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眸打發(fā)走了韋南松,在牢房里四處查看,也沒有看到蕭占的身影,心情變得更復雜起來。牢房里沒有,就說明蕭占沒有被官府抓起來,那就是說要么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要么就是……
她不敢想下去了,用力地搖了搖頭,自我安慰道:“以他的武功應該不會有事!”
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午時了,聽說欽差已經(jīng)來到多時,她顧不得親自去翠紅樓打聽消息,便趕來衙門拜見了。把打聽消息的事情拜托給錢貴友,也不知道那個花花公子打聽到了沒有。
一邊思忖著,一邊快步地往牢房外面走來。
竇平良見韋南松正指揮著欽差衛(wèi)隊的人把抬著兩具尸體往外走,而不是抬到停尸房,于是大老遠就招呼道:“韋大人,你這是要把尸體抬到哪里去???”
“哦,竇大人啊?!表f南松拱了拱手,“欽差大人吩咐把尸首抬到欽差行館去,二位大人要親自驗尸,下官不敢違抗命令,這不就急著送去呢嘛!”
竇平良緊走了幾步,在韋南松跟前停住,眼神閃閃地問道:“欽差大人不是把驗尸的事情交給你和蘇大人了嗎?怎么又要親自驗尸了?”
“這誰知道呢?欽差大人自有打算吧?!表f南松寓意不明地笑了一笑,看著竇平良臉上的神色,“要不,竇大人跟下官一起去?您親自問問欽差大人如何?”
竇平良臉色一滯,繼而呵呵一笑,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本官那敢過問欽差大人的事情呢?作為下官只能鞍前馬后、聽從吩咐,豈有干涉過問的道理?”
“既然竇大人不去,下官急著趕路,恕不奉陪了!”韋南松敷衍地拱了拱手,便隨著欽差衛(wèi)隊而去。
“哼,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嗎?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混賬……”竇平良看著韋南松的背影走遠,低聲地罵了幾句。一抬眼,就見蘇晴眸腳步匆匆地從牢房里走了出來,臉上漫上一絲冷笑,“喲,蘇大人忙完了嗎?”大人兩字念得重重的,怎么聽都是濃濃的嘲諷之意。
蘇晴眸淡淡一笑,福了福,“見過竇大人。”
“哼,一個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頭發(fā)長見識短,做的什么官呢。學學女紅,誦誦婦德,等著嫁人多好,何必拋頭露面,跟一群男人打交道呢?”竇平良絲毫不掩飾滿臉的鄙夷之色,“來見欽差大人也不穿官服,成何體統(tǒng)?”
蘇晴眸聽了這一番話也不惱,說了句“下官告退”,轉(zhuǎn)身便走。
“站住!”竇平良感覺自己被輕視了,語氣里帶了一股無名怒火,喝住蘇晴眸,“怎么說本官也是堂堂五品命官,你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竟敢蔑視本官?你不知道蔑視上官屬不敬之罪……”
“竇大人!”蘇晴眸臉上的笑容淡去,打斷竇平良說道,“河南盧氏,只因說了一句‘女人鼠目寸光’,被當做李唐叛黨,當街腰斬;洛陽安氏,街井閑談,說了一句‘做女人就該有做女人的樣子,拋頭露面丟凈了祖宗的臉’,被五馬分尸,并禍及子孫后代,從此改姓為‘毒’;慶州左氏,素來懼內(nèi),與人訴苦,說了一句‘當今是女人的天下’,被告嘲諷當今圣上,一家十余口死于刀下……”說到這里掃了竇平良一眼,“虧您還是堂堂五品命官,卻不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嗎?大人剛才那番話若是傳到朝中,恐怕《警世錄》里又多了一條關(guān)于杭州竇氏的記載!”
這一番讓竇平良冷汗直冒,蘇晴眸所說的那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女帝武則天登基之后,為了鎮(zhèn)壓反叛之人,特許“風聞言事”,從皇親國戚到老百姓,稍有不利于女帝的傳聞,均被告發(fā)后嚴刑處死。更有一些言官居心叵測、捕風捉影,曲解他人言論以排除異己,使得大周上下人人自危,封口不言,就算是夫妻在家說話,也都耳語簡說。
雖說風聞言事的風潮已過,但是這里欽差衛(wèi)隊的人來來往往,他那一番話若是被有心之人曲解傳了出去,那他竇平良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只怪自己一時逞了口舌之快,想給蘇晴眸一點難堪,竟然忘了這一層禁忌。
“看來竇大人是沒心情理會下官了,那下官這就告退了!”蘇晴眸見他臉色灰敗,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對他起了震懾的作用,于是福了福,轉(zhuǎn)身離開了。
竇平良半天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被下官教訓了一回,心里的惱恨無以復加,這口氣咽不咽都難受,卻又偏偏無可奈何,只能忿忿地罵道:“這群無恥小吏,總有一天本官會給他們好看!”
蘇晴眸走出府衙大門,就看到錢貴友和小五子主仆兩個在附近探頭探腦的,連忙走了過去,招呼道:“錢公子,小五子……”
“巧燕,你終于出來了?!卞X貴友看到蘇晴眸急忙奔了過來,一副迷路孩子終于找到媽的模樣,就差痛哭流涕了,“你再不出來我的腿都要折了!”
小五子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公子的腿不是好好兒地長在身上嗎?折了還能跑那么快?”
“你給我閉嘴!”錢貴友對小五子瞪了瞪眼睛,轉(zhuǎn)過頭來又換了一副笑臉,對蘇晴眸說道,“巧燕,你讓我去翠紅樓打聽的事情我打聽到了,那個肥嫂說那個叫什么占的……”
“蕭占!”小五子插嘴說了一句。
錢貴友掄起扇子敲在他的腦袋上,“大人說話小孩兒少插嘴?!?p> “你們別鬧了,快把話說清楚?!碧K晴眸急于知道蕭占的情況,連忙勸道。
“啊,肥嫂說那個蕭占昨天確實去過翠紅樓,還跟一個什么姑娘喝了半天花酒,才走了,就再也沒去過了?!卞X貴友說得高興了,于是信口開河起來,“巧燕啊,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跑到青樓去找姑娘……我就不一樣了,我雖然也去過那個翠紅樓,可我是為你辦事的,不是去找樂子的,我可是君子,心里只有你一個……哎,巧燕,你干什么去?”
錢貴友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蘇晴眸轉(zhuǎn)身走了,連忙追上去:“你上哪兒去???我為了告訴你那個負心漢的事情,可是在這里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啊……”
知道蕭占沒事,蘇晴眸心情大好,笑道:“是是,有勞錢公子費心了。還有小五子,謝謝了!”
“嘿嘿,蘇姑……啊,不,縣太娘別客氣!”小五子摸著腦袋傻笑了兩聲。
“什么縣太娘,你這個臭小子亂叫什么?”錢貴友狠狠地敲了小五子的腦袋一下,“我們巧燕還是大姑娘,叫什么娘?。 ?p> 小五子不滿地瞥了錢貴友一眼,“男人做知縣叫縣太爺,那蘇姑娘做知縣總不能也叫縣太爺吧?那就只好叫縣太娘了,要不叫縣太姑?”
“咳,那個,你叫我蘇姑娘或者蘇大人就好?!碧K晴眸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于是說道,“什么縣太娘、縣太姑的,沒這樣的稱呼?!?p> “也是哈,嘿嘿,那就叫蘇大人吧。”小五子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確實不太好聽。”
三個人邊走邊閑聊著,一路回到了金府。蘇晴眸有些不放心冰瑤,冰瑤中毒比較深,一直昏迷不醒的,雖然有金府的下人在照料著,但是他們終歸不懂蜂蛇毒的厲害,照料不周全。所以她才讓韋南松先去欽差行館交差了。
剛走進別院的門,就聽到一陣兵器交接的聲響,她心里一驚,剛想進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便見兩個人影破門而出,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