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郭六郎
不知道是不是白拂表現(xiàn)得太坦蕩,男子臉上的憤恨緩了緩,神情怔怔。
“真不是你們說的?”
不過話雖這么問,臉上卻仍是一副我不信你別想忽悠我的表情。
白拂給他一個大白眼。
“我們已經(jīng)回答了,就直說吧,我們要怎么說你才會信?”
不耐煩的語氣讓男子好不容易滅下去的怒火又蹭蹭涌上來,但他此時也確實(shí)拿不出更多證據(jù)。
“你們最好別被我查出什么馬腳!”他氣洶洶說道。
說罷,轉(zhuǎn)身一躍,利落上馬后離去。
白拂嘖嘖兩聲。
“連背影都是憤怒,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沒有親自操作。”
小四兒:“......”
公子,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懲罰我!
是誰跟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剛想討伐公子幾句,又聽公子在那感嘆什么可惜了好馬,這樣的人家如果給酬金應(yīng)該不得少之類。
小四兒:“......要不公子你去要酬金?說不定他們大方送你一匹馬?!?p> 一個爆栗敲上頭。
“你公子我像是那種挾恩求報(bào)的人嗎?”白拂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
郭六郎怒氣沖沖跑回郭家村,在村里最大的那片宅子門口停了馬,立馬有小廝喊聲少爺迎上來。
郭六郎將馬鞭扔給小廝大步不停進(jìn)了門。
“六郎回來了?”
進(jìn)院子沒走兩步,一個親切女聲在一旁響起。
郭六郎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是自家偏心爹和如今已替代他早逝娘掌家的喻姨娘。
原來爹爹在,難怪今日這般熱情喊他。
郭六郎步子不停,仿佛沒聽見似的,大步穿過庭院,三兩步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后。
“這臭小子!”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郭大老爺氣得胡子一翹,“翅膀還沒硬,就不把爹放在眼里了?”
喻姨娘眸中閃現(xiàn)一抹精光,很快被掩飾下,她伸手拉住正要發(fā)作的郭大老爺,細(xì)聲安撫。
“老爺,別急,六郎才從北邊回來,想必還需要時間適應(yīng)?!?p>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郭大老爺更氣了。
“適應(yīng)?你看他是想適應(yīng)的樣子嗎?回來整日在外面跑不著家,病了也不安生,還不知道今日跑出去又胡搞些什么!”
“不會的老爺,六郎雖然性子頑劣,但不是那般胡搞的人?!庇饕棠镎f道。
“慈母多敗兒!”
郭大老爺猛地甩開喻姨娘的手。
不胡搞?
不胡搞怎么會才回來幾天就被人傳是個斷袖?
他雖然不信兒子是個斷袖,但這話能傳出去,必然是因?yàn)樗旧硌孕杏刑?,正是議親的節(jié)骨眼,這壞名聲傳出去還怎么尋個好親事!
喻姨娘惹人憐愛地?fù)u搖頭,仍舊輕聲細(xì)語寬慰:
“都怪我身子不好小時候沒能親自教導(dǎo)六郎,讓他在北邊外祖家長大,北邊苦寒野蠻,他外祖家又凋零自顧不暇,沒個人好好教導(dǎo),才讓他養(yǎng)成不羈的性子,老爺若是信我,便將六郎交給我,假以時日,我定將他養(yǎng)得如七郎和九娘般?!?p> 提起七郎九娘,郭老爺?shù)哪樕⑽⒑棉D(zhuǎn)。
這一對兒女都是喻姨娘所生,兒子知書達(dá)理,溫文爾雅,如今在白麓學(xué)院念書深得夫子看中,今年更是有望考個舉人回來給郭家爭光。
女兒雖然年紀(jì)尚小,卻也被調(diào)教得有名門大家閨秀之風(fēng),有郭家村小才女之稱。
這一切,除了他郭家財(cái)大氣粗用金銀鋪路,郭大老爺深深覺得,要?dú)w功于喻姨娘多年來的精心照料。
不然他郭家這么多小輩,為何偏偏就喻姨娘的一對子女最出眾?
這么一想,郭老爺氣消了一大半。
“那就辛苦喻兒了,喻兒能將七郎九娘養(yǎng)得如此之好,假以時日,定能將那臭小子給掰正過來...那小子就是橫了點(diǎn),其實(shí)性子不是個壞的,還有兩年就及冠了,親事你多費(fèi)費(fèi)心?!?p> 十年前年戰(zhàn)亂,大業(yè)國人口凋零,那之后先帝頒布法令,除特殊情況,大業(yè)國女子十七,男子十八必須立即婚配。
不論平明百姓還是皇親國戚,違背者,家族連坐。
為了做表率,先帝甚至為朝臣子女親自指婚,以彰顯法律之嚴(yán)明。
因此子女及時婚配,是大業(yè)國所有父母不得不早早操心的大事,這次郭老爺將遠(yuǎn)在北邊外祖家的郭六郎招回家,就是想一勞永逸解決他的親事。
喻姨娘垂下眸子,溫婉一笑。
“能得老爺如此夸贊,妾身定不竭余力替六郎尋個好親事?!?p> ...
“公子”
小廝長鳴給郭六郎遞來一杯溫茶水,等郭六郎一口喝盡才開口問:
“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但不承認(rèn)是他們搞的鬼?!绷赡X海中閃現(xiàn)那個一臉鄙夷看他的臉,不知為何覺得羞惱得很。
長鳴則是一臉想不通。
“可是守門的小廝信誓旦旦說是小溪村一個叫小四兒的人親自來說的,還問咱什么時候送酬金去。”
這事說來也是蹊蹺,短短時日,家里人都知道了那日的事。
若不是他無意中偷聽到下人背后嚼舌根,他和公子怕是還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他們,那會是誰?那日跟公子去的只有我,咱們才回饒州,也沒其它人認(rèn)識您?!?p> 郭六郎微微瞇眼。
那日他不過是想學(xué)游水,卻不小心溺水,事后聽長鳴說對方用那種匪夷所思方式將他救活...雖然他也覺得羞惱,卻也沒想過去找人算賬。
因?yàn)槭虑閷?shí)在羞于啟齒,他沒有告訴別人,也囑咐長鳴不要對外說,只想著等好了再偷偷去酬謝一番。
卻不想,還不等他病好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
現(xiàn)在整個郭家村都在傳郭家嫡子被男人親了,話傳來傳去就變了樣,說什么的都有,最新的說法是郭家嫡子本就是斷袖,要靠男人渡氣才能活。
這話一傳開,家里的男仆看他都一臉惶恐,生怕他一個脾氣上來硬要抓他們?nèi)ザ蓺庖话恪?p> 正想著,冷不丁和院子里正偷偷打量他的一個男仆對上視線,那人立馬像被雷擊似的,慌亂移開視線垂下頭。
郭六郎記不得這幾日見過多少這樣的眼光了。
他猛地將手中杯子砸了出去,“看什么看,都給我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
那人拔腿就跑,卻不小心被絆倒,連滾帶爬地往外挪。
郭六郎額頭突突直跳,一把關(guān)上門,眼不見為凈。
那小子說什么來著?
去找跟他有仇的人?
在這郭家雖然沒有真正關(guān)心他的親人,但他不屑爭搶,還早早離家去了外祖家,只逢年過節(jié)回來走走。
郭家當(dāng)初是靠著他娘嫁妝里的煤鋪?zhàn)悠鸺业?,以后也還要靠著外祖家礦山的供應(yīng),有了這層利益關(guān)系,他爹雖然不喜他,卻也一直保持面上和氣和關(guān)愛。
連帶著家里的大小姨娘對他捧著哄著,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回去唆使外祖家斷了家里的生意。
這個家里,雖然對他而言沒有真情實(shí)意,但真談不上和誰有仇。
“那個守門小廝,你再去查,他見到的小四兒長什么模樣,有何特征。”他煩躁地說道。
“是”長鳴領(lǐng)命離去。
不多時,長鳴便去而復(fù)返。
“公子,管家說守門小廝家里出了急事,被喊了回去,過段時日才能回來,看來此事確實(shí)有大蹊蹺?!?p> 郭六郎自然也想到這一層,臉上頓時如淬了薄冰。
這是真有人不想他好啊。
“去他家找!”
“是”
小四兒接連兩日見到不想見的人,嚇得不敢再單獨(dú)出門了,去哪里都拉著巴格。
好幾次路過李棗家他總感覺有道目光盯著自己,害怕得不行,便將李棗欺負(fù)自己的事與巴格說了,想著若是見到了,定要巴格狠狠給李棗一個教訓(xùn),讓李棗不敢再找他麻煩。
可是一連幾日,都沒見著李棗的人影。
就在小四兒準(zhǔn)備松口氣的時候,和巴格在村口古井旁遇見手上臉上滿是血的李棗。
當(dāng)時李棗剛將什么扔進(jìn)井里,還對著井底歇里斯底喊了句“混蛋,都去死吧!”
小四兒嚇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殺,殺,殺人了,李棗殺人了!巴格大叔,快去救人!”
巴格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個人就是李棗,再聽到殺人了,臉色一凜,身形一閃到了井邊,一把推開李棗探頭朝井里看去。
小四兒見李棗狀如牛的身子被巴格輕輕一扒拉就歪倒在地,頓時產(chǎn)生一種李棗也不過如此的錯覺,起身跌跌撞撞沖過來。
巴格定定看著井底晃悠悠的水桶好一會兒,再抬頭時一臉復(fù)雜。
這神情落在小四兒眼里,卻成了另外一層意思,“沒...沒救了?”
小四定住腳,突然有些不敢去看,木木轉(zhuǎn)身看還在愣神的李棗,“李棗,你個混蛋,小時候當(dāng)惡霸,長大了殺人放火,你這樣一個惡棍,還整日妄想當(dāng)什么大將軍!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李棗從被巴格扒拉開就有些回不過神,雖然對方塊頭比他大不少,但他李棗自小跟著爺爺練武,絕不是能被人像扒拉灰塵一般輕松扒拉開的人!
如果剛才不是他的幻覺,那面前這個人,一定是個會功夫的!
這么想著,李棗看向巴格的眼神帶上了崇敬之色,只是這崇敬之色還沒來得及醞釀,就被小四兒一通劈頭蓋臉的罵給罵散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兇狠狠道:“小四兒膽子肥了,如今連我都敢罵!”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推,卻被一只大手及時擋住。