切，韓珞迫不及待想知道師尊的一切。
年輕人道：“這要從我們練的把式說起。”
韓珞認(rèn)真聽著，洗耳豎起耳的聽著，生怕漏掉一個信息。
“形意拳記載于宋末名將岳飛之手，之前我們不知道，形意拳從此流傳，真正的流傳時間距今已有九百多年，跨越時間長河，九百年間，經(jīng)元，明，清三朝更換流傳至今，百年王朝的積蓄十分雄厚何況我們流傳九百年的拳學(xué)。九百年間，我們形意拳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的事?！?p> 韓珞眼光微微一跳，九百年？從宋亡就流傳在世間，事是指什么？
“岳飛的志向是‘收復(fù)河山’，所以宋亡后形意拳繼承者一直以此志為志，元朝統(tǒng)治六十年內(nèi)，漢人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動亂，其中形意拳繼承者占掉一半?！?p> 韓珞的心跳了一下，元朝太久遠(yuǎn)了，當(dāng)年形意拳的繼承者們，前赴后繼‘收復(fù)河山’，光是想想就是多么雄偉動人的故事。
“元明間，形意拳繼承者前赴后繼撲向刺殺行動，一位位拳師因為‘收復(fù)河山’四個字，砍掉了很多很多元朝大官的頭顱。但這個時候已經(jīng)距離岳飛辭世太久太久，形意拳的傳承聚集了很多拳術(shù)繼承者，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所以建立了勢力。其實從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是純粹如當(dāng)初的‘收復(fù)河山了。’”年輕人仿佛也回憶著浩瀚的歷史：“元亡，明建，明太祖殺功臣，很多在元亡中付出血汗的形意拳師不滿明太祖的政策，號召眾拳師之下，建立‘形意門’?！?p> 韓珞突然恍惚起來，形意門？形意拳？與師尊是否有關(guān)系？
“這個時候，形意門已經(jīng)有了‘亡明’的志向，打算建立他們理想中的王朝，于是明朝建立東廠，收羅武林高手，開始有了針對形意門頂尖拳師的政策，歷代皇帝依靠東場武林高手享盡安樂，形意門卻并未放棄此志，期間多次進(jìn)行斗爭。明末，西北匪患，東北皇太極。而形意門便是支撐起了大半個西北匪患。當(dāng)時西北軍統(tǒng)治者叫李自成，形意門掌門叫‘姬際可’。”
“姬際可？”韓珞震撼了，姬際可在形意拳記錄中是開啟了廣傳拳術(shù)的形意祖師，怎么與歷史中的闖王大軍有牽扯，更起到幕后的作用。
年輕人不顧他的震撼，繼續(xù)道：“明亡，大順王朝建，形意門數(shù)百年夢想終于達(dá)成，但好景未長，東北皇太極入關(guān)，號清朝。形意門理想中的王朝因李自成當(dāng)上皇帝后的狂妄自大而消亡于傾刻間，數(shù)百年的武師夢想毀于一旦，眾多頂尖拳師紛紛離心離開大順，包括祖師姬際可?！?p> 大順亡后，李自成亡于湖北，祖師姬際可明悟到但凡貧苦人稱帝后，非但不能建立理想王朝反而更加變本加厲，于是心灰意冷。但清朝本是外族，闖入中原，勢不可當(dāng)，屠殺我族，李自成大軍崩潰后，天下大亂。祖師雖心灰意冷，但不愿河山落于異族之手，聯(lián)手明亡殘下勢力，號南明繼續(xù)抵抗。然清軍勢不可擋，統(tǒng)一北面而全軍南下，南明亡，祖師隱退。明亡后退守臺灣，南明勢力建立洪門，號‘洪武’。而祖師卻感人力無法回天，率領(lǐng)形意門人只好退隱山林，不日逝世，傳徒‘曹繼武’，形意門掌門由‘曹繼武’繼續(xù)傳承，意‘亡清’！”
“曹繼武?！表n珞喃喃不語清，這位形意拳師，正是他將形意拳廣泛流傳。
“曹繼武掌門并未按照歷代掌門遵循而傳承門派，而是大膽相處天下最危險處即無險處，考取清朝武狀元，參軍入伍，意圖取清朝軍隊而反清，清朝官員屢被刺殺，開始全國禁武，見練形意拳者殺之。形意門從此隱于暗處。曹繼武之名是姬際可祖師取之，意為繼承武穆遺志，繼武掌門從軍后，改明面的刺殺官員為暗地活動，不在以形意門面目出現(xiàn)，而是改名換姓，由形意拳師幕后操控。與臺灣南明洪門在大陸的勢力相呼應(yīng)，數(shù)百年間出現(xiàn)眾多反清勢力。曹繼武掌門傳徒收衣缽弟子三人，那個年代也是拳師輩出的時代，三位衣缽弟子皆是人中之龍，我形意門的變化亦由此生?！?p> 年輕人嘆了口氣，以復(fù)雜心情道：“戴龍邦，馬學(xué)禮二位先生拳術(shù)極高，但道不同，便不相合。形意門變化由此而生，曹繼武掌門在傳位間猶豫數(shù)年，皆是因為三位徒弟皆是優(yōu)越無比，仿佛誰都是合適。但天算不如人算，戴龍邦，馬學(xué)禮二位先生并無反清意向，認(rèn)為天下太平，繼承師尊志向只能擾亂天下，于是打出形意門，退隱民間?！?p> 韓珞沉默起來，認(rèn)真聽著形意門的過往。
“曹繼武先生于是怒立往后掌門必只收一名衣缽弟子而傳的祖訓(xùn)，憂郁而逝。形意門亦由此分裂為三份，形意拳由戴龍邦，馬學(xué)禮二先生傳于世面，而三個衣缽弟子中，剩下的唯一最小的師弟，繼承了形意門幾百年遺志，繼續(xù)努力完成前人未完成的夢想。”
“于此歷清亡與民國，掌門如此傳承至今?！?p> 韓珞心跳了下，預(yù)感有什么恐怖的信息要聽到。
“師尊，便是這一代的形意門門主，掌門。”年輕人說完過往，輕輕道。
韓珞如遭雷擊，喃喃道：“原來如此，師尊的背后果然有幕后?！比缓蟮溃骸熬虐倌陚鞒?，形意門有多大？”
年輕聽到多大二字笑了笑，眉頭一挑，仿佛天下都是他的：“影響國際一些走向吧?！?p> 韓珞心劇烈一跳，手顫了下，第一次凝視年輕人。
年輕人以哥哥的目光回應(yīng)。
韓珞突然覺的年輕人像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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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從校園談到車上，談了很久，都是些不話不談的事情。
韓珞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師尊的過往，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了師兄果真是師兄，知道了師兄的名字，年紀(jì)，與師尊柳宗元的過去。
江海鯨雙目溫和望著韓珞，以哥哥般的語氣道：“你不回形意門嗎？”
韓珞猶豫了下，沉默下來，良久，道：“不回了。師父就沒跟我說起過形意門，顯然他也不想。師兄現(xiàn)在在形意門，我覺的挺好的?！?p> 江海鯨沒有勉強(qiáng)，溫和道：“那你什么時候想回，再回?！?p> 韓珞輕輕點了點頭，在江海鯨面前，他有一種弟弟的感覺。
江海鯨伸手入口袋，取出一張銀行卡，道：“師兄希望你過的很好，卡里錢不多，你慢慢花?！?p> 韓珞搖搖頭：“不要。”他確實不需要，養(yǎng)生館的收入已經(jīng)夠他小資生活了，正如他而言‘只為謀生不為謀利’。一是利學(xué)生，二是錢影響拳術(shù)修行。
江海鯨認(rèn)真的看著韓珞道：“你知道師兄的心么，師兄想你過的很好，師兄有一百萬，就會給你四十萬，有我在，你不缺錢花?！?p> 江海鯨硬把卡放入韓珞手中，緊緊握著師弟的手，柔和道：“想還我卡，下次吧?！?p> 韓珞猶豫了下沒有拒絕，捏著卡，道：“下次什么時候見面?！?p> 年輕人輕輕一笑：“隨時?！?p> 韓珞望著窗外，年輕人一起望著窗外。
這一對師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